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园》贝亚德

6、纯爱

　　

　　（1）

　　每天，他都能看见他从楼下经过。骑着自行车，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一阵风似的飘过，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总是站在阳台上，等到他离开，才拿起书包，向学校出发。他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只是，想多一点看到他。

　　（2）

　　他们的家在同一个小区，他们的学校在不同的方向。

　　他们相遇是一次偶然。

　　他去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东西，身上没带够钱，路过的他就主动借给了他。他有一丝诧异，但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钱，从那一次开始，他便对这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男生产生了兴趣。

　　他们偶尔在小区里碰面，他就主动向他打招呼。或者放学后，两人约在小区附近的小吃店里聊天。渐渐的，他们熟悉起来。

　　他知道了他叫莫然。

　　他告诉他，他叫子夜。

　　（3）

　　莫然第一次知道子夜是在两个学校一起开展的辩论赛上，子夜作为对方选手代表参赛。

　　莫然是个沉默少言的男生，他不喜欢参加活动，也没有兴趣。在同桌的生拉硬扯下，才勉强来观看这场比赛。但是，看到子夜的第一眼，他就被他吸引住了。整个辩论赛，他并没有看进去，只是视线一直离不开他。

　　后来，在超市里碰见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住同一个小区。他有些暗自开心。

　　（4）

　　子夜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他跟着父亲生活。

　　父亲时常出差，他常常一个人在家。无聊的时候就看书，上网，总之，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学校有许多女生都写情书给他，他多半是看也不看的就扔进垃圾桶里。父母的感情破裂让他从小就不怎么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从冰箱里拿出冷饭放进微波炉，却收到了莫然发来的短信：今天我生日，要来我家吃饭么？

　　他的生日？

　　子夜吓了一跳。

　　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来不及多想，他就往楼下奔去，走到小区花园，才想起不知道他住的是几幢几楼。

　　这个时候，他看见莫然站在对面的楼房上向他挥手，他赫然发现，每天早上，自己都骑着自行车从那里经过。

　　他对他微微笑了笑，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怎么不早点说，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他回过来：不用了。快过来吧，菜要凉了。

　　他抬头，就又看见莫然向他挥手，刹那间，他觉得那个男孩无比可爱。

　　（5）

　　莫然终于有机会去子夜的学校了。他一直想去，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早上上自习，朋友告诉他，他喜欢上子夜学校的一个女生，想对她告白，想让莫然陪着自己去。

　　莫然想也没想的点头了。但他没有给子夜发短信，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生日那天，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子夜到自己家里吃饭，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看着子夜吃着母亲做的菜，很开心的模样，他也觉得异常的幸福。吃饭之后，他们呆在一起聊天，他才从子夜那里听说了他的家庭情况。

　　一个人生活一定很寂寞吧？他当时这样想。于是，偶尔他会让子夜到自己家里来吃饭，子夜每次都欣然前往。只是他不敢时常这么做，他害怕自己的感情被子夜发现。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他。

　　中午放学，他和朋友来到子夜的学校。他知道子夜和自己是同一年级，但并不知道是哪个班。他向一个路过的女生询问，那个女生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高二（1）班。

　　他去了高二（1）班的教室，但是子夜并不在里面，他猜想，或许他去食堂吃饭了。于是，他打听了食堂的方向，朝食堂走去。就在刚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他看见子夜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他高兴的想要上去打招呼，但顿时，他停下了脚步。子夜的身边还有一个女生，清秀的模样，和子夜开心的有说有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慌张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等到子夜他们走远，他才回过神。

　　我为什么要躲呢？我不是来找他的吗？

　　等他从树后出来，看到是子夜和那个女生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来，像他那样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难过起来。定了定神，他转身走出了校门。

　　朋友过了很久之后才回来，看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莫然，奇怪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对了，你刚才怎么就先走了？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得到莫然的回答。莫然只是失神的望着前方。

　　许久，他才呆呆的发出一个疑问，喂，失恋是什么感觉？

　　朋友惊讶的问，怎么？失恋了？

　　莫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是怎样？朋友问。

　　我也不清楚。算了。就当没有吧。莫然自言自语的说完，站起身，拿起书包，准备离开。

　　喂，你翘课啊？

　　不，我不舒服，去给老师请假。

　　莫然全身无力地走出了教室。

　　（6）

　　放学之后，子夜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市区里的商业街，为莫然买礼物。他考虑了很久到底要送什么，最后买了一个背包。

　　他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晚上有空么？到我家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他干脆给他打了电话过去，却是关机。

　　于是回家的时候故意在莫然家楼下望了望，他本来想直接上去找他，却怕有些突兀，考虑再三，他还是回家了。

　　他想第二天再给他也不迟。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能和莫然联系。他一直关机。

　　出了什么事吗？他不禁担心起来。所以那天他提前回家，在小区门口等他，许久，才看见莫然从那边走过来。他走上去叫住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莫然看到他的刹那，整个脸变的惨白，然后掉头就跑。

　　他愣住了，不明所以。

　　我怎么了吗？子夜皱着眉头看着莫然逃跑的方向。他一定要弄清楚原因。

　　他把等待的地点改在了莫然家的楼下。他躲在楼梯的后面，等着他回来。

　　可能以为子夜已经回家，没过多久，莫然的身影就出现了。

　　子夜冲过去，一把拉住他，莫然先是一惊，看清楚是子夜之后，就拼命的想要挣脱，结果却被子夜死死地抱住了。

　　过了许久，莫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子夜在拥抱。

　　你……你干嘛。莫然的脸胀得通红。

　　这是我要问你的吧！你这样躲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子夜完全变了一种语气。

　　我哪有……

　　还不承认？我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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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经过了几天的思考，他觉得自己真的喜欢上子夜了。只是……他不敢将这种感情说出口。他害怕子夜从此离开自己。

　　你不说是不是？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子夜用凶狠的目光看着他。

　　莫然的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子夜将他放开，转而直直地盯着他。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突然，子夜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他感觉有一种软软的东西附上了自己的唇。

　　接吻？

　　不会吧？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头脑发热，脑袋完全无法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夜离开自己的嘴唇，不满的说了一句，你会不会接吻啊？不是要闭上眼睛的么？

　　开什么玩笑！

　　回过神的莫然突然大叫起来。

　　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说完，他就迅速的冲上楼。留下子夜木然的站在原地。

　　果然被讨厌了吗……

　　子夜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7）

　　喂，你没什么事吧？叹气都叹了好多天了，也应该够了吧。朋友不满的抱怨说。

　　唉。莫然仿如没听到一般。

　　好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

　　莫然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继续趴在桌子上叹气不已。

　　疯了，简直是疯了！

　　朋友有些受不了的站起身，但突然又坐了下来，碰了一下莫然的手臂。

　　干嘛。莫然奇怪地看着他。

　　那个……那个不是X校的子夜吗？他怎么来了？

　　一听到子夜的名字，莫然慌张的坐直身体，往门口一看，子夜竟然在那里。他正东张西望的寻找莫然的身影。莫然急忙蹲下身，想避开他，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子夜径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喂，跟我出去一下。

　　不要。我没什么话跟你说。

　　如果不出来，后果自负。他淡淡的回答。

　　莫然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和子夜见面，但他看子夜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得已，他只好乖乖地跟着他出去了。

　　他们来到食堂后面一块隐蔽的地方。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莫然问。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所以想问问你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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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然对于他的告白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子夜会对自己产生感情。

　　开玩笑的吗？他小声的问。

　　谁会对一个男生开这样的玩笑？！子夜生气的怒吼。

　　可是……可是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莫然疑惑的问。

　　女朋友？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你和那个女生走在一起，看起来那么般配，不是你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他没等他把话说话就澄清说。

　　我没有女朋友。他再次强调。

　　老实说，我以前不相信什么爱情，不过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很快乐。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后来我就试着和一个女生来往，结果我满脑子都想着你的事情。所以，我才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莫然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真的吗……

　　真的。子夜说。

　　所以你呢，对我什么感觉。

　　听子夜这么一问，莫然脸红的低下了头。他发出只有自己才听得到声音，说，我也是。

　　什么？我听不到啦。子夜抱怨说。

　　我也是，我喜欢你！这样总行了吧！

　　莫然生气地抬头，却看见子夜坏笑的看着自己。

　　子夜突然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真的很可爱。

　　莫然的脸刹那间绯红，如晨间的朝霞。

　　尾

　　喂，你买了新的背包啊，很好看耶，多少钱？

　　朋友好奇地问。

　　别人送的，生日礼物。他支吾着说。

　　谁送的？这么大方啊？

　　你以为都像你哦，什么都没表示。他撅着嘴，不满的说。

　　行行行，那下午请你吃饭作为补偿。

　　我才不稀罕呢，我下午没空。

　　咦，奇怪了，看你最近好象很忙似的，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忙着约会呐？

　　胡说什么呢！

　　尽管他这么回答，但脸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

　　那你的脸干嘛那么红。

　　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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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然希望，每天都能过着这样的生活，和朋友在一起，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