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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见吸血鬼 ...

  •   于慧慧每天比我早起一个多小时,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直到自己满意才行。
      她的卧室像公主房,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瓶子。大多写着英文,都是些我不知道的牌子。她对我一直以来仅用一种叫郁美净的儿童面霜感到无比震撼。在我把洗面奶当作一种可以喝的牛奶、粉饼当作可以吃的大饼的时候,她就已经偷偷用她妈妈的化妆品,学着化妆类节目的样子,不熟练的一层一层往脸上糊了。
      如果问我高三最幸福的感觉是什么,那就是呆在冬天早晨的热被窝里的时候。我的原则是能赖一秒是一秒,直到老妈音调变高,语气激动的吼着我的全名,才会蠕动着身子恋恋不舍的从床上爬起来。
      所以,几乎每一天,我都是在迟到的边缘冲向学校。
      通常我都会踩着早读课的铃声闯进教室,也有迟到的时候,比如今天。
      我笑着和门卫爷爷打了声招呼。他的脸瘦的只剩下皮,颧骨很高,面颊两边深深凹陷进去,看起来很凶。他常眯着眼冲着我笑,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他之所以对我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点进校的学生并不多。
      已是深冬,学校清韵大道两旁的桐树青衫褪尽,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桐树在校园里随处可见。据说这里原先是桐树观赏公园,里面有不同的桐树品种,名为桐园。一位华裔老教授回到家乡,集资修建了这所学校,保留了这些古老的桐树,并沿用了“桐园”二字,取名为桐园高中。
      钢筋水泥、红墙白瓦的现代化教学楼略显呆板,而桐树给它平添了一丝生机,特别是花期来临的时候,桐花烂漫,如烟如雪,漫天纷飞。
      大概这里的每个女孩都曾想过,在桐花盛开时节谈一场恋爱,如桐花轰轰烈烈的盛开,只求遇见,不求结果。
      “叮——叮——叮——”
      我一路狂奔,还没走到教学楼,铃声就响了。
      而我们班又在四楼,刚到一楼,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二楼。
      三楼。
      眼看着四楼就到了。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有什么人正从上面下来。
      澄澈的日光从楼道玻璃窗外照洒进来,我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有些恍惚。
      阳光星星点点地落在他亚麻色微鬈的头发上,显得蓬松而柔软。
      他的肤色和一般人不同,没有一丝血色,或者说是苍白,很像小说里的吸血鬼。侧脸曲线柔和,像是美术教室里的石膏雕像,眼角细长,鼻梁高挺。只有嘴唇泛着淡淡的粉。
      不知不觉地我放慢了脚步,扶着墙,大口喘气。
      他的眼窝类似欧洲人微微凹陷,眼睛像两口漆黑深邃的湖泊,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也许我个头小,存在感太弱,他仍然急促的下楼,好像我是飘浮在空气里的一粒细尘。
      直到我的脑袋重重的撞上了他胸前。
      从物理角度来看,准确的说,我们之间发生了弹性碰撞,他的身板坚硬无比,我的脑袋几乎是从他胸膛弹开的。
      这本该是一件发生概率很小的事。
      或者说这么狗血的情节只有在偶像剧里出现。
      可是我额头的轻微余痛和实实在在的眩晕感提醒我这件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学校楼道的宽度足以使两个人没有任何摩擦的通过,我紧靠着墙走,只要他正常靠边走就不会有任何碰撞的可能。
      鬼晓得他像刹车失灵似得直冲过来。
      我靠,会走路吗。我还是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Sorry。”
      他停下了脚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和这个年龄的男生有些不一样,却让人听着很舒服。
      我把那句脏话又咽下了肚。
      我想他有可能正在看着我,便没有抬头,继续向上走。
      他只停顿了两秒,便又匆匆下楼了。
      我慢慢的挪着步子,等他走到下一层时,好奇的往下瞥了一眼。
      他的脸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角灰色暗格纹的风衣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块状物。
      我走下几坡,把它捡了起来。
      它的做工很精细,表面是银色的,有凸起的百合花状浮雕和“ZIPPO”几个字母,还镶嵌了一圈钻石。打开上面的帽盖,我才知道这是个打火机。
      我掸掸灰尘,把它装进了口袋。
      终于到了四楼。
      教室前的走廊上,班主任和男人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那男人体型高大匀称,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尽管背对着我,但仍显得高大挺拔、气度不凡。相比之下,穿着那件一个冬天都不换的羽绒服的班主任在他旁边显得十分矮胖和邋遢。
      “您就放心把他交到我们班吧。”班主任油光满面,脸上的两坨肥肉挤成了两座小山,语气谦恭,殷勤备至,“我们班班风很好,同学都很热情,相信他很快就能融入集体的。”
      我往他们那瞄了一眼,却很不幸的与班主任对视了。
      他微微皱眉,目光如锋利的剑,冷冷的瞪了我一眼,下一秒又恢复常态。我很能理解他想表达什么:迟到了是吧,现在没空鸟你,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我灰溜溜的走进了教室。
      正在上早读课,同学们背书背得异常火热。
      刚坐下,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桌子前面那一摊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
      倒在地上的桌椅,满地的课本,一个耳麦,一个浅色的牛仔双肩包,还有一盒踩扁了的香烟。
      “什么情况?”我对沈晶轻声说道,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面。
      她往窗外探了下脑袋,确认班主任暂时不会进来,才放下课本。
      “我们班来了一个帅哥。”她面露喜色,一副花痴状,“他刚刚就站在那儿,离我太近,害得我都不好意思正眼看他。”
      沈晶和我是同桌,因为个头小,我们的座位在靠近讲台的第一排。
      她学习刻苦,成绩优异,每次考试总是稳拿年级前十。
      她爸爸前年在外地打工时被楼板砸断了腿,妈妈在学校食堂打饭,家里还有个小她一岁的弟弟,经济条件并不很好。有些人嫉妒她成绩好,常常会拿这些事说闲话。她也只是笑笑,她说:“我管不了别人的嘴,他们想说什么就说去好了。”
      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个学习疯子,可是我很了解,她并不完全是这样。
      她和我有聊不尽的八卦,偶尔会犯花痴,也会像很多人一样没心没肺的大笑。
      她让我明白,女学霸并不全部清心寡欲,也不全部是素食主义。
      我觉得她说的有些跑题,忙打断她:“我是说,前面这一摊是怎么回事?”
      “对了,外面那个和大来宝(班主任的绰号。来宝是我们这里对癞蛤蟆的俗称,因为班主任腿短脖子短体型矮胖,走路是严重的“八字脚”,和来宝很是相像。)说话的男人是谁啊?”我问道,又望窗外偷瞄了几眼。
      “我晕。我们学校第一老帅哥你都不知道?”她吃惊又鄙视的看着我。
      “真哒。他教什么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难怪背影看起来就不一般。
      “你就装吧。”她白了我一眼,“你没见过夏校长?”
      “夏——至——诚!”
      我倒是知道我们校长的鼎鼎大名,但我发誓真的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他的办公室在行政楼的最高层,深居简出,行踪不定。我在校三年,只有一次他出席了开学典礼。我近视,隔了太远,模糊的一团,根本没看清他的样子。
      “那个帅哥是夏校长的儿子,刚从美国回来。据说是被开除的。”她尽量压低声音。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感叹她的消息如此灵通。
      她朝后面努努嘴:“我听他们说的。”
      我这才发现热烈的读书氛围只是个假象,全班简直成了一个个小型座谈会。大家窃窃私语,谈的眉飞色舞,大概都是关于那个人。
      “那他怎么走了?”
      “一包香烟引发的血案。”她突然脸色一沉,目光炯炯,与《今日说法》主持人很神似。
      在陈述过程中,她加入了大量对那个人的外貌描写,有夸大的成分,此处不一一赘述。
      听了半天,大概懂了是这么个情况。
      夏校长亲自送他儿子到我们班报道。
      班主任带动全班热烈欢迎。
      夏校长从他儿子书包里翻出了香烟盒打火机,很生气,想要没收。
      他儿子反抗,还说了一句英语“fuck”。
      夏校长怒,摧毁他的香烟,并欲夺其打火机。
      他儿子坚决不给,
      夏校长夺。
      他儿子抢。
      夏校长再夺。
      他儿子再抢。
      几轮大战后,他儿子获胜后走人,夏校长元气大伤,战斗值为零。
      我突然有点同情起夏校长来。那么高大有气魄、器宇轩昂的男人在这么多同学面前被自己亲儿子损该多没面子啊。
      “他儿子叫什么啊?”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因为沈晶一直称呼他为“那个帅哥”。
      “夏天。黑板上有,那个帅哥写的哦。”她最后的那个哦还刻意卖萌了一下。
      我抬头,黑板正中横平竖直的写了两个大字。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字写得真不错,笔锋强劲,笔法自然。和我如蚯蚓爬沙地般歪歪扭扭的字比起来,好看一百倍了。
      “怎么样不错吧。”她盯着黑板看,呈睹物思人状。
      “字倒是写得挺有风骨的。”我小声的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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