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罂之粟》纯阳瓶

2、第二章

　　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我褪去了稚嫩，换上了我一直向往的红妆，我没有享受阳光，反而承受了不少的暴风暴雨。

　　因为想见他，我坚持的在风雨中屹立不倒，我的坚持果然没有错，他又来了，两个月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可以让从一个开朗阳光的孩子，一步步走向堕落，他坐在花丛中，头发不再乌黑，而是和我的哥哥姐姐们有了黄色外装，眼睛不再清澈，而是和远方在青峰见缭绕的云烟一般，朦胧不定，甚至是有些浑浊了。

　　他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细长白黄色的东西，类似于小木棍，他将这个东西点燃，放进了嘴里，一吸一呼，这种难闻呛鼻的味道让我不禁弯腰咳了几声。

　　他就这么坐着，一直做到黄昏才晃晃悠悠的离开，他一离开我就日日夜夜的担忧，我甚至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厌恶，为什么我是一朵花儿，为什么我不能行走，不能讲话，为什么我无法追求我所爱的，我这一生早就已经是注定好的。不甘。

　　我在狂风之中拼命的摇曳身躯以表示我的愤怒悲凉。“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我嘟囔着一遍又一遍，他践踏了我同伴的身躯以及最重要的尊严，他甚至是蔑视嘲讽我们的弱小，一脚就毫无怜惜的让他们承受如此之大的痛苦，我努力的克制住自己这些邪恶的想法。“不应该把他想的那么坏的，他温暖的手掌，他真实的笑容，还有如痴如醉在自己的小天地的样子.......”我要去寻找他，我急切的想了解他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我想为他分忧为他消愁。

　　“你确定你不后悔自己这贪婪的想法？你就想把他占为己有？”

　　“不是的。”我回答着在这冰冷的夜中不知从何方传来的质问，突然晕着清凉的月光聚集到我的身上，绵绵的，没有丝毫的痛苦，脑袋放空，变成一片空白。

　　“罂，我的宝贝，去寻找你的思念的人儿吧。”

　　“我思念的人？”一个个的碎片从我的脑海里划过，不停的转换着，速度太快，我无法抓住，只得呆滞的点头，踏着陌生的步子，死死盯住自己的脚尖，感觉很微妙，心中的云霾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欢快的跑着笑着————尽管我无从知晓我为何而笑。

　　我跑到街道上，一切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的稀奇，我眨巴这水灵的眼睛，观察着这世界，当第一缕阳光驱逐黑暗之时，我又一次头痛，再次醒来我是一朵罂粟，我啜着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时间那么短暂。”

　　正当我责怨时，他用安全可靠的胸膛替我挡住日光，然后伸出那双熟悉却又模糊的双手，我欣慰的笑着，天真的以为他又要温柔的抚摸我，可他竟握住我的茎用力的向上拔，这种痛我无法叫喊出来，便无法诉说，我疼到无法昏晕，我很是失望，他对我是如此的残忍，我恨人类，恨他们的无情，恨他们的自以为是。

　　我十分的清醒，无力反抗的任他东拐西拐，然后来到一间亮堂干净的房子里，我听见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传荡在屋子里，“回来了？”

　　“恩。”他低声的敷衍的回答，换上拖鞋之后就将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他将我栽种在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花盆里，我十分的气恼但又有说不出的激动，我期盼着暮色的来临。可当我变成可以行走的人类时，我似乎没有那么兴奋了，因为我的记忆还是那么零零碎碎，可以说是空白。

　　“你....你是？”他手中握住的破烂的书散落了一地，声音明显的颤抖。

　　“罂？”我不知道我是谁。

　　他躲过我的目光，向窗台望去，即刻恢复了从容，“罂啊。”

　　“你又是谁？”

　　“我啊？不知道呢，我到底是谁，是为了什么仍忍耐的生活在这儿？”

　　我虽然全是疑惑。他倚在墙根上，随手拿出一根烟，右手上的透明物体被他轻轻一往下按，就钻出了橙色的火焰。我被来的突然的火焰，吓得惊叫了一声，他只是自顾自地抽着烟，他那副神情，并不像是在享受，“这个很好吃么？”我好奇地问，但多半带有些讨厌意味，这味道，闻着时呼吸不畅。

　　“一点儿也不好吃。”他顺着我的提问回答。

　　“那为什么你还在吃？”

　　“只是......填补无聊的时间罢了——也或许，是为了得到些关心。”

　　“这东西的味道很难闻，能不能不要在吃了？”

　　他缓慢地吐出白烟，遮住自己的神情，随后烟头被随手丢在地上。

　　“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粟——”他莫名其妙地笑起来，“骗你呢，随便了，随便你想叫我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那就叫——”我正努力认真地想着，突然，胸口似乎被猛烈撞击挤压般难以呼吸，我模糊地看到他张口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

　　再次听到的时候，是他将我从房间里搬出去，伴着脚步的咚咚声，他说，“你说那东西难闻，那恰好就是你的气味。”

　　“干什么去？”突然一声呵斥冲上来，打断他的说话，“给花浇水。”

　　他这么说，我才意识到，是啊，我终究是朵花。

　　“哼，你抽烟就算了，现在倒好，还养起毒花来了。没水！”

　　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厨房，准备端出一盆被用过的脏水，那女人扬手将盆打翻，咚隆的声响似乎可以化作一把利剑穿透我的身体，“都跟你说了没水！”

　　“你是不是有病啊？”他吼着，眼眶里湿润的泪水像清晨滴落在我身上的露珠，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掉落。

　　“我有病？你奶奶的怎么不跟那个死崽子住啊？我累死累活的工作，自己还养活不起，你倒好，又是染黄毛又是抽烟的，辍了学还不知道去工作！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大吼大叫，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现在的这幅德行，我看着就作恶！”

　　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走动，没有能力说话。

　　“你还真当我不想好好学习？我上学的时候你跟他天天吵，天天打架，摔东西的摔东西，出去找小三的找小三，我他妈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天按时齐全地吃完三餐！”

　　“你现在怪我了是不是？你现在怪我了是不是？”说着，她拿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毒打，“自己没出息还找借口！我叫你找借口！当年你怎么不关心关心自己的学习，现在居然帮一朵破花浇起了水！”

　　提到花，她气冲冲地找我走来，一张大而有力的脚不断地践踏在我的身上，我望着他，他却看都不看一眼地破门而出，只顾着自己的愤怒。

　　呵，我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他会给予我关心？那只是没有危害到自己利益，没有改变自己的习惯和心情又无聊的时候。

　　我就不该那么傻，放弃了和家人在一起，独自跑到这个鬼地方了，就只为了，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罢了。

　　他们的脚是多冰冷，把我们看做无知觉的木头人，可是我们真的痛得要死，我们日日夜夜地提心吊胆，恐惧着下一秒死神冰冷的手将我们连根拔起送往天国。

　　罂，你的一个错误的选择，将自己捧到死亡边缘，多可笑，总是看着表面的事物，总是傻傻地相信，人类，可以保护我们，因为他们足够的强大，足够的善良。

　　还是因为，我是一支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