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血腥蓝

1、1.

　　[一]
　　天空呈现着青灰色，
　　空气里有硝烟的味道。
　　我推开窗户，看窗外星星点点的花。
　　血红色的花，艳丽的有些刺眼。
　　它们是用血浇灌而成的，唯一充满了生命力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天堂。
　　我们生活在现在，尽管绝望，
　　却不得不接受既定的一切。
　　一直这般麻木下去，也许就是一种幸福，
　　但是为什么……在一片灰暗之中，竟然想起了他绿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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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里夹着沙割裂开干燥的空气，扑打在我的脸上。喉咙干得快要冒出烟来，连吞咽都做不到。腿早已没有知觉了，意识也模糊，要不是那只紧紧握住我的小手，我恐怕早就沉沉地倒下，然后被一浪盖过一浪的沙土掩埋。

　　“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听起来却那么遥远。我不能倒下……起码，要把码码送到那个地方。一定……要坚持住……我想回答，可是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而已……

　　“哥哥……”码码摇了摇我的手指。
　　可是我早就麻木了。我想回答，可是说不出话来。
　　“哥哥……”

　　“快了，快了……”我在心里说。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一定会到的。现在绝对不可以绝望，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码码——我的“弟弟”，一个有着黑亮短发包子脸和可爱黑眼睛的小男孩。

　　码码其实和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起码不是直接的关系。他是波鲁族的王子，我们国家唯一仅存的“种”。波鲁是个温和的种族，擅长治愈，文明和睦而且族人全部心地善良。我是个孤儿，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亲人。波鲁族的王收留了我，因此他们一族都有恩于我，我的命是波鲁给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报答他们，哪怕……

　　“哥哥……”码码还在呼唤着我，声音越来越微弱，但是始终不曾停止，只是因为我一直没有给他回答。我想回答，真的想，可是……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水也早就喝完了，在这片罕无人迹的大沙漠里，四处只有茫茫的沙海，我已经陷入了由一个唯一的信念支撑自己麻木地向前走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把码码送到里米亚了。搞不好我自己的性命都难保。我毕竟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随时都可能丧命，但码码是不同的，他可以不吃不喝坚持很久，只因为他是波鲁族的王子。

　　可是，即使生命力顽强如波鲁族人，现在恐怕也已经不剩下几个了。只因为他们太善良，不知道反抗，只知道给予。于是波鲁族被人类残忍的利用了，大部分的先进科技和医疗技术被人类“窃取”之后，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波鲁族人就遭到了灭顶的灾难——只因为波鲁国的土地资源丰富，被人类所垂涎。

　　当天空被战火染成了血红色，大批的人类战士即将涌入波鲁宫的时候，王把码码交到我的手里。
　　“艾因，你是这里唯一一个可以混出去的人。波鲁族的黑头发和眼睛太过显眼，我们都无处可逃……但是希望拜托你一件事，把码码……我们唯一的血脉带出去，到离这里最近的城市里米亚，那里还没有被人类染指，带着码码好好的活下去……拜托了。”

　　……我无可拒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唯一的请求，我不会离开。但是因为码码，我不得不离开。牵着乔装打扮过的码码，我逆着如潮水一般涌入的人群走了出去。永远不会忘记人类是怎样残杀手无寸铁也不懂得反抗的波鲁人，一个个柔顺的身体就这么倒下，甚至连呼叫都不曾有一声，鲜红的血染红了浅黄色的土地。我拉低码码的帽檐，轻轻挡住他的眼睛。

　　“不要看。”我小声地说。“不要看。”
　　单纯的码码当真闭上了眼睛，走得有些摇摇晃晃。
　　“我们要去哪里？哥哥……”他问。
　　“去一个幸福的地方。”我说。
　　“这里不是很幸福吗？码码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我抱起码码，他的小脑袋靠在我的肩头，我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他不会明白，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丑恶，所谓的天堂是无法存在的，只有毁灭。他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嫉妒、贪婪和各种各样可怕的欲望，足以撕裂天使们纯白的翅膀。

　　在这个星球上，温柔纯洁的波鲁族就是异类。
　　而码码……恐怕会是异类中的异类，因为他身上流着纯正的波鲁人的血。
　　我明白所有一切波鲁人到死也不明白的道理，因为我是人类。
　　而现在所有的信念只有一个，以我身为人类的固执和决心，我要保护好码码，像亲弟弟一样的保护他……

　　保护他……我一定要撑住……

　　可是以现在的状况，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我恐怕会先一步离开人世，任码码变成在沙漠里无助流浪的“小王子”……我想向上帝祈祷，可是又觉得自己很傻……
　　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堂存在，那上帝又会在哪里？

　　也许……我该向恶魔祈祷才对……可是恶魔是不会白白给予你什么的……我差点忘了这一点。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吧，我还是在心里默默念着……

　　“请让我们平安到达里米亚。”
　　……………………
　　“如果实现你的愿望，你给我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震得我耳朵发麻……不会是幻听了吧？！

　　……………………

　　“说话啊，你给我什么做交换？”那个声音在50秒之后再一次响起。

　　“……你……是谁？”我试着在心里问到，虽然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你管我是谁，快回答我就对了！”那把声音很不耐烦地说。

　　“你真能实现我的愿望？”我又问到。

　　“废话，灵不灵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你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啊？”

　　……有点道理，可是如果说用来交换的话……除了我的身体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码码是绝对不可以用来做筹码的，因为我活着就是为了保护他。
　　“用你的身体换是吗？OK，记下了，成交！”还没等我回答，那个声音就消失了。
　　……接着……

　　在我前方50米的热浪之中，隐约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人？在这种罕无人迹的大沙漠里吗？我突然怀疑自己已经开始幻视了……要不然……难道是我的愿望真的实现了而那个人就是神派来的使者？……
　　“哥哥！那里有人，而且还有一辆车！”码码晃着我的手臂，然后一边挥手一边喊到：“喂---请等一下好吗？”

　　那真的是个人。隐约看到他向这里看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码码拉着我加快步子向那个方向走去。近了……更近了……我终于可以确定这个人真实存在而不是我的幻觉。心里那根一直绷紧的弦忽然间松了下来，我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