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立》树的人

2、第 2 章

　　顾长亭打的赶到盛世，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顿时不着急往陈成他们订好的包厢走去。包厢在拐角处，顾长亭兜兜转转两圈才推开门进去。群魔乱舞。
　　陈成一见顾长亭来了，连忙招呼班长放下手里的酒杯，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大力的拍拍顾长亭后背说：“还是你小子够意思，我们顾大帅哥一如既往的帅啊。”班长和其他人哈哈大笑，末了拉着还站着的人入座开口取笑：“人来了就好，我们每个人都被陈成揩油，就是顾长亭最帅，白被占了便宜。”
　　其他人起哄来晚了要自罚三杯，顾长亭一听连忙讨饶，班长的好说歹说才只喝了一杯白的。
　　本不打算回来，暑假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看书，平时都认识的字临到聚会日期前几天却是一个都不认识了，一排排的漂浮在空中组成两个大字，触目惊心。只好自欺欺人打着回家看父母的幌子来了盛世，却是忙的连家都不曾回，先到了这。来时路上的忐忑紧张，面上强自装着镇定。
　　顾长亭喝完酒和高中时几个关系可以的哥们随口扯了几句，夹菜时装作不在意的环顾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不好问也不敢问。桌上的话题都围绕着当年的趣事，互倒苦水。顾长亭只听着他们吵闹，不主动挑起话题，听到有提自己名字就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示意自己在听，只一杯接一杯的喝，昔日的同学如今都变了个个样。电视里播着家庭伦理剧，不知道是谁调的。
　　“顾长亭，你还记得我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乍起，顾长亭抬头看眼前有些扭捏的女生。
　　“英语第一名，怎么可能忘记呢？钟云，对吧？”顾长亭笑了笑。
　　“恩”钟云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长亭，顾长亭淡定，女生的这种目光，他早习惯，只装作看不见，礼貌的邀请钟云坐下。
　　席间一阵静默，众人心照不宣，复又喧闹。钟云个子娇小，瓜子脸大眼睛，高中时就暗恋顾长亭，这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第一句话就用去了她大半勇气，想了会儿张口说道：“袁煜没来，有些可惜，那时你们可是双剑客，迷倒一大片女生啊”
　　顾长亭心里不耐，看着他们闹腾，只觉得没意思，想看的人没看到，寒暄都多余。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住再很是冷静诚恳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问我？”
　　钟云没想到顾长亭这么回答，一时呆在那里不知怎么接话，反应过来吃惊道：“你们感情那么好，毕业后没联系？”
　　每个人都来问他袁煜为什么不来，可是他怎么知道，这几年那个人的消息都是他从别人口中断断续续听来。顾长亭扯起嘴角露出那天接陈成电话的弧度，声音清冷，所幸表情不露分毫：“忙着考研，当初换号码时不小心忘记告诉他了，他要是回来说不得还要麻烦你们告诉我呢”
　　这话乍一听理挺顺，细细想来却不是回事儿，当年感情那么好，再怎么忙也断不会忘记告知对方自己换新号码的事情，群发就解决了。钟云不敢明说，尴尬的不知所措。顾长亭面色如常喝完酒杯里的酒，脸色发白，又换上完美无缺的笑容对着钟云说自己先走。聚会已进行了一半，顾长亭和其余人告别，喝了两杯罚酒早退。
　　八九点的夜晚，热闹颓废。陈成从盛世追出来又说了些话才离开。顾长亭招手喊出租车，摇摇晃晃的上车，口齿甚是清晰的报出家的地址，至此一直紧绷的弦才松下来，从踏上这片土地就不停狂跳的心脏逐渐落回原处。这座城市，灯光迷离，无数人影影影绰绰从车窗户外一闪而过，身上感到燥热，心里却有个口子不停冒凉气，丝丝条条缠着手脚，动弹不得。车里空气闷人，顾长亭半眯着眼睛，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模模糊糊又看见那两个字“袁煜”，蒸腾扭曲。这个名字是顾长亭的魔也是他的劫，一碰到，心就变得执着尖锐。
　　回到家，顾妈妈看到醉的不醒人事的顾长亭，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第二天早上顾长亭就为晚上的放纵付出了代价，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地上，慌忙间抓住椅子才稳住身体，口干舌燥，头重脚轻，脑袋里万马奔腾呼啸而去。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人脸青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摸样，顾长亭低头用冷水浇了自己满脸自去洗澡。
　　“早上一二两节没课，给你煮了醒酒汤，锅里熬了粥，快来醒醒酒。怎么回来也不朝家里说声儿。”顾妈妈是中学数学老师，话语间除了抱怨还有一丝心疼。在外的儿子醉醺醺的回来，天下的母亲都一样担心。想到白白让她担心，顾长亭有些愧疚，过去抱了抱她才拉开椅子坐下喝汤说：“同学聚会，临时决定回来的，谢谢妈”
　　“今天走吗？不走的话妈调课给你做饭去”
　　顾长亭不欲在家多待，听到急忙说：“不用这么麻烦，我随便吃点就成了。”
　　“学业很辛苦吗？要不回来考公务员也好，稳妥安定，我们也放心”顾妈妈看着吃早饭的儿子说，眼里满是慈爱。
　　考研是顾长亭自己的想法，当初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既是决定了就没有反悔怕苦的道理。摇摇头，继而说：“不辛苦，挺好的。”
　　最后还是没拗得过顾妈妈，又在家待了一天才回学校。
　　暑假复习的日子显得机械单调，一个人在外求学，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一个人吃饭再一个人回去，寂寞孤独如影随形，渐渐的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没有和别人交流沟通的想法，脸色愈加冰冷，面具戴的愈加紧凑。可心里偏偏又有股气在支撑着顾长亭，这股气足够让顾长亭忽略别人或友好或恶劣的态度，足够让他在满身疲累之余又重新上阵，足够他在无边黑夜里安然度过，这股气是顾长亭的力量所在。
　　孤独即力量。
　　一月份考研的时间眨眼就到，顾长亭全力以赴，只希望能对得起自己起早贪黑的这一年。从考场里出来是个大晴天，外面的太阳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适应了许会儿脸上挂起微笑同一起出考场的人点头打招呼。这一年瘦的厉害，约摸180的个子穿着以前的羽绒服显得空荡。顾长亭双手插兜里抖抖肩膀，抬头看了下天空走进阳光下。后面还有复试，本学校的学生只要找好老师，初试考上复试就没多大问题，这也是学校的保护政策。距离复试还有两个月时间，顾长亭决定回家过年，出去旅游好好玩一趟犒劳犒劳自己。大四基本没课，开学不去也没太大关系。
　　顾长亭回家待了一两天，顾妈妈看儿子憔悴的面容说不上来的心疼后悔，想着当初要不答应他就好了，反正回来工作也不用担心。顾爸爸却是赞同顾长亭的，男人就应该在外开拓事业再衣锦还乡。顾长亭收拾收拾东西没跟旅游团自己买了机票走。
　　被这场考试严重掏空了身体，顾长亭到了云南，每天睡到日上竿头，落脚的客栈安静且幽深。每每吃了饭出去转两圈就回到客栈里看些闲书。遇到好看的事物就拍几张照片，有大笑擦肩而过的游客，沐浴在阳光下的草地树木，也有夜晚的漫天繁星，一轮孤月。顾长亭褪去冷漠死气，面上又是以往的闲适从容，一年前聚会时的心境早已过去，他感觉自己慢慢恢复了元气。接着又乘车去了趟昆明，昆明不愧是春之都，即使是冬天，阳光也似不要钱一样铺满大地。晒的久了便觉得心里那道时时刻刻冒着凉气的口子也密封了起来。
　　顾妈妈催着回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在除夕前一天顾长亭终于赶回家。顾妈妈半是嗔怪半是欣喜，顾爸爸咳嗽两声表示欢迎。虽说是过年，年却越过越没意思，在家也懒得动更懒得出去，身上快长满蘑菇，顾妈妈虽然喜欢儿子时刻陪在身边，又怕顾长亭在家呆久了无聊便整日念叨他出去玩，一有空就拉着他走亲戚，陪着买东西。于是在年初七这天接到电话，顾长亭便被顾妈妈赶了出去。老同学见面无非吃饭唱歌压马路，绝无第四种可能。
　　从那次聚会后，顾长亭就没主动联系陈成班长他们，一是忙着考研，二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再去打听什么，徒增烦恼。有些担心陈成介意，毕竟那时陈成特地出来招呼他以后回来多见见面，接到电话，顾长亭也舒了口气。电话那头很吵，唱歌声和人大声说话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太清楚。但是陈成兴奋乃至有些亢奋的情绪，顾长亭可以轻易捕捉的到。
　　“顾长亭，你快过来，有你一定想见的人在”
　　陈成问了却等不及电话这头的人回答，自顾自的吼道：“是袁煜啊，袁煜那家伙也来了。你今天没什么事罢，有事你也得抽空过来，我好不容易拉过来的！”每次有事时，陈成都是那个出力最多也最积极的人，以前的校运动会也是这样，上蹿下跳的拉人参加。
　　顾长亭听到袁煜名字，脸上不变分毫镇定不似一年前的自己说：“有空，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电话里传来争夺的响声，换了一个人说：“在天上人间308，别废话了，赶快，就等你！”这次顾长亭只来得及说了句：“好····”的字还在嘴巴里，那头手机在争抢中不知被谁按了结束键已经挂断。
　　顾长亭买了些吃的喝的放进包里打车去了天上人间。包间里灯光闪烁，闪光球转来转去，话筒前一人在嘶吼“你快回来······”，倒挺贴切的，一个没忍住顾长亭“扑哧”笑了起来，先前的所有走马观花的想法都烟消云散。来了就来了，既是退不回去就埋头向前吧，没怕的道理。推开门只一眼，顾长亭就看到坐在沙发拐角和陈成并排一起的袁煜。

作者有话说

　　好不容易才发成功。。。。网速相当渣，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