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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报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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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相比,六月和九月无疑是大学最为喧嚣的时节,前者是因为大四毕业,后者则是大一报到。如果把六月和九月挑出来单独对比,又会发现九月比六月更为热闹,因为一个新生的身边至少会跟着一个家长,有些本省家近的,干脆开着车一家老小齐上阵。
当然这样的热闹一向都是令保卫科头疼、后勤公司高兴的。毕竟保卫科既要忙于维护校内交通,又要防范校外准备浑水摸鱼的小偷团伙,而后勤公司只要照正常情况的两倍预备饭菜、坐等数钱就行。
在学校专门划分出的停车区(操场)停好车,有经验的顾晓海让张舒墨和何旭把笨重的行李都锁在车里,只带着录取通知书轻装到体育馆报到,体育馆前的广场上各院系的旗帜随风飞扬,在院旗旁学长学姐的全程、免费、包邮服务下,他们不仅报好到、领了军训服,连怎么用一卡通、哪个食堂好吃、哪个超市便宜、到哪办电话卡都一清二楚了。
整个校区呈长条形,分东、中、西苑,报到的体育馆在东苑最靠近大门的位置,张舒墨的宿舍在离大门最远的西苑,顾晓海用他平稳的驾驶技术通过了驰名校内外的“搓衣板”,先把住中苑的何旭安顿好,才送张舒墨去西苑。
他们到的比较早,何旭的宿舍里只来了他一个,在果断的占领了一个下铺位置后,何旭催着墨墨和小海:“走走走,咱们赶快帮墨墨也占一个下铺去。”
“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我不着急占下铺,睡上铺挺好的,跟睡吊床一样。”张舒墨说。
“固定好的架子床,怎么会和睡吊床一样。一定要挑一个下铺,没听刚才的学姐说,学校晚上十一点就熄灯,半夜黑灯瞎火的上厕所都得爬上爬下,不安全。”何旭马上就拿出刚才学姐的友情提醒。
“没听说晚上厕所不熄灯嘛,熄灯之后睡下铺的照样也得摸着黑上厕所,上铺下铺都一样。”张舒墨在家都是独占一个大房间,中学也是走读,好不容易大学过一次集体生活,她也想试试睡上铺是个什么感觉。
“在这吵什么,上铺下铺也得到了宿舍才好选,要是墨墨室友来得早,咱们连选的机会都没了。阿旭,东西放下关门走了。”顾晓海适时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张舒墨住在文园18栋,这是一栋暑假刚建好的新楼,学校把整栋楼都安排给新进校的大一女生,所以早在新生报到前大家已经开始昵称18栋为“公主楼”了,理所当然的楼下帮忙搬行李的清一色是学长。
“欢迎公主们入桩公主楼’。”宿管阿姨手上办着入住手续嘴里开着玩笑,还顺便指挥免费劳力们“小矮人们,行李来喽!”门厅里挤挤挨挨的学生、家长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张舒墨随身自备两名壮劳力,就没有劳烦“小矮人”,但是当他们提着行李爬上五楼却看到宿舍门口站着一个准备离开的红马甲志愿者。
“看样子你们宿舍来人了。”何旭站在楼梯口边喘气边说。墨墨的宿舍在五楼,靠楼梯口很近,南面第二间就是。
拎着行李走进宿舍,里面果然站着几个人,看样子像是一家三口。
“筱雨,你室友来了。”一家三口中的妈妈先看到了他们。
“你好,我是郁筱雨,你未来四年的室友。”一个瘦瘦高高、皮肤白净的姑娘跟张舒墨打起招呼。
“你好,我是张舒墨,南方长大的黄土高原人。”墨墨也对筱雨摇摇手“你是哪的?”
“我是新疆长大的兵团人。”筱雨学墨墨的样子俏皮的自我介绍。
“新疆人!那你会动脖子吗?”张舒墨小时候在杨倩雪的督促下学过一阵子民族舞,对新疆舞最深的印象就是来回移动的脖子。
“会啊,我给你来一个。”郁筱雨把手放在下颚,左右移动起脖子。
“我脖子硬,小时候学跳舞为了这一个动作折腾了好几天,你新疆舞一定跳得很好······”张舒墨艳羡地说。
张舒墨和郁筱雨热络聊天时,顾晓海也和郁筱雨父亲攀谈了两句,在筱雨母亲收拾好东西一家人出去吃午饭后,房间空了一些,张舒墨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她将要生活四年的房间。整个房间的布局和何旭的宿舍差不多,都是进门一个不到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左边一溜四个木质带书桌功能的组合柜,每个柜子下面着一把凳子,从门边数第二个组合柜上已经摆好了东西,都是郁筱雨的,刚才筱雨就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和墨墨聊天来着。
右边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除了靠门的那张下铺其它床上都放着迷彩绿的大包,靠门的下铺已经铺好,不需要对照楼下宿管阿姨给的物品清单,只看筱雨的床就能知道学校已经把床上用品都备齐了,被褥、蚊帐、凉席一个不少。在下铺床板和地面之间还有几条长铁棒组成的置物区,上面已经放着两个蓝色的盆。
两扇玻璃推拉门将生活区与洗漱区间隔开来,张舒墨推开门走进去,发现旁边还开着一扇门,打开一看,里面是卫生间,卫生间的墙上还挂着电热水器。洗漱间在整个宿舍的最南边,兼具有阳台的功能,天花板上安了两根不锈钢晾衣架,厕所门的对面是有两个大水池的洗脸台,墙上还有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面南而开的窗户让整间屋子阳光满满。
“除了没有空调,其他的都还凑合。”这是张舒墨对未来四年“家”的总结。
“学校宿舍哪能跟家里比,这就不错了,咱们至少不用去洗公共大澡堂。”何旭宿舍的格局和张舒墨这里差不多,不过报到的时候听学长学姐说,学校有几栋老的宿舍楼,6人间/8人间不说还没有独立卫浴,上厕所都得去每层楼的公共卫生间。
这样的宿舍没人愿意住,学校每年只能采取抽签的形式,按院系划分宿舍。何旭他们系运气不错,今年抽了个好签,他也住1500元/年,内置热水器的宿舍。
宿舍楼是新盖的,新生入住前学校大概安排阿姨来打扫过卫生,桌椅上都是一尘不染,就在张舒墨打量宿舍的那一会儿工夫,顾晓海已经把东西往第三个桌子上放,一边放还一边说:“第一张桌子靠门,老是有人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冬天还冷,不好。第四张桌子靠厕所,容易有味道,进出浴室也容易把那块的地弄脏,也不好。你就坐这第三张桌子。床到底是要上铺还是下铺你自己选,选好了我给你铺床。”
顾晓海把帽子放在桌上,解开常服最上面的纽扣,摆出准备干活的架势。张舒墨还是想睡上铺,于是指了郁筱雨上面的那张床铺:“我就睡这个吧。”
顾晓海把床上的迷彩大包拿下来,自己爬上去给张舒墨铺床,何旭站在下面帮忙递东西,张舒墨也没闲着她打开行李箱,把近期能穿的衣服放进柜子里,暂时不穿的就留在箱子里,放入两张架子床之间的多余空间。
除了学校发的盆、水瓶以及他们随身带来的少量洗漱用具,张舒墨和何旭的生活用品少的可怜,顾晓海铺好床打算带他们出去买东西顺便吃午饭的时候,宿舍的第三个人来了。
这是一个微胖的姑娘,陪她来的除了父母还有外婆,他们带来了大量的行李,除了自家人,还动用了两个颇为壮硕的学长当搬运工。
见面之后免不了又是一番自我介绍和寒暄,新来的室友叫沈初云,扬州人,是个颇为爽朗的姑娘。
顾晓海带着何旭和墨墨在学校外面的餐馆吃了午饭,买了台灯、电扇、衣架、毛巾等等他能想到的、在学校用得着的生活用品之后,匆匆赶回了部队。临走时还不忘给张舒墨留下点钱,美其名曰:女孩子要富养。
张舒墨拎着一堆东西回到宿舍,沈初云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她选了第四张桌子和空下来的那个下铺。看见张舒墨回来,她抬头say完hello就继续沉溺到手机中,张舒墨很快地归置好东西,开始在宿舍里打转。
“怎么了,你找什么东西?”来回打转的张舒墨终于把沈初云的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出来。
“午饭吃的有点咸,我找水。”张舒墨记得她明明把饮料拿下车了,怎么会找不着呢。
“先喝我的吧,你有杯子吗?”沈初云拿出一个保温杯。
张舒墨渴的不行,干脆把学校发的搪瓷刷牙缸子放到自来水下随便冲冲,就跑到初云那里倒水,咕咚咕咚地喝完一大杯,才发现初云捧着腮帮子在看她,“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
“没有饭粒,我就是想问,这水你觉得怎么样。”沈初云的眼睛亮闪闪的。
张舒墨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这水里不会是加泻药了吧?”
“我加砒霜了。”沈初云一本正经地说,看见张舒墨愣在那里她又笑着挥挥手“呵呵,吓着你了吧,我开玩笑的。这水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本来我东西就多,临出发了外婆还非要带上这么一壶水,说要是水土不服就让我喝家乡的水。我们家到这100公里不到,开车就一个多小时的事,都是一样的长江水,怎么会水土不服。”
“老人家都这样,我来的时候我们家老太太,呃,也就是我妈,天天唠叨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要多喝蜂蜜水,还让我带了一堆的药······”墨墨几乎是扳着手指头细数她家老太太的烦人之举。
两个在父母羽翼下生活了十多年的孩子,初离开家,却都不见一丝忧愁,完全是一副逃出牢笼、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