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极黑的黑夜 ...
-
.极黑的黑夜,一支由一帮乳臭未干孩子们组成的围猎队伍出发了。
已是深秋时分,马上就要入冬了,北面吹来的风已经又急又冷。一百多个孩子骑着马,每个孩子都至少牵着一条狗,有的孩子牵着两条狗,跟在铁木真的后面往东北方向急行。
孛儿贴后来还是加入了这支围猎队伍。
天黑之后,铁木真又再次找到了她,为了能把她说服,铁木真甚至把孛儿贴那两个亲哥哥拉过来帮忙。
起初孛儿贴还是不肯松口。后来,她这样说“好吧,这一次我是给□□的面子。”
就那样,她加入到了这一支围猎队伍。
.云层很厚,将天空遮得没有一丝月光和星光,四周全是沉沉的一片黑暗。
.在这样奇黑的夜晚进行任何围猎活动都似乎更难,人目不能夜视,而许多动物可以。在如此没有一丝光线的夜晚进行围猎,人们极容易会摸不到方向。
尽管天很黑,但谁也不敢点燃火把来照路。任何一点异常的光亮和声音,都有可能会惊动放哨的黄羊。那样,整个围猎行动无疑将要宣告彻底失败了。
虽然眼前漆黑,但整支围猎队伍依然在铁木真的带领下,保持着不慢的速度在黑夜里悄然前行。
在爬一个大坡的时候,“铁木真。”孛儿贴用袖子挡住嘴,尽量压低声音,轻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铁木真轻声地。
.“这么黑的天,你可要记准点路才走,可别带大伙走错了地方。”孛儿贴轻声地。.
.“我会的。”铁木真轻声地。
在来之前,孛贴是想过要看他如何把一次围猎活动搞失败,是想看他出糗的。可这个时候,她心里却是有点担心这次围猎活动会以失败收场了。毕竟,比起取笑一个人,她更希望见到一场成功的精彩的围猎活动。.
在如此漆黑的夜里进行围猎黄羊群的活动,根本就不能点燃火把,稍有点光亮就会惊动黄羊群。在把黄羊群围起之前,只能摸黑走路。如此黑夜,赶路时,眼睛睁得再大,都无法看到任何东西的。现在走路不是靠眼睛,而是靠脑袋,靠耳朵,靠鼻子来走路的。首先脑袋要记得路,能很清楚的记起附近一带的地形,然后凭耳朵去听马蹄踩在什么地方,再凭感觉分析下面的地方是长草是短草还是沙地,还要会用鼻子闻,闻着风里的风味,草味,沙味,水味,甜味,苦味,咸味,臭味,狼味,牧村味,摸着气味判断走在什么方向。总之在这样的黑夜里走路,如既想要保持速度又不走错方向的话,眼睛是根本用不上的,只能用记性凭感觉来走路,只能摸着声音来走路,只能摸着气味来走路,如果本事不够的人,只会在一团漆黑里摸不到方向。
凭感觉摸黑走路,是一门极难掌握的围猎本领,需要非常丰富的围猎经验和极好的记性相配合才能找到这一门围猎本领的一些窍门。在草原大陆里生活的人极多,但能学会这门围猎本领的人极少,能学会并能掌握好这本领的人更是极少里又极少。
.索儿贴并非是第一次跟铁木真在黑夜里到野外围猎,她也知道他非常精通各项围猎本领。不过她还是有点儿感到担心。在以往,每当是一些较为大型的围猎活动,围猎的队伍里都有不少成年人坐镇,让人心里感觉踏实不少。可这一次的这一支围猎队伍,全是由一帮还没长大的孩子组成的,让人心里就没那么踏实了。就算孛儿贴对铁木真放心,可其他的那些孩子是否靠得住,孛儿贴对此还是有点担心的。
.铁木真带着队伍翻过了一道一道山坡,不知不觉的走了大半夜的时间。将要到凌晨的时候,草原的黑暗更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又是在爬坡,这个时候,孛儿贴又轻声的问道,“铁木真,还要多远才到啊”
他也轻声地“没多远了。”
“怎么一点儿黄羊群的动静都没有啊?”
“还没到嘛。”
“那你可要快点,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天亮了,你这次围猎,就只能泡汤了。”
“别急。”他轻声地。
而铁木真自己反而好像儿有点急了,因为他必须得在天亮之前,指挥整支围猎队伍成功把目标围起来,否则,这次围猎活动将以失败的结局收场。
铁木真加快了马步,大队人马狗紧跟他的后面。
走着走着,孛儿贴隐隐的能在风里闻到有一股蒿草的味道。孛儿贴心里不由的一惊,心想,这个家伙到底要往哪儿走啊,是不是真的带大家走错地方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黄羊群呢?
又高又密的蒿草非常适合狼群用来隐藏埋伏,黄羊天生最怕的就是狼群,黄羊群极少会靠近对它们来说充满危险的蒿草地的。
.孛儿贴不由的又轻声的对他说“这里好像有蒿草的味道。”
铁木真轻嘘了一声,示意安静,没有说什么。可是他依然带领着队伍跟着那股蒿草的味道向前走。很快的,在他的带领下,队伍就踏上了一大片厚厚的蒿草地,这片地里的蒿草长势很好,骑马走过,蒿草的尾部会扫过马肚两边。
“这里会有黄羊群吗?铁木真。”孛儿贴不由的感到有点疑惑了。
.这片浓密的蒿草地里怎会有黄羊群?
.但铁木真却在这里勒住了马,整个队伍也在这里收住了马蹄。
铁木真掉转马头,跟身后的几个男孩轻轻的说了几句,那几个男孩便各带着各组的队伍,向两面拉开了队形,队伍由纵队变成了横队,横队的两头先走,很快的队伍就拉成一条长长的大弧线,向前包抄了上去。
围猎算是正式开始了。这个时候,就算孛儿贴是最傻的傻瓜,都可以想得到来这里围猎的肯定不是黄羊群,当孛儿贴想到这次围猎活动可能的目标的时候,她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想,这家伙的胆子也忒大了点。
时间在过去,忽然,远处的地方,东西两边各亮起了几点火光。那是火把光。
只听铁木真兴奋地大叫一声“围起了,亮火。”
很快的一支一支火把亮了起来,原先漆黑一片的草原黑夜,一下子光堂起来。
铁木真率先大声吼叫了起来“喔----喔-----”声音在火光里随风四散。一时间,那些马背上的男孩子纷纷响应铁木真的吼声“喔啊-----喔------啊-------”还带有稚气的吼声,嗓音很高,能在草原的黑夜里传得很远。
将近两百条凶猛的猎狗也狂吼疯吠起来了,一时间声浪震天,杀气腾腾,仿如突然天崩地裂一般。
一团一团火把光在草原里描画出一个大半圆形状的围猎阵形,巨大凶悍的声浪填补了围猎队形中间的空隙。随着铁木真的一声令下,半圆形状的围猎队形向前收缩着压了上去-----------
由于包围线拉得太开了,铁木真只得马不停蹄,沿着包围线策马奔跑,检查着包围线是否有疏漏的地方,及时调配人和狗的站位。随着包围线越压越上,越收越紧。铁木真这才停下马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铁木真转过头来,对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孛儿贴笑了笑,说,“看地上爪印,狼肯定不少,这次应该至少有两群狼围在里面了,现在它们都填饱肚子了,正准备溜走。幸好,我们赶来得及时,这下总算是把它们圈住了,这次它们是跑不了了。”
被这支围猎队伍围起来的正是狼群。
狼群是大草原里最危险的兽群。大草原上的狼群一直都是草原人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人们要养牲畜,狼群要杀牲畜,千百年以来彼此竞争,难分高下。
围猎狼群不但极难,而且危险性高,这从来就是大草原里最难最危险的一项围猎,没有之一。狼群的机警性和机动性不亚于黄羊群,而危险性却远远高于黄羊群,如果狼群被围后逼急了,会疯狂反扑过来,那股不惜和对方同归于尽的狠劲非常亡命。
狼群机智,狡猾,聪明,凶残,亡命,而且极檀长夜战,耳和鼻都要远远比人灵。人们要想消灭狼群,往往都只能用牧村里的畜群作为诱饵,事先布好围场,等着狼群肚子饿来袭击畜群时,趁机灭狼。而人们要想在野外找到狼群的栖息地,主动围猎狼群,成功的机会极低。
即使是那些正规骑兵队伍都难以在野外围猎狼群成功,即使成功也鲜有辉煌的战果。尽管如此,但历来骑兵统领都喜欢带骑兵部队到野外围猎狼群。因为大草原里的人都知道,野外围猎狼群是最好的军事训练。
野外围猎狼群,根本不能依靠人多,完全只能依靠猎头的指挥才能是否过硬。.
.野外围猎狼群,最能锻炼和炫耀猎手们的胆气,勇气,马技,杆技,箭技。
野外围猎狼群,也最能展示猎头的指挥才能。组织,选人,侦察,踩点,选场,选时,调度,号令,等等一系列指挥才能,猎头全都要经受得起考验,也未必能带队在野外围猎狼群成功。
野外围猎狼群和战场上的兵团作战有非常多的共通点。和狼之间的斗智斗勇,最能提高蒙古骑队的战斗力。自古以来,一些出色的骑兵统领都又爱又恨带领骑兵队伍到野外围猎狼群。爱,是因为这最能提升骑兵队伍的战斗力。恨,是因为这也很容易摧毁人的自信心。
只是在这个夜晚,一帮乳臭未干的孩子,却来进行大草原里最难最危险的一项围猎。
孛儿贴虽然感到有点吃惊,可她还是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问他说“你怎么就想到来这里围猎狼群啦?”
他笑了笑说,“我没有认得路,走错地方了。”
“去死。”
“早两天,有一个马群在这里附近被狼群围掉了,马尸都还在呢,狼群还要回来抢吃马肉的,于是我就打算带人过来圈起它们。果然,让我围住了。”他这样说。
在前面,包围圈的两头不时有人摇火把传来信号。他在马背上,也不断地摇火把发出信号,他每用火把传出一个指令,前面的人都能根据他的指令移动,这边的人压慢一点,那边的压快一点,中间的接上头。包围圈始终很是井然有序的收缩前压。
在包围圈上前面的那些人,都是经他和他的弟弟哈撒儿精心从乞颜氏部落里挑出来的,都是一些之前曾跟他进行过多次围猎活动的人,相互配合起来还算流畅娴熟。
那二十八个随队伍而来的贵族子弟,目前为止都只是做观众。在来之前和来的路上,这帮人一直以为此次围猎的目标是黄羊群。当他们知道现在围住的竟然是狼群后,就纷纷来问铁木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铁木真对大家说,别担心,主要是用狗群来和狼群死掐,暂时还不用你们帮忙,你们谁有事可以先走。
事到如今,这帮人都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大家都感到有点意外罢了。他们甚至还感到有点儿高兴和振奋,因为参与到一场对狼群的围烈,比起参与到一场对黄羊群的围猎,前者要刺激得多。当然,危险性也要大得多。
这一帮贵族子弟似乎并没有太在乎危险性的增加,他们在马背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前面正不断的收缩着的包围圈。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主动来到铁木真跟前,要求到包围圈前面去帮忙。铁木真会对这些主动请缨的人说,现在才是刚开始的时候,先不用帮忙,等到全围起了之后,那才是紧要的时候,再来帮忙。
孛儿贴也是有备而来的,现在由她牵来的那条猎狗早就闻到了狼群的气味,吼声显得格外的凶猛暴燥。它开始咬起脖子上的长绳,恨不得就挣脱绳子,冲到前面去。这条猎狗又高又大,如果它硬要向前冲,孛儿贴肯定是是拉它不住的,为了让它安份守己,孛儿贴只得伸出手去轻拍大猎狗的脑袋,安抚它燥动的情绪。
铁木真问孛儿贴道“你这条狗叫什么名字?”
“它叫巴拉。”
.铁木真在旁边笑了笑说,“叫它别急,等下会有让它大显身手的机会。”说着,铁木真伸手过来,也想学孛儿贴的样子,轻拍这条大猎狗的狗头。
猎狗似乎察觉到了铁木真的意图,高高的昂起头,张开着大嘴,似乎等着铁木真的手掌落下到它的口中。
铁木真急忙收起了手,讪笑了几下,说“你家的巴拉还挺唬生人的。”
看到铁木真被唬得缩手缩脚,孛儿贴心里不由的有点儿暗暗的得意,她对他说“除了我家里的人外,外人休想欺负得了它。”
“我只是想摸一下它的头而已,没想过欺负它啊。”铁木真这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