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瑞香 ...
-
“昨天和那谁约会的怎么样了？”我挑着眉，贼兮兮的问道。
于慧慧坐在梳妆台前，翘着二郎腿，精心侍弄着她的指甲，看起来心情不错。
“啊？”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不怎么样。”
她低着头，正专注地往莹白的指甲盖上涂指甲油。
“这么说。”我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没戏了？”
“话可不能说得太早。”她起身走到窗前，伸出手臂，张开五指。
阳光下，她的手白皙透亮，指尖处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张扬的猩红色。
我听得一头雾水，她却一脸运筹帷幄之中的淡然。
“怎么样，不错吧。”她转过身，在我眼前摇了摇手，嘴角满意的上扬着。
我摇摇头，表示否定：“太红了。”
“筱禹。”她撇撇嘴，又吹吹指甲，“你眼光真不行。”
从小到大，我们俩在穿衣打扮上都有很大差别。小时候，我穿着小背心短裤衩太阳底下满街跑，她就撑着一把蕾丝小阳伞，穿着公主裙跟在我屁股后面追，撅着小嘴喊道：“你不等我，小浣熊里的卡片就不给你了。”那时流行收集干脆面里的水浒卡，据说收集满108个好汉会有大奖。直到最后我也没有收集满，也不知道大奖究竟是什么。那厚厚的一摞被遗忘在饼干盒里，无人问津。饼干盒虽小，却装得下一整个童年。
近年来，她又偏爱成熟风，看起来不像是高中生，再化个妆，挎个皮包，倒像是出入各大专柜的时尚女郎。她常笑我是从土耳其来的，一个字“土”。
我们也曾窝在一张床上，满脸绯红的讨论着未来男朋友的标准。尽管那时候的我们对“男朋友”三个字还感到很陌生，却充满了好奇。
“他一定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她不假思索的说道。
“比汤姆克鲁斯还帅？”我蹭到她身边问道。
那时候这汤姆克鲁斯这几个字就是我对帅哥的全部定义。特别是他扮演的吸血鬼莱斯塔特，残酷而优雅。
“唔。”她想了一会，“反正也不能比他差。”
“你呢你呢。” 她一翻身凑过来，头贴着我的肩。
我仔细想了想，“他得有爱心，要喜欢小动物，要讲卫生，指甲里不能脏脏的，唱歌很好听，声音要很温柔……”
我还没说完，她揉揉我的头发，笑着说：“真服了你了。”
很显然，在择偶方面我们的眼光和标准也不一样。
岁月的是最狗血的作家，想要狠狠的虐我们一把，却没有剧透有一天我们会喜欢上同一个莱斯塔特。
“切。”我白了她一眼，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了，你跟他到底成了没？”
“他拒绝我了。我们暂时还是朋友关系。”她又对着镜子淡定自若的修起眉毛来。
“拒绝你了？”这可是第一个拒绝她的男生，我微张着嘴，满脸惊讶。
她从面前的镜子里瞄了我一眼，笑笑：“你没听说过什么叫欲迎还拒吗？这男生呐，只要我们使点儿小手段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她的眉毛被修得细长，眉骨有些突兀，面容少了一分女孩的温柔甜美，多了一分凌厉和成熟。
十二月末的S市，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圣诞节这天是于慧慧的十八岁生日，一群人出来为她庆祝，男男女女，也有夏天。自从上次问过她后，对他们俩的关系我并不清楚。他们似乎还没发展到男女朋友那一步，但却经常看到他们一起走。而在其他人眼里早就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帅哥和美女，天生一对，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一吃过饭，一群人又钻进了KTV。已经是晚上十点，包厢里劲歌热舞，吵吵闹闹，我蜷在沙发一角，眼皮灌了铅似的往下沉。
我把正在喝酒划拳的于慧慧拉到一边，告诉她自己想先回去，却被她拽到茶几前硬生生的灌下一大杯啤酒。
她满嘴酒气，口舌不清地说：“不，许走。不唱歌，酒也不喝。你……”她用指尖戳戳我的额头，眯细着眼，“太不够意思了！”
我真没用，平时滴酒不沾，只喝一点便脑袋发晕，脸颊滚烫。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胸口闷得慌，只得先出去吹吹风。
一走出包厢，冷风扑面，我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走出大厅，站在走廊上，才发现夜空中飘起了雪。洁白的雪花大团大团的往下落，如春日里的柳絮纷纷洒洒。
我像小时候一样，情不自禁的朝栏杆外伸出手。
一粒雪花落在我温热的掌心，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棱角，却瞬间融化成了一个小水珠。
再冰冷的雪花一遇到温暖还是会变成一滴泪，人心大概也是这样。
“Hi。”熟悉的温柔的男声。
我一转身，陆易云在我身后两三步远处站着。走廊上灯光昏黄，勾勒出他朦朦胧胧的轮廓。我眼前光影闪烁，连他的五官都辨认的不大清楚，但他的笑却格外明显，如栏杆上覆着的一层薄雪，细腻温润。
我笑笑，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能喝酒？”他像是在问我。
“啊？”我一怔，顿时哑了嗓子。
他走近了，盯着我的脸，笑了笑：“你的脸很红。”
我的脸本来就热热的，被他这么一说，热血全涌了上来。我用手一摸，吓了一跳，像是摸到了刚烤熟的山芋。
我觉得红着脸尴尬极了，眼神闪闪烁烁，低着头傻笑。
“走。”他突然抓着我的衣袖，拉着我就走，“楼下有一家醒酒汤不错。”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了好远。
“这么晚了还没关门？”
我们所在处是一个大型购物广场，下面几层的店面大都关门了。只有顶层的KTV、台球馆等娱乐场所还没关。
“他们家开到很晚，特色就是醒酒汤。”
店面很小，店内装潢却很干净雅致。推门而入，一股甜香扑鼻而来。
柜台前摆放着盆栽，枝叶茂密，开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花。五六朵小花簇成一团，每朵有四个花瓣，白里透红，珊珊可爱。
我走近了，凑上前去闻。
“别靠的太近，闻久了头会晕。”他扶着我的肩，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花？”我平日里也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自以为懂得很多。
“瑞香。”他的声音里似乎都透着馥郁的花香。
这是我从没有听过的花名。
大概是看出了我对这个名字的困惑，他又补充道：“瑞雪兆丰年的瑞，花香的香。”
真好听的名字啊，我暗自想到，笑笑：“像个人名。”
“谁在叫我啊。”一个穿着淡青色羽绒服的女人笑着走了出来。她眉眼细长，不施粉黛，看上去三十几岁，相比起这个年龄喜欢画浓妆的女人多了一份素净和温婉。
“瑞香姐。”他转身，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瑞香，瑞香姐。我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原来店主人叫瑞香，花也叫瑞香。突然觉得这花和人很配，清新素雅。
“你好。”她身材高挑，手轻轻松松的搭在他的肩上，笑着说。
“你好。”我点点头，趁着酒兴，人还没问就自报家门了，“我叫筱禹。”
“小女朋友？”她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眼睛却盯着我。
“没有。”他的脸微微泛红，笑着回，“我们是朋友。”
我被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避开他们的目光，四处打量着。
随后，瑞香让我们俩坐着休息一下，她去准备醒酒汤。
我和他面对面坐着，对视几眼，只傻乎乎的笑。也许是刚才瑞香的话让我们有些尴尬。
“对了。还有人姓瑞？”我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微微一笑：“她姓夏，叫夏瑞香。这家店就叫瑞香小镇。”
“哦。”我点点头。
“你们要听什么歌？”瑞香倚着墙笑着问。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似一汪春水，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随便。”我小声说。
“舒缓一点的吧。”他看看瑞香，又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最好对醒酒有帮助的。”
片刻，小小的店里就响起了轻柔的旋律。
我凝神细听，是一首英文歌，男声。声音并不年轻，温厚而深情。凭着自己蹩脚的英语水平，还是听出了几句：
“Met you by surprise,I didn’t realize.That would my life change forever……”
“I try to live in dreams.It seems as it’s meant to be……”
“If you do exist,honey don’t resist……”
无意中遇见你，我却不了解，生命将从此改变。
我试着活在梦境里，仿佛注定就该如此。
假如你真的存在，亲爱的请不要抗拒。
我在心里试着翻译，嘴上却情不自禁的哼了起来。啊，那甜蜜的初恋，多么令人欣喜和向往啊，我暗自感叹。
他的手撑着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这首歌是夏天最喜欢的。”瑞香手里拿着两个大玻璃杯，里面装了大半杯深褐色的液体。
“啊？”她的话把我从yy中拖进了冰冷的现实，我笑着抿了一口醒酒汤，有些涩，“很好听。”
“夏天他人呢？”她拉了身旁的一把椅子，坐下问道。
“还在上面。”他递给我一张面纸。
“今天挽着他一起走的那个女孩子是他新交的女朋友？还蛮漂亮的。”
看来瑞香也很八卦。
“没有吧。不过他们在美国谈过一段。”
“就是她！”瑞香微微蹙眉，有些吃惊，“当初说走就走，现在又死皮赖脸的回来干什么。”
当“死皮赖脸”这四个字从瑞香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微微一怔。刚想为于慧慧说话，却又咽下了。关于他们俩的过去，除了那些美好的部分，其余的我一无所知。我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插嘴的余地。
“我说那小子怎么尽遇上些不着调的丫头。以前一个张静怡把他伤的还不够，现在又是她。” 瑞香的脸突然没了笑，沉默半晌。
“让他明晚回家吃饭。上次家庭聚会没去，爸爸差点把桌子摔了。”她轻轻叹了一口，又拍拍我的肩，眉头舒展起来，“筱禹，你要吃点什么甜品？”
“不用了，我不饿。”我直摆手。
切，他那么会消遣人的人，还会被别人伤害。我在心里冷哼一声。
瑞香走后，我轻声问：“她和夏天什么关系？”
“她是夏天的姐姐。同父异母。”我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瑞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