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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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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乓乓,笼罩着一层薄薄晨雾的花园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兵刃撞击声。虽然江南的春意来得格外早,可是现在毕竟连三月还未到,在朝阳尚未露头的晨光初现时分,这薄雾涌动的花园里,还带着几分春寒料峭之意。然而李恪和无忧似乎对弥漫在身边的清寒浑然不觉,两人俱是一身利落的胡服短衣打扮,裤口紧紧扎入靴中,无忧满头秀发也高高挽起,梳成男子的发髻,一人手中挥舞一柄长剑,正在全神贯注地过招。
自他们在梁州安顿妥当之后,每天清晨在花园中舞剑似乎已经成了必备的功课,青玉、桑榆等几个贴身仆婢,甚至整个都督府里的人都渐渐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两人对彼此的剑法套路早就熟悉无比。李恪知道无忧武功本就稀松平常,因此对剑时并不过分认真,不过以此当作一个强身健体的游戏,能陪她尽兴的游戏。他经常在过招时故意不露声色卖个破绽给她,让她得意地抓住时机占了上风,只为喜欢看她打败他时象小姑娘般兴奋、满足的笑意,喜欢看她娇喘吁吁的脸颊上浮起的潮红和双眸中闪动的勃勃生机。
在花园中战了小半个时辰,此时他全身早已热烘烘的,再看看无忧,额头上已经滚下了汗珠,因此便打算故技重施,一招横江飞渡挡开了她手中的剑,可是却迟迟不肯收招回护,把毫无防备的胸膛一下子暴露出来。无忧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急切的光芒,顿时向前跃上一步,把空着的左掌向他胸前推去。他本想偃旗息鼓借势败落,可是在最后一瞬间却突然改了主意,看到她已经欺近身前,脸上忽现一丝狡黠的笑容,一招古树盘根,剑尖向上撩起,反手直刺她双腿。无忧顿时大感意外,急忙跃起双足躲避。李恪顺势捏住她左手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无忧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身体不由自主在他怀里一歪,似乎是落下时扭了足踝。
李恪吃了一惊,急忙抱牢她站稳,关切地低下头问:“无忧,伤到哪里了?”
谁知他话音未落,她却忽然轻笑一声,趁他不备,手中长剑已经直指他胸前,得意地微笑着说:“我赢了。”
李恪再看看她,此时早已站直身体,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痛苦的样子,终于相信自己是受骗了,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原来你是故意骗我。”
“谁让你骗我在先。”无忧娇嗔地望着他回了一句,“你刚才不是有意相让嘛,怎么临时又改了主意,是不是故意想看看我手忙脚乱的狼狈样子。见你存心不良,所以我才忍不住耍个小手段,让你吃点苦头。”
“原来你把什么都看透了。”李恪哑然失笑地回望着她。
“无忧岂能没有这个自知之明,难道真会相信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打败你吗?”她边说边抹抹额头上的汗珠,看出他微微有些失望,嘴边漾起了调皮的笑容。
他心中那点失望很快便被她的笑容驱散得无影无踪,眼中闪烁着宠爱的光芒,终于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轻轻推开抵在他胸前的剑尖,重新把她拉入怀中,抬手将她散落在鬓边的几缕碎发挽到耳后,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笔帐我先记下,晚上再好好和你清算。”
无忧仰头看看他一脸坏笑和狡黠的眸光,脸顿时涨得绯红,轻轻把他推开一步,又朝等在梅林中的青玉和桑榆看看,嗔怪地说:“殿下忘了还有旁人在呢。”
李恪也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远站在一边的一仆一婢仿佛是对他们毫无避忌的亲昵举动同样习以为常,此时早已识趣地掉转身体,躲开了目光。他再看看无忧,情不自禁又微笑起来,拉着她向盛开着朵朵红梅的梅林边走过去,边走边说:“让桑榆把你的长剑送回去,陪我到寝殿用早膳吧。一会儿我要和刘孝孙到府衙去,也许要到晚间才能回来。我让他把辖地内各县县令、都督府内的长史、司马等人一并召来,一同商议今春垦荒屯田、疏导河道、兴修水利的事。去岁梁州境内大旱,我刚一到任就遭遇好几个县的饥荒。若不是当时一份紧急奏章递送到京城,恳请九弟动用京中国库存粮救急,还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今年我既来了,就要早做打算,不能等秋后再弄出个烂摊子求皇上收拾。”
“我知道,你这几个月一直在为这些事奔忙,自来了梁州就没有好好歇息过,人都累瘦了。”无忧听他不知不觉说起正经事,满心感概握紧他的手,怜惜地望着他说。
“瘦了吗,我怎么不觉得?”李恪下意识地摸摸脸孔,忽然认真地说,“我初来乍到,一切茫无头绪,忙点累点也是自然的。也许是因为有你陪在身边,我到觉得一生中还从没有过如此快乐、如此充实的日子。虽然疲累,不过心情好了,照样精力十足。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太多闲暇可以时常陪在你身边。等到夏天吧,那时可能会空闲一点,我再带你好好把梁州游赏一番,看看江南的山水,是不是有一种长安无法比拟的秀美。我们甚至可以沿江溯流而上,到愔弟那里做客,看看他一直赞叹不已的巴蜀风貌。”
无忧出神地听着,满怀憧憬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虚空中,仿佛完全被他描述的美妙前景迷住了。其实,即便他不能陪她游山玩水,只要能如现在这样日日陪伴在他身边,她已经觉得是无可比拟的幸福。快乐象是早已溢满了她的心房,不由自主从她身上流泄出来,感染着她身边的一切。有时候,她甚至会害怕自己承受不起他的深情,承受不起如此巨大的幸福。虽然她这些日子一直刻意不去想,刻意试着遗忘,可是那个救了她和弟弟、又把她送回李恪身边的神秘“恩人”也会忘记吗?这样幸福的日子又能延续多久呢?
直到走近桑榆身边,她才猛地甩甩头,甩掉了隐藏在她心底的忧愁,把手中长剑递给她说:“桑榆,我陪殿下一起用膳,你带着剑先回寝殿吧。”她说完目光一转,忽然看到桑榆站在一株梅树边,手中正无意识地撕扯着一朵从枝上摘下的红梅,她脚边也撒满了被扯得粉碎的嫣红花瓣。无忧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望着她。这丫头象是被她的惊讶警醒过来,慌忙垂下头躲开她审视的目光,一边恭顺地接过剑来,一边微微移动双脚,想用裙裾遮住脚边的一片狼藉。无忧略一沉吟便不动声色,装作没看到一样,快步跟上李恪向花园外走去。
桑榆提着长剑,对他们离去的背影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抬起脚狠狠踩着裙边撕碎的花瓣,直到把它们碾入泥土,变作黑灰一片,才猛地呼出一口气,向无忧居住的飞雨轩快步跑了起来。
穿出梅林经过一片高坡时,她无意中抬头向坡顶的畅晚亭瞥了一眼,竟看到萧叶儿正一个人站在亭中,手扶着朱漆木柱静静伫立,惆怅的目光一动不动落在高坡另一边的甬路上。桑榆气喘吁吁刹住脚步,对亭中那个寂寥孤单的背影望了一会儿,忽然心念一转,踏着石阶向坡顶走去。
萧叶儿的目光一直茫然地跟随着甬路上那两个牵手而行的白衣身影,根本也没听到桑榆走近前来的脚步声,直到一个柔和沙哑的声音在背后说了句“奴婢参见王妃娘娘”,她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恍然回转身来。
桑榆又上前两步走入亭中,离得近了,王妃娘娘眉目间的惆怅和失落看得更加清晰,让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奴婢都不觉心生一丝怜悯。她顺着萧叶儿刚才凝视的方向俯瞰坡下,就见殿下和无忧夫人的身影已经隐入一畦畦的花树之间,于是调转目光关切地问道:“娘娘自到梁州之后就一直为安顿新家操劳不已,为什么还不多歇息一会儿,早早就起来了?”
萧叶儿笑笑说:“我怕仁儿、玮儿两个偷懒,所以早早唤醒他们,督促着他们进书房晨读。如此一来,自己也再无睡意,就趁便逛到花园里来。”
桑榆默默地看了看她,忽然大着胆子说:“娘娘,虽然自夫人来了之后,娘娘就转派我去侍候夫人,可是我跟随娘娘几年,一直视娘娘为大恩人,即使不在您身边,关切之心也丝毫不减。这些日子娘娘越来越抑郁寡欢,象是藏了满腹的愁绪,奴婢看在眼里实在担心。其实不用您说,府中谁又看不出来。自从夫人来了,殿下一心都扑在夫人身上,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听青玉说,这不过是因为夫人长得很象殿下以前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姑娘,殿下甚至把夫人的名字都改作与那姑娘一样。奴婢想来,这不过是殿下一时聊慰思念之苦的无奈之举。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等殿下的新鲜劲一过,终能想通这个道理,回转到娘娘身边。”
萧叶儿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审视地打量了桑榆几眼,见她一脸诚挚之情,似乎全然为自己打算,这才放松了神情说道:“桑榆,我一向把你视作一个懂事明理的丫头,所以才放心把你派给无忧妹妹,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胡话,更不要和下人们私下议论那些捕风捉影的谣传。无忧实在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爽直坦诚又善解人意,有她陪在殿下身边,连我也能放心了。况且,他们也实在是多灾多难,经历了这么多折磨和痛苦,有情人才终成——”当萧叶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几乎在不知不觉中把真相都透露给桑榆时,急忙嘎然而止,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是说无忧妹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和你一样出身教坊,肯定也受过不少困顿磨难,想起来便让人不能不怜惜。也许是我对这种改变一时还不能适应,慢慢就好了。况且只要殿下开心,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你看夫人来之前殿下那种恹恹的、了无生趣的样子,多让人揪心、让人焦虑。现在殿下总算又恢复了往日开朗的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幸。”
桑榆沉默着点点头,可是再仔细看看娘娘,虽然脸上带着轻松自然的微笑,不过眼底暗含的惆怅却无法被轻易抹去。她知道娘娘这番话说得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与其说是为了教训她,还不如说是为了说服自己。她微一沉吟便支吾着说道:“难得娘娘如此贤惠、识大体,殿下实在是好福气。不过娘娘虽宽厚大度,毕竟也该留心一些。其实奴婢有些话已经藏在心里好久了,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双眼却紧盯着萧叶儿疑惑的目光不放,似乎在为什么为难事踌躇不已。
“什么事?你说吧。”萧叶儿被她看得几乎有些不自在了,终于开口低声问道。
“就是无忧夫人的事呀。”桑榆虽然终于鼓起勇气说起来,不过心中的畏怯之情好像还在,情不自禁避开了萧叶儿的注视,“奴婢心中一直有个疑惑,这世上的事为何如此凑巧,偏偏有两个姑娘面貌如此相似,偏偏又前后都出现在殿下身边,娘娘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萧叶儿见她心中疑惑的竟然是这个,不觉释然了,不过又怕这伶俐的丫头探知到无忧身世的隐秘,便微笑着答道:“世间的事,本来就是无巧不成书嘛,殿下能遇到两个面貌相似的女孩也不足为奇。”
“可是还有更让奴婢不解的事呢。”
“什么事?”萧叶儿忍不住追问道。
“奴婢曾有两次无意中看到,夫人趁殿下出府时,悄悄到殿下的书房中去,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出来时还一副小心翼翼的紧张样子。娘娘您想啊,殿下现在对夫人宠爱有加,在都督府里几乎与夫人形影不离。别人要进殿下的书房也许不容易,可夫人向来是来去随意,无人敢阻拦,为何还偏要趁殿下不在时私自去呢。”
“是吗——?”萧叶儿不自觉地拖长了声音,脸上的神情也不再象刚刚那样轻松。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平静地对桑榆说:“我知道了,你这丫头在我这儿耽搁了这么久,快回去吧。”
“是,那奴婢就告退了。”桑榆乖觉地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拎着无忧的长剑,轻快地奔下高坡回飞雨轩了。
萧叶儿一时仍没有离去之意,转回头去望着已经静悄悄空无一人的园中小路,脑海中萦绕着桑榆说过的话,刚才已经舒展开的娥眉不知不觉又聚拢起来。
李恪果然在府衙中忙了几乎整整一天,直到晚膳过后,才在刘孝孙和几名都督府中的侍卫陪伴下离开衙署。他和刘孝孙在马上慢慢踱着,想起今天第一次召集各县县令前来议事,想起诸人迥然不同的态度,想起他遭遇的刁难和挑战,忍不住和刘孝孙低声议论起来,渐渐与走在前边的一干侍卫拉下了一大段距离。
刘孝孙一直静听他诉完今日心中的恼火、苦闷,这才宽慰地微微一笑答道:“殿下不必过于为某些事、某些人耿耿于怀。殿下毕竟还是初来梁州,一切不可能象经营多年的安州一样顺理成章,遇到一些棘手的事也是难免的。不过殿下今日恩威并施,事事都应对得恰如其分,连下官看来都心悦诚服。我想,今日在座诸位一定也领教了殿下的威仪,以后再不敢随意滋事。”
“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将他们压服,不过是希望众人能同心协力,助我一同治理好辖地,不要再象以往那样互相倾轧、互相争斗、互相拆台。”李恪边说边无奈地摇摇头。
“哎——”刘孝孙忽然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一声,像是带着无限感慨说,“以殿下的雄才大志、机敏谋略,不能施展宏图、成就一番大业,反而被陷在梁州这样的弹丸之地,实在是可惜了。假如承继先皇江山社稷的是殿下,未尝不能——”
“刘大人休要胡言乱语。”李恪猛地打断他的话,脸上隐约现出一点不快,“即使别人不知我心,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当年的雄心壮志,现在早已是过眼云烟。我在父皇面前亲口允诺过,要一心一意辅佐九弟。”
“可是殿下,现在先皇已经辞世,新皇优柔寡断,你就眼睁睁看着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大权独揽、左右朝政吗?殿下不是还对我说起过,高阳公主曾试图联络殿下——”
“高阳根本都不知道她自己在玩什么危险的游戏!”李恪再一次斩钉截铁打断了他。他深沉的目光下意识掠过暗幽幽的街巷,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庞上本来显得有些僵硬、严厉的线条竟慢慢柔和起来,连双眸中都闪出了温柔的光芒,忽然低声嘘了口气缓缓地说:“再说,我现在过得很快乐、很满足,那点遗憾,与我拥有的幸福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殿下口中的幸福指的可是在教坊中发现的那个酷似侯姑娘的女孩?这也正是下官一直疑惑不解的事。”刘孝孙敏感地瞥了他一眼才字斟句酌、意味深长地说,“夫人与侯姑娘,一个是官宦大家的千金,一个是孤苦无依的舞伎,她们之间除了面貌相似,恐怕再无任何相似之处。若说殿下对着一个面容相似的姑娘聊慰相思之苦还能让人信服,可下官实在难以相信,殿下会仅凭相似的容貌就摆脱了几年的痛苦消沉,忽然对另一个女孩挚爱无比。除非这是殿下使的障眼法,如今的无忧夫人,就是当年的侯姑娘,这一切才能说得通。”
李恪脸色猛地一凛,愕然与刘孝孙对视片刻才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刘大人,我实在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知我李恪还有什么秘密能瞒住你。”
“难道她真是侯姑娘?”
李恪见他已经猜出端倪,索性不再隐瞒,爽快地点点头,然后便把邂逅无忧、识破真身的经过大致给他讲述一遍。
谁知刘孝孙听完却连连摇头,忍不住低声说道:“殿下难道不觉得侯姑娘这番经历太过离奇,简直有些蹊跷吗?”
“蹊跷?我不觉得呀。”李恪皱眉想了想,忽然释怀地笑了,“刘大人,想必你在耍阴谋、动心机的圈子中摸爬滚打太久,所以才疑心过重,看什么都觉得可疑了。她确实是无忧不假,我也确信无忧绝不会欺骗我,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呢?”
刘孝孙又仔细看看他,在他的笑容中隐隐觉察出一丝不快的阴影。他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在这个时候,李恪绝不会容忍任何看似诋毁侯姑娘的猜疑,于是明智地抛开这个话题,看到都督府已然在望,就顺势告辞离去了。
李恪回到府中,虽然刚才刘孝孙的话给他心中带来些许不快,可是很快便被他完全置诸脑后,不再多虑。等他踏入寝殿之中,看到萧叶儿竟然不顾夜深仍在殿中静候他归来,顿时大感意外,急忙开口问道:“怎么?出了什么急事吗?”
萧叶儿连忙摇摇头,笑着迎上前去说:“并不是什么急事,不过是想和殿下商议上巳节出游的事。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了,殿下自新年过后就没有好好歇息过,所以我想趁过节这天阖府出城游湖,既可以让殿下散散心,也可以象以前在长安一样,在水边洗濯祓除。”
“这也不是什么急事,何必急在今晚一时。”李恪边说边舒展一下双臂打了个哈欠。
“是啊。”萧叶儿呐呐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欲言又止地踌躇道,“我还有一事想给殿下提个醒。”
“什么事?”
“无忧妹妹,无忧妹妹——桑榆有几次看到无忧妹妹趁殿下不在时到书房去,也不知独自做些什么。”萧叶儿终于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无忧、无忧,怎么你们象约好了一样,忽然一起在我面前编派起无忧来。先是刘孝孙,现在又是桑榆和你。我不在时无忧独自到书房中去又有何不可,我在她面前也没隐藏任何秘密。”李恪见萧叶儿深夜久候,说的竟然还是无忧,终于忍不住有些冒火了,“是不是你们都对她心怀怨恨,想再一次把她从我身边逼走!”
“殿下切莫冲动,更不要误会——”
萧叶儿刚要开口解释,李恪忽然冷冷地打断她,“我累了一天,想早点歇息了。上巳节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好久没出城狩猎了,也许到时带无忧一起到山中跑跑,猎些野味回来。”
萧叶儿有些委屈,也有些无奈地看看他,不过看到他极力克制着恼火的那张脸,她什么都不想再说,沉默片刻终于退出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