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夫难下》颜莫兮

29、叶其妍，我该怎样安慰你

　　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叶其妍平静地摆好碗筷，声音柔和：“好了，过来吃饭吧。”
　　秦楚坐到座位上，他换了家居服，在柔和的灯光下，整个画面都是温馨的。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么？”秦楚有些疑惑地看着桌子上的烛台，尽管蜡烛已经燃成了了灰烬，桌子上还放了鲜花，饶是叶其妍喜欢讲究这些，平常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的。
　　“没有，就想和你一起吃个饭。”
　　一听这话，秦楚心都揪起来了，你说他的小妻子等到这么晚就为着和自己一起吃个饭，而他呢，大晚上带着一身酒肉味回家，让人家心里怎么不难过？
　　于是秦楚这腹黑，万年难遇的，感到愧疚抱歉了。
　　叶其妍没看见他眼里的晦明变化，只轻声说：“快吃吧，凉了伤胃。”
　　多善解人意的妻子啊，秦楚心里的负罪感一下子就又加重了，于是拿起筷子往肚子里装东西，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胃已经被关照过一次了。
　　一块儿胡萝卜出现在碗里，秦楚二话没说给吞了下去，继续吃其他的菜。
　　叶其妍没有忽略他嚼胡萝卜时候脸上微妙的表情，事实上，她是故意挑给他的，即便她知道秦楚不喜欢吃胡萝卜。
　　说起来，这个男人有许多不喜欢的事呢。
　　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互相都不怎么了解对方，叶其妍呢，只能一点点地探索了，在吃饭方面，除了不喜欢菜里出现姜葱蒜，喜欢吃肉不怎么吃蔬菜外，秦楚还是比较好伺候的，唯独一点，这人不吃胡萝卜。
　　有天叶其妍做了道胡萝卜烧排骨，好奇秦楚筷子怎么伸都没往盘里伸，倒是夹了好几筷子蔬菜吃，心里高兴莫不是这人终于知道多吃菜对身体好了？于是也很高兴地往他碗里夹了块胡萝卜。
　　秦楚挑菜的手一顿，看着叶其妍笑意盈盈的脸，他埋头继续吃饭，只是一直没吃那块胡萝卜，想着那人有多严重的洁癖，叶其妍只以为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便再没往他碗里添东西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在最后一口饭吃完的时候，秦楚缓缓开口：“我不吃胡萝卜。”说完起身上楼了。
　　叶其妍笑起来，忽而又皱起眉，看着某人碗底剩着的那块被嫌弃的胡萝卜，自言自语：“这么大人还挑食呢。”
　　叶其妍也是个坚持不懈的人，秦楚不吃胡萝卜，她也不说什么，就是每天餐桌上必定出现一样有萝卜的菜，她照例给他夹一块，秦楚也照例留在碗底。
　　直到某天桌上全是胡萝卜的时候，秦楚恼怒了：“叶其妍，你干什么？”
　　叶其妍挑了几根胡萝卜丝儿吃，很诚恳地解释道：“胡萝卜买多了，不吃浪费。”
　　秦楚竟无言以对。
　　其实那天晚上他是不准备吃饭的，一顿饭不至于饿死他，但是叶其妍的眼睛里期待的神色那么浓，并且她吃得那么高兴满足，看得他突然也馋了。
　　于是他终于吃了一口胡萝卜，果然心里不能期待太多，这玩意儿的味道还是那么寒掺，没法，嚼了两下赶忙咽了下去，又吞了两口饭才把那股味道冲淡。
　　叶其妍自然看出来他的不喜欢，耐心的说：“秦楚，挑食不好，胡萝卜很有营养的，你这是坏毛病，得改。”
　　那一刻秦楚只觉好笑，长到这么大，连他父母都不曾给过的循循善诱的教诲语气，竟然让一小丫头片子捷足先登，并且他还一点都不生气？
　　“吃也行，但今晚过了咱能不能歇段时间再出现这个东西了，我看着都胃疼。”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蒙上一层撒娇的意味。
　　叶其妍连忙答应，见好就收她还是懂的。
　　如此这般，秦楚不再拒绝碗里的胡萝卜，虽然味同嚼蜡，但是他可以多吃几口饭是吧，偶尔兴趣来了，人还和自己的娇妻一起喝几口胡萝卜汁儿呢。
　　最让叶其妍目瞪口呆的是秦楚的洁癖和强迫症，简直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发现不管到哪里，总是Arthor为他开门开车，拉椅子，甚至递任何小东西，假如Arthor不在，那么他事后一定会洗手消毒。
　　起初她只以为是大总裁的作风，后来有一天看见秦楚自己开车，下了车有人拿着消毒水来，把座位和方向盘清了又清。
　　叶其妍才明白，Arthor为什么随身携带消毒水和手帕了。
　　还有一次她陪他去参加宴会，刚跟人握完手呢，转身就消了毒擦了手，当着人的面，让别人好生尴尬。
　　说到强迫症，可苦了家里的佣人，花瓶的位置有一点儿移动，某人一眼就能发现，所有东西必须待在原来那个地方，就连杯子的朝向都得一致，看不得一丝杂乱。
　　卧室里不能有一点儿光亮，不然铁定睡不着，衣服有一点儿褶皱肯定不穿，连沐浴液也只用那一款的。
　　所有的惊讶都终止于苏浩的泄密，“嫂嫂你不知道吧，我二哥为什么那么多龟毛的臭毛病，因为他是处女座。哈哈，特想笑是吧？从小我没少为这嘲笑他，也没少挨揍，不过值啊！”
　　叶其妍也是觉得有趣，偶然说漏了嘴，某个正在泡妞的小耗子就又给莫名其妙地发配到沙特阿拉伯去了。
　　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叶其妍只觉得心酸，秦楚你看，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慢慢了解你，然而比起孟莞对你的了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多可笑是不是？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吃好多，秦楚看着叶其妍将剩下的菜一盘盘倒入垃圾袋，动作那么决绝，丝毫没有以往浪费粮食时候的不舍和罪过。
　　而且，她眼里明显是带着怨的，秦楚不疑有他，只觉得是妻子对晚归的丈夫的抱怨罢了，毕竟女人嘛，有小脾气是很正常的，嗯，他家媳妇儿这点算什么啊，和顾西莫家里那个无比能作的相比，已经是完美妻子了好不。
　　某处正享受丈夫按摩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朝某人抱怨道：“你儿子肯定在肚子里骂我呢，你说是不是你说我坏话了？”
　　“在想什么？”秦楚从背后抱住那个正出神的女人，感受到怀里的人一僵，他皱起眉。
　　沐浴露的味道传进鼻子，男人湿发上有水滴掉下来，落在她皮肤上，冰凉一片。
　　“我去洗澡。”说完她逃似的冲进卫生间。
　　秦楚的眼一暗。
　　平常叶其妍都会先给他吹干头发才进去的，今天怎么回事？还在生气？
　　所以说，谁说只有女人喜欢疑神疑鬼的？这男人要认真起来，比女人还计较这些细节呢。
　　在床上看了会儿书，秦楚这心里跟猫爪似的总不是个滋味儿，叶其妍今晚上太反常了，要说他以往也有过这种情况，她不都好好的么？怎么今个儿倒闹气别扭来，不应该啊。
　　这边儿秦大少爷百思不得其解呢，难道是生理期来了？苏浩说这几天的女人都是表面平静内心暴躁的，可是不对呀，要生理期来了叶其妍还能这么动来动去的么，早疼得没声气了吧。
　　浴室呢，水声哗啦啦的，硬是半天没等到人出来。
　　秦楚坐不住了，走到浴室门口，很淡定地站着，耳朵倒是快竖起来了，依旧是水声，担心叶其妍是睡着了，秦楚想着就要开门，手刚搭上门把手，他表情一凛，顿住了。
　　从浴室里传来的，除了一地的水流声，还包括女人的哭声。
　　叶其妍在哭，这个认知一瞬间就让秦楚的心揪起来，她应该是在痛哭，或许用手捂住了，但是因为哭得太大声仍旧没被水声掩住。
　　秦楚心里冷笑，他是不是该佩服自己到这个时候还能思考这些？只是谁来告诉他，面对哭得这样伤心的叶其妍，他要怎么安慰？
　　他似乎惹哭她太多次，又几乎是每一次，都是她默默承受，自己恢复过来，依旧对他温柔以待。
　　他好像还没有学会怎么去安慰人，尽管他那么想把她搂进怀里。
　　最后，秦楚像是泄气一样，将手垂了下来，转身走了。
　　这一夜，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睡去，一夜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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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的上班时间，苏浩顶着对熊猫眼晃悠悠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没办法，自己那小女朋友闹腾得进了医院，他鞍前马后地照顾了几天，觉都没怎么睡，今儿还得回来上班，你说他容易嘛。
　　心里想着先搁休息室歇会儿吧，内线响起来了。
　　“喂？”懒洋洋地接起来，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对方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就让苏浩清醒了——“过来，快点。”
　　大清早的秦楚找他干嘛？他最近没惹他吧？一墙之隔，他多希望自己能事先看看那里边儿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哎心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