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旋木》榻上槐花

3、第 3 章

　　杜旋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出现了大部分他认识的人，一直很平静稳重有一点懒散的父亲，温柔漂亮有些少根筋的母亲，相处三年却不太熟悉的国中同学们;永远活力十足的苏左左就像平时一样拉着他天南地北的说着没有主题的话，漂亮的惊人的宁遥带着抱歉的笑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甚至完全和杜旋没有交集的程思行也出现在他的梦中;就这样杜旋活到现在不算太长的生命好像被一个梦给叙述完了。直到梦的最后，路政易用苏左左描述过的像是看着此生挚爱的眼神凝视着他，看的杜旋心口一紧，想要上前拥抱他，路政易却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
　　杜旋猛的醒来，他不知道怎么会梦到只见过两次面的路政易，还带着那么丰沛的情感，光是回想就有些肉麻。
　　想要摇摇头清醒一下，杜旋却发现到身体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住了，抬头看到路政易撑着头好笑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无比自然的放在他的肚子上。
　　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妻，使得杜旋脸上的尴尬像是昨晚被丈夫狠狠宠爱过的小女人一般。
　　“请问...你这是...在干嘛...？”杜旋花了不少时间分析现况，但还是分析不出所以然，只能带着痴呆一样的表情询问头顶那张靠的过近的脸。
　　“昨晚睡得冷了，跑过来跟你挤挤。都是男人，你不介意吧。”路政易维持极度不合理的姿势，说着极度合理的解释。
　　“......”骗鬼呢吧，这种天气就算泡在水里睡都不会冷。杜旋不去计较路政易牵强的借口，起身洗漱去了。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城西开了新的商业街，你陪我去看看吧。”杜旋正刷着牙，镜子里却突然出现一张英俊的脸。杜旋看了路政易一眼，没有回答。
　　“你不是又要看书吧，考试还有两三个礼拜呢，不用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路政易。”杜旋吐掉嘴里的泡沫，从镜子看着路政易。
　　“嗯？”路政易像是来了精神，靠在门上的身体站直了。
　　“考试是后天。”杜旋用怜悯的像是看着弱智的眼神看着路政易。
　　“......OAO！”
　　结果宝贵的周末路政易不得不在图书馆陪着杜旋“蹉跎时光”。
　　当晚,学生陆续回到宿舍,路政易也就没有留下来。不过之后的日子里路政易就替代了苏左左之前的存在，陪杜旋一起上课，吃饭，回宿舍。前一阵子还带着杜旋去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商业街。
　　身边有没有人陪伴，陪伴的人是谁，杜旋本身就不大在意，何况路政易积极的让人无法招架，杜旋也就十分配合的交了这个朋友。
　　下课铃声响起，杜旋跟着人潮走出了教室。这节下课就是午餐时间，路政易像往常一样在不远的地方等杜旋。
　　即使是这么拥挤的人潮，路政易还是显眼得很。杜旋找到了他便走上前去，直到路政易也发现了他，两人并肩走着。
　　“今天午餐和小遥他们一起吃吧。”路政易刚剪了头发，看起来很清爽，也更加阳刚。
　　“小遥？”
　　“就是宁遥，你见过的。左左也在。我们有事要说。”
　　“我不介意。”
　　两个人端着餐盘走向杜旋初遇路政易时他们坐的餐桌，三个人已经坐定了。
　　路政易靠着程思行坐下，杜旋坐在了路政易的右边，面对宁遥和苏左左。
　　“久等了。”路政易边坐下边说。
　　“不会很久。”宁遥温柔的笑着说。
　　简单的相互介绍过后，杜旋悄悄打量对面的宁遥，近看时宁遥简直可以说美的摄人心魂，浓密的睫毛因为宁遥低垂着眼,在无暇的脸颊上投下阴影，脸上的笑容从杜旋第一次见她时就丝毫未减。
　　杜旋马上理解了苏左左所形容的那种博爱的眼神，在宁遥向杜旋投去了疑惑的一眼之后。
　　那就像宠溺放肆的情人一样的眼神，把一向波澜不惊的杜旋看得面红耳赤。
　　苏左左好像有些不耐的说“也就差不多等了安话唠一节课的时间吧。”安话唠教他们语文，其罗嗦程度常被学生用来形容时间过的极其缓慢。
　　“左左,你明明知道政易最近比较忙。”宁遥对苏左左说，却戏谑的看着路政易。
　　路政易最近都和杜旋在一起，杜旋不太理解路政易在忙些什么，直到连程思行都微微笑了一下，杜旋才明白自己就是路政易近来在忙的事情，顿时有些尴尬，不太喜欢宁遥开的小玩笑。
　　路政易却不太在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和宁遥聊起了杜旋听不懂的话题。程思行和杜旋隔了一个体积不小的路政易，又吃的十分专注，杜旋只能和苏左左不着边际的说着话。
　　前一阵子杜旋只能在上课的时候看见苏左左，其余时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许久没见，苏左左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用餐后，路政易三人有事先离开了学校，杜旋和苏左左就散步回到教室，聊着彼此的近况。
　　苏左左说了很多关于宁遥和路政易的事情。像他们一样的孩子从高中起就要渐渐接手家族事业，校园生活对他们而言太次要了。除了程思行还有两个哥哥先步入政坛，所以可以享受比较久的童年，还有就是像苏左左一样被父母捧在手心的，说什么父母都顺着的。
　　这么说来路政易之前陪着他出入图书馆的目的就过于明显了，杜旋却宁愿隔着一层纸不去戳破。
　　从苏左左对他表明她喜欢同性，到路政易有意的接近，杜旋发现自己以前对女人无感和几乎没有生理需求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
　　接受这个事实对杜旋来说不算太难，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但要他接受路政易也是同类就太荒谬了。首先路政易接近的太过突然，而且目的模糊。而之前的路政易几乎可以用花名在外来形容。
　　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杜旋私心想着。他宁愿把那明显的暧昧当成过度的友谊，也不要冒险赌输了路政易。
　　“所以说，我和宁遥差不多就是在交往了。”苏左左可爱的脸带着有一点羞涩的笑容显得更加的可爱了。
　　“明明之前还说想嫁给我这样的人，啧啧，太无情了。”杜旋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苏左左却突然表情严肃，正色道：“我这一生，除了宁遥不会再爱任何人，也不会嫁给任何人。”
　　以苏左左的年纪许下这样的诺言怎么样都有些好笑，可她认真的脸却让人不敢反驳，那是只有真实被爱着的人才敢夸下的海口。
　　杜旋恍然间觉得十分的羡慕，而苏左左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急忙道歉，杜旋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那时的他们有多快乐啊，尽管各自带着隐隐作痛的忧伤，也快乐愚蠢的活得简直像泡在温水里被加热的青蛙，以至于他们到后来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是活在怎样的谎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