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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汗水和热血的秋运会成功落下帷幕,为本班立下汗马功劳的叶轩理所当然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拥戴。被一群美女们簇拥在中间,一脸灿烂笑容的叶轩看向不远处的叶轾,发现他也正噙着笑注视着自己,顿时通体舒泰,心里暖阳阳的。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这就是恋爱么?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叶轩知道,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在别人眼里,他和叶轾的生活并没有太大改变:早上在家吃完饭然后一起搭公交去上课,下午下课后如果叶轾下课早就来A大等他,如果他下课早就在A大等着叶轾来找他,然后一起回家。看似跟以前一样普通的生活,只有叶轩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藏在心底的那份悸动。有的时候,下课后一起打球到天黑,然后徒步回家,在僻静的道路上,手指悄悄勾在一起,掌心扣上掌心,心脏的跳动慢慢合成一个节拍,看着前方氤氲的路灯,唇角便不受控制地翘起来。若能一路这样走下去,何尝不是“夫复何求”的幸福?
11月11日,明明是四个一成双成对,为什么还要被叫做“光棍节”?只是不管怎样,无论是单身男女还是恋人都可以以这一天为借口,或多或少庆祝一下。叶轩是单身汉,而且自身条件优秀,据说家庭条件也很不错,所以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男男女女的邀请,只是可惜,他全都或微带调侃或略带歉意地推拒了,只因为这是他和叶轾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称得上节日的日子。
叶轩要跟谁一起度过这个节日,熟悉他的人闭着眼睛都知道,于是有人便忍不住调侃他:“你们是不是出生的时候脐带没剪断,到现在还连着啊?天天黏在一起不腻吗?”会腻吗?叶轩只想了一秒钟就做出了理所当然的回答:“不会腻啊,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吧。我和阿轾就像一双筷子,离了对方就没了存在的意义。”这样的回答立刻遭到了对方的吐槽:“喂喂,这是什么比喻?你们是夫妻吗?”叶轩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红晕以光速染上了脸颊,恼羞成怒用胳膊卡住对方脖子,直到对方求饶才肯放开。
初冬时节大多数树木依旧葱绿,走在回家的路上,叶轩用力踩着偶尔遇到的落叶,垂着头心里有些难受。在别人眼里或许他和叶轾的感情是不正常的,可是别人又怎么能懂他的感受?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已经浓烈到无法容忍第三者存在的感情,为何不可以堂堂正正冠上恋爱的名字?
一进家门落锁,叶轾反手便把叶轩扣在了门上,然后给了他一个浓烈到窒息的吻。叶轩心情不好,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阿轩,不要为别人的话而动摇,你只要毫不质疑地看着我就好了。
叶轩的回答是,搂住他毫不示弱地回吻他。
抓住他四处点火的手,叶轾放开他,喘着粗气提醒他:“再继续下去,晚饭就吃不成了。”
“没关系,我想吃你。”
叶轩说得一本正经,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叶轾,不带笑意的唇角摆明了不容拒绝。他肯主动,叶轾求之不得,不管叶轩心情为何低落,他都要让他瘫软在他怀里,心情只为他起伏。
放空的大脑中唯有彼此,炽热的情炎占据了身体,剩下的只有交合的本能。阿轩,一辈子太短,我们还有没有下一世?
仰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叶轾侧头看看趴在床上将头埋进手臂里的叶轩,翻身半趴在了他的后背上,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蹭蹭他的头,用哄小孩子般轻柔的声音问他:“怎么了?”
承受着叶轾的重量,确确实实感觉到他心脏的搏动,叶轩闷声问他:“阿轾,叶思遐死后,叶念迩过得好吗?”
微微一顿,嗅着属于至爱之人的气息,叶轾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叶思遐自刎后的事情我没有记起来,或许是因为叶念迩当时就随他去了,也或许是没有叶思遐的叶念迩的生活乏味到不需要再次记起,亦或者是,痛苦到我不想记起来了吧。”
每一种可能,都痛苦不堪,更加加重了叶轩的愧疚感。“那,叶绸死后叶缪的生活呢?”
“叶绸一直都活在叶缪的心里。叶缪,是靠着对叶绸的思念才活下去的。阿轩,不要计较过去的事情了,你只要知道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就行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就是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没有你的日子乏善可陈、别无可取之处。”
“......阿轾,起来。”
怕自己压疼了他,叶轾翻身下来,下一秒却看到叶轩翻身侧躺着朝他伸出了双臂,眸子染上笑意,嘴角微微翘起:“阿轾,让我抱抱。”
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来,叶轾将他双手拢在怀里,伸臂抱住了他:“阿轩,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你只要,不推开我就可以了。”
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尽管叶轾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眼角的泪水,他还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阿轾是个笨蛋,所以为了他不犯傻,他一定要陪在他身边。
白驹过隙、时光如梭,叶轩叶轾一起在本与佛道盛行的中国无关的平安夜里啃了苹果,一起度过了为与国际接轨才设立的元旦,然后在查出期末成绩后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传统的中国年。
记起前世的事情后,叶轩叶轾更加眷恋起了守岁和拜年的习俗。在古代,没有洋节,没有国际性节日,有的只是古代百姓智慧的结晶,满载着祝福和祈愿,令人心向往之。这个年,前所未有得重要。
四个月未回家,心里难免有些愧疚,还有着无法忽视的忐忑不安。两人的关系,虽然想过要和家人坦白,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虽然古爷爷拜访过两人的父亲叶信,但是谁都不知道当时他有没有对他透漏什么,凭常理判断,想必那时的古爷爷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吧。要父母突然接受自己的孩子背伦,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虽然隐瞒一辈子也不可能,但至少要在两人可以在社会上立足,可以保护彼此的时候再将这份延续了几千年的爱恋和盘托出。现在不能说,也没法说出口,更何况还是在这样喜庆的年关时刻。
回家前一天,叶轾接到了母亲陶雨欣的电话,陶雨欣在那边说了很多话,叶轾一直沉默着,最后只是轻轻说了句:“不要担心,我们明天下午就到家了。”叶轩奇怪地问他:“怎么说那么久?”叶轾只是说了句:“妈爱瞎操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叶轩以为陶雨欣是在叮嘱两人路上小心,便也没再在意,转而吃起醋来:“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叶轾放下电话继续收拾行李,顺便按惯例调侃了他一句:“小孩子...”
或许是因为回家后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都要规规矩矩保持距离,尽管知道第二天要赶火车,叶轾还是提前预支下个月的激情般狠命地抱了叶轩。猛兽般无休无止激烈的索爱,承受不住的叶轩终于在求饶无果后怒意勃发,可是,在看清叶轾脸上的表情后,所有的怒气却瞬间烟消云散。叶轾的眉头紧锁着,脸色凝重到令叶轩害怕了起来。情不自禁伸手攀住他,叶轩突然感觉回到了叶阡离开和安庄的前夜,离别的悲伤包围了他,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离开叶陌的叶阡般,他在叶轾耳边郑重地说了句:“阿轾,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叶轾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更加猛烈地进攻了起来。
叶轾终于肯放叶轩一马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叶轩打着呵欠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叶轾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搂到了自己怀里。心里想着反正早晚会知道,疲惫不堪的叶轩沉沉进入了梦乡。
腊月二十,叶轩叶轾坐了四个小时火车,回到了家乡M市。火车进站之前二十分钟,叶轾接到了叶信派来接他们的司机黄师傅的电话,对方万分抱歉地说前面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他在市中心被堵住了,可能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叶轾问叶轩怎么办,叶轩说:“说是一个小时,还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叶轾便说到站后再说,挂了电话。
常住人口不到200万的M市,事实上只是个地级市,市南依托小有名气的Y山,市北则是开发区工业园,一衣带水的护城河环绕全市并从市中穿过将M市分成了南北两块。叶信的公司在开发区,虽然在这边也买了房子,但老巢还是在Y山下的别墅区,而黄师傅之所以堵在了市中心,正是因为刚刚送陶雨欣回了别墅,正在返回市北的路上。
到站后给黄师傅打电话,说是过了二十分钟还趴在那里没有丝毫动弹,叶轾考虑到昨晚自己没有节制,虽然叶轩在火车上睡了一觉但身体还是很酸软,本想在VIP候车厅等黄师傅过来,没想到那里正在重新装修,其他地方又没有空座,叶轾便打电话给叶信想让他从公司再派辆车过来,毕竟同样在市北,公司离火车站还是很近的,可惜的是这两天来了四个公司的国外客户,好车都用来接送他们了,其他业务车又都不在公司,借用员工的车在叶信这里更是从不列入考虑范围,叶轾只好选择了打的。
坐上出租车给黄师傅打电话让他道路疏通后直接回公司,叶轾搂过仍旧昏昏欲睡的叶轩来,给他整了整围巾,让他靠到了自己的肩上。虽然因为种种不顺心里不太舒服,但是好在马上就要到家了,叶轾也说服自己安下心来。告诉出租车师傅市中心堵车,师傅便求之不得地绕道东环,而且自顾自地选择了不用等红绿灯且“更近便”的巷道。在M市叶轾几乎是从不坐出租的,但是他也知道出租车司机的通病就是想用最短的时间走最多的路,心里只想着早回家让叶轩好好休息的叶轾也没有和他计较什么,眼一闭也闭目养神起来。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车子变得有些颠簸,叶轾睁开眼看看叶轩,见他好像睡着了便转头看向窗外,花了三十秒才明白现在正在从东往西沿着河岸走,过去这里再往南拐就可以直达南环路了,只是司机却在这时踩了刹车,叶轾微微低头从座位的缝隙间看到前面有台大型挖掘机堵住了去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怪这条路坑坑洼洼的,原来正在施工中,不知道是施工队忘了放上路障提醒,还是司机没看到“正在施工”的牌子,又或者对它视而不见,叶轾强抑下心中的烦躁等着司机倒回去。
司机正挂倒档,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卡车开了过来,这条路最多只容两辆小车并排通过,卡车堵在那里出租车是出不去的,所以出租车司机从车窗中伸出头去示意卡车倒回去,可是卡车只是倒了两步打了方向往旁边挪了挪。出租车司机下车看了看,对满载泥土的卡车司机喊:“过不去!麻烦您倒回去吧。”卡车司机居高临下探头看了看,然后喊回来:“能过去!有土垫着没事!”这条路本来是水泥的,因为施工在原先的水泥路外填了很多土,乍看之下确实比原先的路宽了,出租车司机过去踩了踩坚硬程度,然后上了车准备倒出去,叶轾不太放心就下车帮司机看着,叶轩被弄醒了失去了热源便也跟着走了出来。出租车顺利往外倒,走过了最窄的地方,然后,右后轮陷进了坑里。
昨天下了点冻雨,那个泥土坑正好又湿又滑,出租车司机怎么轰油门也出不去,下车想垫点土进去的时候,车子却突然一歪,小半边身子倾向了河堤,吓了所有人一跳。那泥土看似结实,只是因为下了雨天又冷冻住了罢了,如今被出租车一压,立刻沿着原本的水泥路裂开了一道缝。这下子,除非开吊车过来了。叶轾一边庆幸着三人早下了车,一边拧着眉头掏钱给司机,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来,背上装着两个电脑的旅行包,拉过叶轩左手来揣自己口袋里,和叶轩朝马路走去。
人一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叶轾看看踩在脚底下的“公交车专用通道”七个大字,转头问叶轩:“坐公交吧?”
伸出活动自动的右手,叶轩点点叶轾微蹙的眉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嗯。”
走近站牌,看看线路,叶轾庆幸地发现在这里坐2路不用换乘就可以到达南环路,心里想着到时候再打电话让人来接吧,远远看到2路车已经驶了过来。公共交通工具,在某些拥挤的地方享用专用通道,不会陷到坑里,而且已离家不远,这会总能顺利到家了吧?心里的焦躁已经快到极致,唯一让叶轾心情稍稍放晴了的是在后门后面的二三排上还各有一个空位。和叶轩一前一后坐下,叶轾稍微松了一口气。下一站上来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的年轻妈妈往后门走过来,叶轩看到了立刻就要站起来,叶轾摁了他的肩膀一下让他坐下,然后起身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她,自己则走到了叶轩身侧。
又过了三四站,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叶轩转头看着窗外和坐在他右边的小伙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伙子挺活泼,看看叶轩再看看叶轾,开心地露出一口白牙。
闻到烟味的时候,叶轾正出神地看着叶轩映在车窗上的侧脸,转头不自觉地找寻烟味的来源的时候,才蓦地发现车厢里起了火。尖叫声立刻响作一团,注意到起火了的司机立刻急刹车打开了前后门。火是从后门处开始烧起的,车厢前面的人可以从前门逃下去,后面的人却被瞬间逼近的火舌惊呆了。
叶轾的反应毫无疑问是迅速的,他长得高手臂长,站的位置又正好,一伸手便够到了安全锤,用力打碎了面前的车窗。坐在叶轩右侧的小伙子在叶轾敲碎玻璃的时候先是用手臂挡了一下脸,然后回过神来手脚利落地踩着窗框跳了下去。
在叶轾敲碎面前的车窗后,叶轩立刻起身从他手里夺过安全锤借着位置优势用力敲碎了相邻的玻璃。已经逃离公交的小伙子身后坐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惊吓过后被叶轩一命令“跳!”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十分勇敢地跳了下去,可她身旁的年轻妈妈却吓坏了。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火舌肆虐过来,已烧到了第二排,叶轾猛地推了一把正扭头看那年轻妈妈的叶轩,外套沾上火星的叶轩来不及说话已顺应本能跳了下去,在此期间站在或坐在后座的人群早已朝着这唯一的出口涌了过来,叶轾在往下跳的时候被人压住了腿,不顾疼痛抽出来跳下去的时候还是没站稳,硬生生侧身摔到了地上。可是即使肩膀剧烈疼痛着,他也立刻打个滚扑灭身上的火然后跳了起来,只因为他在跳下之前朝那年轻妈妈吼了一句:“把孩子扔给我!”
抱着孩子是无法保证孩子的安全平稳落地的,可是接住孩子就轻松得多。未加思索朝第三排座位处的车窗伸出手去,却看到叶轩早已先他一步接住了被抛下来的孩子。叶轾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想要接那年轻妈妈下来,可是却惊恐地看到她被别人踩在了脚下,然后一个至少有一百公斤的男人朝着叶轩和孩子所在的方向跳了下来。毫不犹豫朝叶轩扑过去,后背上传来了锤击般的疼痛,护住叶轩,身体重重摔倒在地,大脑嗡地一声,叶轾在晕过去之前心里滑过了一阵椎心泣血的悲哀。
从叶轾发现起火到晕过去,前前后后只有一分左右的时间,公交车上已是上演了人世悲欢。在其后的十分钟内公交被烧得只剩下框架,三十多人受伤,二十一人死亡,包括那位年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