《流年》寒园

2、开端

　　李疆已经在这个当地最大的医院的分院里工作了七年了。

　　如今的他30岁，他的样子和职位一样，始终没有变化。如果硬是要说出什么变化，那么就是他在七年前从实习医生变成了一个正式的普通的内科医生。而他七年前是在一个冬天裹着厚实羽绒服顶着刺骨寒风来到医院的，如今，时间仍是冬天，他没法再在医院里裹羽绒服了，便在白大褂里面穿了一件高领内衣和两件厚厚的保暖毛衣，在白大褂外头套了一件黑色马甲。这使得他看起来格外厚实。

　　李疆真是一个格外怕冷的家伙，但他身体其实还不错。

　　他现在正前往住院楼。

　　他并不负责住院那方，医院也不会让他去多管闲事。但他有一次去住院楼送东西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病人。

　　那个病人没有待在病房里，而是现在住院楼下的小院子里，穿一身松垮的病号服，随意地站在一棵梅树前，伸手轻轻拨弄着娇小的花骨朵，整个人都浸在阳光里，看上去格外乐观格外阳光。

　　李疆只惊鸿般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再见到那个病人是在住院部一个主任的旁边。那个病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主任在一旁站着，手中拿着病人的病例卡，喋喋不休地嘱咐着注意事项。

　　李疆是认识那个中年的主任的。于是便走进病房装作打招呼，暗下的目的实则是想近距离仔细看看那个病人。

　　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李疆确信他不会认错人的。一来，李疆的记忆力出众，记人尤其厉害，二来，这个病人身上的特质太过明显，待在一群没精打采的病患之间，抢眼到不行。

　　病人有着一头长发束起披肩垂到胸前，乌黑乌黑的，看上去非常柔顺，让李疆有些手痒想要摸上一摸。

　　“哟，小疆。又在偷懒啦。”主任发现了李疆，笑眯眯地和李疆打招呼，脸上的皱纹顿时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老了许多。

　　李疆有些不好意思地挪过视线，心虚道，“休息嘛，无聊就来这里逛一逛咯。”

　　谈话间，李疆悄悄看了一眼病人。那个病人闻声转过头来，一双独特的双眼有些呆滞地看向李疆，里头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看起来格外单纯。他的表情又恬静，眉眼间说不出的顺眼。

　　李疆突然有一种捂心脏的冲动。
　　纯情小男生什么的真的不是在说他自己！

　　“小疆！小疆子！”主任连拍了两下李疆耸起僵直的肩膀，“醒醒喂！神游了？”

　　“啊？！”李疆如梦初醒，立即调过脑袋，有些欲盖弥彰地干笑几声，向门口挪了一步。

　　“主任啊。”李疆嘿嘿地笑，“时间不够了，我得先回去了。”

　　主人大手一挥，豪迈地准了。李疆看都不敢再往那个病人那儿看一眼，眼神四处乱瞥着就跑走了。

　　这几年看了那么多病人接触多不少的医生，李疆头一回觉得和他人接触起来会感到晕眩。这到底是不是好消息呢……
　　这种情况……好像不太靠谱。李疆一边走向看病的房间一边笑着瞅着蔚蓝的天空。主任是负责脑神经的，也就是说那个病人的脑部出了些问题，如果能帮上忙就好了……

　　病房里，主任见李疆急匆匆就走了，转身又继续叮嘱，“李节先生，我们暂时不支持你使用精神药物。”

　　李节笑眯眯地看向主任，缓声道，“你已经重复了8遍了，钱遥。这里没人会伤到我，你可以考虑一下先回躺办公室，小睡一会儿，或者回去整治一下57街。”

　　钱遥的脸色刷得就黑下来了，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后闷闷地说，“家……李先生……那里的事情不需要我去的你知道的。但是我这里放心不下，让我离开也可以，您回宅子去了我就离开，而且立刻把医疗所搬到您家直到您痊愈了。”

　　“这样的病随时可能出状况，我觉得我呆在这里相对安全。”

　　“先生你难道……”。钱遥的神色变了变，表情微妙地整顿起来。

　　李节没有再说，点了下头，躺下来了，拉上被子便睡觉了。钱遥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来他心里有疑惑，二来他不敢真的那么忤逆家主，即使家主不会多么在意。

　　劝说多次无果，钱遥主任堪称沮丧地回到了办公室。他现在只能祈祷李家主执意留在医院是别有原因的。但医院毕竟不是什么多安全的地方……况且家主的病……

　　如果检查没有出错，怎么才能治疗好家主的病呢……
　　钱遥将文件拿起来翻动了几下，有些浮躁地摔下文件，在狭窄的室内不断徘徊着，心中的焦急可见一斑。

　　李节17岁接管将近崩塌的李家，仅仅花了六年，铲除了大部分的高层人员，将成员来了个大换血，从最低层的杂物工一直到长老。并且一边在明面上收线属于李家的事业，一边在暗地里回收他以前发散出去的人才。李节从很小，小到连六大家族之首的向家都不敢想象的年纪时就开始拉拢人脉，自然是从年龄差不超过三岁的各个地方阶层的人中捞。然后在他15岁真正掌握了实权后又支持这些或品性超常或能力出众的人出国进修或是隔离李家所在的世界，然后在六年以后逐个召回任用。期间在召回的路上就为李家解决了大大小小很多的问题。这些人才的回归立即为李家打了一剂强心剂，鲜活纯净的血液自然是那些长期受特定环境浸泡的人所抵不上的。于是在一段时间内李家的上升不是很快，但却非常稳。在人才们熟悉了环境后表现出来的逐渐老练与果绝又曾让其他家族的人羡慕不已。就在这时老三柏家开始筹划掀翻李家，老二陈家和老六贾家在背后支持李家。本来有了陈家应当是不成问题，但李家一帆风顺到了一半便不再顺利了。原因是老大向家的插入。
　　向家的实力强横，倒不是说它心眼有多少，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很多的心眼都发挥不了作用。

　　尽管最后李家胜出，重创柏家，但李家的胜利却没有达到李节原先计划好的程度。毕竟还是太弱了。

　　即使如此，李家崛起给他人带来的震撼依旧是不可忽视的……突破向家刁难，将一个徒有壳子的家族整顿一新，并且实力较之从前更加强盛，平心而论，就算是向家家主也是做不到的。

　　因此可以说是看着李节长大的钱遥才会担心李节。有了如此惊人人生的人，往往被天妒其才，李节的性子他也清楚，扶正了李家他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了。对于李节来说他疲于扶持，作为出身在李家的不幸之子，李节算是对李家仁至义尽。而且李节真正想做的似乎也从来不是将自己的全部生命托付给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