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围墙》果蒙

4、Chapter 1.4

　　“你什么时候上课？”沉寂片刻的头像又闪烁起来。
　　萧瑶忙拿起手机快速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明天去报到，应该会有通知吧。”
　　“那你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吧？”
　　“应该吧，你呢？你来学校了没？”
　　“早来了。”
　　“哦。”
　　“哦”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便开始变成人神共愤的字眼，因为它能毫无征兆且兵不血刃地杀死一段对话。跑出这个字后，相信强如李白杜甫也难接下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话胎死腹中。
　　发出这个字的人也是心生懊悔，因为这只是口语式的一句回答，不自觉便回了过去，待反应过来后已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收到的人更是无可奈何。就如醉的稀里糊涂便要呕吐的时候被人一个灯泡塞到嘴中，或是吃了泻药刚发作的时候被一下挤进了肛塞，进出不得。
　　于是这个字便是当仁不让的对话终结者，甚至比“拜拜”终结得更加彻底。因为“拜拜”甚至还有“拜拜”或是“明天见”之类的接上，然后友好结束话题，并确定不会再有信息发过来，于是便能放下手机安然入睡。
　　萧瑶这时也真深深懊悔中，幸而对面马上又接上一句：“班长说过两天在这边读书的同学出来聚一聚，找个地方玩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有有有。”萧瑶差点喜极而泣，忙不迭回道，“具体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这还没定，等人约齐了再说，到时候联系你。”
　　“好的，记得一定叫我，你知道我电话吧。”
　　“知道，我有些事，先这样了，拜拜。”
　　“拜拜。”
　　于是萧瑶便愉快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待放下手机后，天已经大黑了。虽说是夏天，天暗得慢，可快八点了天还是都黑透了。看这满楼的灯亮，萧瑶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恨意。
　　本录取通知书是写明天报道的，可偏生老妈要尽她“过来人”之能事，冒充有经验者，以她所谓的经验之谈：“还是提前一天去比较安全，因为谁都不能料到到时发生什么，早一天去早做准备。不然到时被什么东西耽搁了却毫无办法。”维系“经验者”的名号。
　　可如今却没有水电卡，没有电和热水。萧瑶对着满屋的漆黑，想死的心都有。
　　既然如此，便只能上床了。虽说从没这么早睡过。不过昨天一夜的颠簸，今天一天的劳累，早就疲惫不堪了。
　　于是便带了毛巾到浴室洗澡。
　　黑黑的不足两平方的浴室还是给人恐惧的感觉，萧瑶便开了一首轻快的歌放在浴室边上。伴着歌声，冲着几乎没体会过的冷水澡，萧瑶便真有在浴室涅槃重生的感觉。冰冷的水喷在肌肤上带起刺骨的刺痛感，萧瑶只能大声地唱着歌转移着注意力抵抗着冰冷的感觉。可这牢笼般的浴室，再怎么转移也是从脖子转移到身上，从身上转移到腿上。总的来说就是还是一个字，冷，两个字，好冷，五个字，真他妈的冷。
　　匆匆擦了身子，带着战栗的双腿和不受控制的双手，终于把衣服套上了，结束了这要命的酷刑。
　　用钥匙锁了门后，便一下滚上了床。用手机设置好了闹钟后便放在旁边，披着被子准备睡觉了。
　　这时虽然满身疲惫，按理应该很快入睡，可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头昏昏沉沉的的却不能入睡，于是索性睁开眼睛。
　　对着空旷的宿舍，萧瑶第一次感到离家的凄惶。浓浓的夜色滚滚袭来，吞噬着这狭窄的空间，攥着稚嫩的心脏。沉沉的天花板，把自以为是的脆弱外壳压得支离破碎。短暂的离愁和孤寂的惶惑感让萧瑶感到窒息。空旷感把她悬空提起，浑身毫无着落。于是只能蜷缩着身子，紧紧拽着被单，躲在自己窝成的小小洞穴。
　　炽热的液体渗透在被单里，萧瑶咬着牙压迫着这无法抑制的自心头袭遍全身的冲动。不明白为什么，毫无征兆和理由的委屈遍体袭来，如此措手不及又无人诉说。安静沉默的夜是无声的奏乐，点缀着这本来冷清岑寂和奢侈的哀怜自伤。
　　灿烂的光辉中，温暖可爱的小咪（萧瑶的猫）迎面而来，扑到了怀里。桌子旁的老妈叨叨絮絮地抱怨着快点洗手吃饭。懦弱惧内的老爸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鼻梁的眼镜，冲着招手。
　　淡淡的暖意流向了全身，嘴角不经意微微翘起，嘴边发出细声呢喃。
　　夜依旧无尽悲戚苍凉，自俯瞰的角度讥笑世间炎凉。可萧瑶却无法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