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桃花》柳下夜姬

17、十三哥的变数

　　在师父这儿住了这么些日子，我过得有点颓丧。没有了十三哥整天叽叽喳喳还真是很不习惯。
　　师父不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也只喊他喊师父。他最近几天都在纠结要传授我什么技艺好，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师父要我每天练一张古琴，练了十几天我还是没什么起色，师父摇了摇头，说你不适合练琴，又叫我练剑。
　　说来惭愧，又过了十几天，我也没什么起色。
　　师父咬咬牙：“毒怎么样？”
　　要是能炼毒再好不过了，能杀人于无形嘛，不过，看样子我也没什么天赋好吗！
　　师父递给我一个药瓶：“喝了。”
　　“毒吗？”我接过药瓶，半信半疑地喝下肚。
　　“是啊。”
　　我想一口喷他脸上去！是毒你还让我喝下去！
　　“又不是救不活你，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百毒不侵的特殊体制啊什么的。”师父摊开双手，无奈道。
　　“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开挂的体制啊！”我忿忿道，“那这是什么毒？”
　　“鹤顶红。”师父淡淡道。
　　“。。。”鹤你毛线！鹤顶红有解药吗？有吗！世上至毒无解好吗！我悲叹，这一世居然是这么死的，也忒是悲凉了点吧！
　　在我哀号了十几分钟后，师父终于听不下去了：“你口干吗？要不要喝水？”
　　我：“、、、”
　　“你看你哭了这么久都没事，说明还是百毒不侵嘛。”师父拍了拍我的肩，“站起来。”
　　我这才放开师父的大腿，站起来擦了擦眼泪。
　　“不想死吗？”师父开口道。
　　“会有人想死吗？”我翻个白眼。
　　“有啊，自杀的人都想死。”
　　我：“、、、”师父你要我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你现在不是应该关注一下你为什么还没死么？”师父道。
　　“难道师父你良心发现给我吃得不是鹤顶红？”我试探道。
　　“是鹤顶红。”师父喝了口茶。
　　“你居然忍心、、、”我抹了抹眼泪。
　　“但是，你真的是百毒不侵啊。”师父笑了笑，紫色的瞳孔有些散光，“好久没碰到这种体制的人了。”
　　尼玛我还真有这特异功能？
　　“这就表明你还是适合炼毒的，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体质。”师父递给我一个瓶子，“喝了。”
　　“你是让我喝毒药喝着玩儿么！”我怒道。
　　“你要加强适应、、、”
　　在师父的训练下，过了三个年头。
　　时间过得很快，那株碧血桃花常年不谢，其余的梨花李花倒是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现在的我没有大姐被逼着只有自己来做衣服，从开始的不堪入目到了现在还能给师父做一下衣服了。从开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现在架口锅看见兔子一箭嗖的射过去回来剥了皮去了内脏就往锅里煮了一锅鲜美的兔子肉。从开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到现在已经开垦了一大块荒地种了点番茄什么的。总之在这三年里，我就活生生被磨成了一个农妇，倒是吐槽的功夫在上涨。
　　现在每天练练琴练练剑什么的，还学会了自己酿酒，泡茶，日子也到舒坦。只是山后的花谷里种满了各种用来炼毒的植物。其实我不怎么喜欢毒，趁着有那么多原料，我学会了制香。
　　这些年来我和家人都保持着书信联系，十三哥写得信最多，二姐总是搭着十三哥写那么几个字，我能谅解她的懒。其次居然是七哥和十四哥，倒让我很是惊讶。大家这几年也平安，柯政和苏薇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只是快到十三哥成年的日子，这么重大的事我还是该下个山回趟家的。
　　我跟师父草草请示了之后就收拾了点东西，走了七天路才回到了家。途中接到几封师父的飞鸽传书，什么我走了他一个人不会做饭不会洗衣饿得要死了云云，我回复了两个字活该。这几年把我当佣人一样使唤，自己到什么也不会了。
　　只是在他一个人练剑时，还是特别有风范的。我那渣渣一样的剑术，就不好意思再提了。
　　我一回去就看见布置得很喜庆的家，二姐搭个梯子将红绸布挂在门口，三姐和四姐端着水盆跑来跑去，五姐拿枝眉笔匆匆从院子里过去了。
　　喂喂，我回个家也总得有个人注意一下我好吗！我很受伤啊！
　　六姐苏卿一声大喊，目光向我投来：“今天有个客人来啦！大姐还没准备好吗！怕是迎亲队伍就要来了！”
　　我刚亮起来的眼睛暗下去了。
　　尼玛，没人认识我了么！
　　“这不是，好眼熟！”六姐凑过来，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小九！”
　　这一声倒是让苏府炸开了锅，二姐一个回头从高木梯上生生地栽了下来，我正准备过去接，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不会什么武功，接也接不住，于是就决定还是让二姐自己摔下来得了。反正也摔不死。
　　刚巧不巧一身玄衣的黎渊经过，顺手扶了二姐一把。
　　“不用道谢。”黎渊潇洒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二姐愣了愣：“能移开你的脚了么？”
　　低头一看，黎渊正踩在二姐脚上，黎渊尴尬地缩回脚。
　　这两个人，还是没进展么。。。我忧伤地扶了扶额，诶，不对，家里这么多喜字是怎么回事？
　　“大姐终于要嫁出去了。”二姐叉着腰，仍是一袭红色马步裙，看上去与三年前无异，还是那么英姿飒爽。
　　“和黎家大公子么？”我瞅了瞅远处的迎亲队伍，“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呢。”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怎么没和你说！我们每个人都给你写了一封信通知你这件大事的！”二姐奇道。
　　“可能我还没收到就先下山了。”我点点头，突然又被感动了是怎么回事。
　　“糟了，迎亲队伍都来了，我们还是没接到小九！”父亲的身影匆匆奔来，看见我微微点了点头：“客人吗？”接着有继续奔向二姐，“我们说了在码头接她的，她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出事了！”
　　我叹口气：“父亲。”
　　父亲一愣：“额，你是小九？”接着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长大了没认出来啊！哈哈，我们小九也长成美人儿了啊哈哈，我绝对不是故意没认出来了哈哈。。。”
　　“你们真的够了，我变化有那么大么！至于你们都认不出来吗！”我忿忿道。
　　“哪有哪有，小九你现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性别啊！”六姐推着我向我的院子走去，“你不在这三年十三每天都去帮你除草照料你的花花草草哦。我们也每天都去帮你铺床打扫屋子呢，每个人都把你当成在家里，每顿饭十二都留了一碗给你”
　　“怎么越听越像我死了一样、、、”我被六姐推进屋子，六姐替我放好水，拉好屏风：“好好洗个澡，然后快点去见老大，毕竟还有一会儿她就嫁了，快点！”
　　我坐在水里，上面没有花瓣，只有熟悉的薄荷草。家里每个人都记得我的习惯，连门口都挂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风铃。
　　转身看向那扇大大的落地镜，镜子里我确实灰头土脸地自己也没办法认出来，我钻进桶里，洗了把脸。
　　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貌似三年来我都没照过镜子！尼玛我现在长什么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吗！
　　我钻出水面，看向落地镜。
　　好像变化确实挺大的，不过上一世这个时候我也差不多这个样子，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风铃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我在洗澡啊！谁闯进来了啊！
　　透过屏风看，来人似乎很高大的样子，看着那人离这里越来越近，我喊道：“别过来啊！非礼勿视！”
　　来人愣了愣：“有人？谁？怎么在小九的房里！”
　　“喂，我就是苏小九啊！”我怒道，“我声音也变了吗？！”
　　“小九！”来人直接冲了进来。
　　我：“、、、原来是十三哥啊。你还不快出去！”
　　十三哥愣了愣，匆匆出去了，我余光还瞥到他的耳朵红了。不一会儿，他又转来把门给我带上了。
　　我确定外面没人后，起身把衣服穿好了，坐在久违的桌前，我摸了摸一尘不染的铜镜。
　　铜镜里的我下巴似乎变得更尖了，莫不是山上伙食不太好？这回要好好补补。只是眉间的朱砂似乎更加红了，我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鹤顶红，突然感觉无法直视了。
　　梳好头发，我将窗子打开通了通风，然后出门去找大姐。
　　十三哥诧异地转过身，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洗完了？”
　　十三哥一身褐衣，眉目似乎更加深邃了，脸部轮廓也更加分明，整个人高大了很多，一开始我都没有认出来。
　　声音也变了。
　　深沉沙哑了许多。
　　“十三哥。”我环视了一下院子，“打扫得不错嘛。”
　　“别把我说的跟清洁工一样。”十三哥瞟了我一眼，撇了撇嘴，“长变了。”
　　“怎么都这么说。”我看了看自己，“我觉得还好吧。”
　　“嗯。”十三哥转身向院外走去，“变漂亮了。”
　　我看了看十三哥绯红的耳朵，笑了笑。
　　我一进大姐的房间就被大姐拉着不住的哭，哭得我莫名奇妙。
　　“别理她，她就是要嫁了有点神经质。”二姐道。
　　大姐还是那么漂亮，一身喜服，妆容虽然精致，但是又被她哭花了。五姐叹气道：“还是等你哭完了我再帮你画好了。”
　　大姐抱着我哭了好久，把我的肩膀的衣服都哭湿了。我拉起大姐的手：“大姐，你一向很疼我，我知道你出嫁很舍不得大家，其实你一点也不想出嫁。”
　　大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但是你还是必须嫁、、、”
　　大姐哇地一声又抱着我继续哭，我翻了个白眼，哪有人出嫁哭得跟死人了一样啊！
　　“你头发还没梳。”我笑道，“大姐，我来帮你绾发罢。”
　　大姐点点头，抽抽搭搭地坐在镜子前。我拿起木梳，将大姐的秀发轻轻梳到了尾。替大姐把头发盘好后，我亲手将凤冠给大姐戴了上去。
　　“还是小九绾发绾的最好。”二姐道。
　　“等二姐嫁了我也替二姐绾发。”我笑道，二姐翻了个白眼：“我看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哪有！我看黎渊对你挺有意思的么。”大姐说道，五姐正在给大姐重新化妆。
　　“他一见面就说我不像女的！我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二姐嫌弃道。
　　“吉时都快到了！你们还玩儿！”六姐风风火火冲进来，“迎亲队伍到了好久了啦！”
　　“马上！”二姐慌忙替大姐盖上盖头，慌慌忙忙自己却搂着凳子摔了一跤，我叹口气，和五姐将大姐扶出了房门。娘亲站在门口，给大姐塞了一个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大姐身子一抽，我暗道不好，又要哭了。
　　三姐四姐忙拖走了大姐，我站在娘亲前，娘亲摸了摸我的脸，笑了笑：“长大了。”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二货娘亲不可能突然这么正常。
　　果然下一句话就让我逃之夭夭。
　　“该嫁人了哎，小九别跑啊！”二货娘跳着脚喊道，“我看那黎家公子黎宿就不错！小九，小九！等等我！”
　　我苏家一众人等都在送走了大姐的花轿后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三哥的酒楼。据说黎家大公子黎佑为了纪念与苏家大小姐苏茉初见的地方，初恋的地方，决定把结婚的地方也定在这儿。
　　一路上跟在后面出落得越发美丽的苏薇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苏蔷也沉默，苏李氏也一言不发，着实惊呆了我。照常理推断，她们不是该上来找茬么？
　　还是，大家都长大了。这种小打小闹，已经满足不了她们的野心了没猜错的话，苏薇和柯政，已经在部署行动了吧。
　　看来要晚点回去了呢，师父。
　　一路上十三哥叽叽喳喳不停地缠着我说话，我听得昏昏欲睡，忽觉身子一下腾空，睁眼看见十三哥轮廓深刻的下巴，刚硬的线条从脖颈延伸至锁骨，再往下
　　我吞了吞口水。
　　这才发现十三哥居然把我横抱了起来，我诧异地想跳下来。
　　“不想摔就别动。”十三哥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好久没见到你，让我抱抱。”
　　果然还是十三哥对我最好了。我五脏六腑都在感动，不用自己走路免费坐骑何乐而不为呢？我干脆闭上眼睛就睡了，睡得昏昏沉沉还往十三哥怀里蹭了蹭，忽的感觉十三哥身体一僵，我迷迷糊糊地望向十三哥，十三哥耳朵有些绯红还未退散，我好奇地眯起眼睛，听得十三哥一声：“睡觉！”然后没有深究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吃饭，连拜堂都错过了。
　　醒过来居然还在十三哥怀里，闻着悠悠的青草香，十三哥像宠着自家孩子似的，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张嘴。”
　　我看了看对面柯政的目光，阴沉得有些吓人。
　　呵呵，上辈子得到我了，所以不在意。这辈子，就见不得别人对我好是吧？呵呵，气死你。
　　我张嘴含住勺子，去了油的鸡汤非常可口，顺着喉咙就滑了下去。却猛地瞥见十三哥的脸莫名其妙地又红了，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身体又僵硬了。
　　十三哥这是搞什么名堂？莫非是饿了？我疑惑地看向二姐，二姐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什么也不知道。
　　“小九，你也不小啦，十三怕是累了，你快十三身上下来。”父亲看十三哥脸色不对，对我说道。
　　“不用！”我还没开口，十三哥慌慌张张地大喊了一声，连隔壁桌黎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一抹紫色。
　　黎宿，没来么？
　　忽然视线被十三哥的胸膛挡住。
　　额，这姿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我暗暗道。十三哥虽然是我的哥哥，也不用整天像抱着个小孩儿似的抱着我，毕竟他已经到了二十，我也已经十五将近，在外人面前一天抱着，有些不好。
　　“十三哥是不是把我放下来。。。”我话音未落，十三哥拿着个装满菜的碗直接抱着我到了院子里坐着。
　　“你怕影响不好这里总行了。”十三哥笑着将菜塞进我嘴里，我真是低估了十三哥的理解力。
　　真不知爹妈如何想，兄姐如何想，外人如何想！我抬头望了望屋里，算了，没人想，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吃饭。
　　我还没回过神来，突然颈间一股温热的气息，低头见十三哥将头埋在我的颈间，低低道：“我好想你。”
　　我感觉心跳有些乱，脑子也有些乱。
　　这姿势，是不是太过于那啥了
　　“十三哥”我话音未落，身子一颤。
　　耳垂突然被一股温柔的湿热包围，我诧异地看着十三哥，十三哥的唇紧贴着我的耳垂，舌尖在耳垂上微微扫过。
　　我的瞳孔瞬间放大！
　　十三哥在做什么！
　　我用力想推开十三哥，十三哥却紧紧含住了我的耳垂，我浑身一颤，大喊一声：“十三哥！”
　　十三哥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怪异，脸颊却绯红：“我小九”
　　我心中一沉，突然有些慌乱。
　　我救了十三哥，知晓了十三哥不是苏家的孩子。却忽略了一件事。
　　我摇摇头，拼命想甩掉那个念头。不会吧，不可能吧。我安慰自己。
　　十三哥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对不起。”
　　我深吸一口气：“十三哥莫不是把我当成小红小紫了？”
　　十三哥的瞳孔骤然紧缩，望向我，溢满了痛苦。
　　我说的就是曾经撞见十三哥在青楼里床上的女子。
　　如果那个想法是真的，十三哥现在，的确会很痛苦。
　　果然十三哥慢慢放开了我，眉头紧皱着转身离开了。
　　“你果然还是在意。”十三哥的背影消失不见，我闭着眼睛，身子发抖。
　　你如果跟我开玩笑多好啊！为什么要露出这么一副痛苦的表情！我心里渐渐悲凉起来。
　　十三哥这个样子，证明了我的猜想。
　　十三哥，爱上了我。爱上了他的妹妹，小九，苏小九，苏茜。
　　好乱啊。我抱住头，耳垂还留有十三哥的余温。好乱！好乱！我应该专心对付柯政和苏薇的！我应该补偿黎宿的！我应该保护身边每一个人的！
　　十三哥是我最大的助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