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星程（第一部）》樱桃琦

21、（二十）欧凯文到访

　　黎华并不在意坐在客厅沙发的欧凯文。换了鞋，右手依旧揽了方若绮的肩，朝欧凯文走近。
　　欧凯文不出声，瞥了一眼黎方二人，又将头略微侧开。
　　揽了方若绮走至沙发靠背处，黎华轻声道：“你不舒服，早点歇息吧。”
　　“你不舒服吗？哪里不好？”欧凯文骤然起身，突然发问。
　　黎华止步，右手停滞在方若绮的后背，看向此刻立身而起的欧凯文。
　　知道黎华所指的是她这几天的不方便，可面对欧凯文突然的发问，方若绮不好回答，只能暗暗捏下黎华的手，微噘了嘴颇有些嗔怪。
　　不打算作答，黎华的嘴角勾起魅惑人心的弧度，而瞧向欧凯文的眼却是静静的。
　　稍许隐了些慌乱眼神，只怪自己过于唐突，欧凯文转念道：“对不起，我职业病。”见方若绮不解，又补一句：“我是医生。”
　　“哦，”方若绮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我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
　　欧凯文呐呐道：“哦。”
　　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呆在这里，方若绮拿开黎华已滑落至自己腰间的手，欲转身上楼。
　　谁知，当了欧凯文的面，黎华竟然反手握了她的手，顺势一带，拥她入怀。
　　“晚安。”黎华低头，在她面颊一吻。
　　想到在场的欧凯文，方若绮烫红了脸，慌乱抽手，跑上了楼。
　　而刚才那一幕，欧凯文自然不便看在眼里，早已将视线移至客厅一角的酒柜上。直到听见二楼有轻微的关门声，他才转过头正视黎华。
　　“哥，我这次来，是想……”欧凯文在考究措辞。
　　黎华从长沙发背面绕至前方，坐在欧凯文左侧，静待他将话说完。
　　“我是想，爸快过生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在家聚聚。”
　　“我最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黎华说这话的时候，音调极其平淡，如二月冰面泛不起任何涟漪。
　　“哥，这次不一样，毕竟…”
　　“我知道，他六十岁了。”黎华闭了眼，深深的吸入一口空气，又静静呼出，“最近很忙，看时间吧。”
　　欧凯文本想再做劝说，看了黎华冷峻的脸，只得作罢。
　　黎华已至酒柜，开了柜门：“喝一杯？”
　　“不了，明早还有个手术。”
　　他又将柜门掩上。“你真是向来克制。”不等欧凯文接话，又自顾自道：“不，是做你这行，不得不克制。”
　　“还好，习惯了。”欧凯文起身，告辞，“哥，不早了，我先回了。”

　　方若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黎华，欧凯华，他的弟弟，欧凯文，是个医生。将这些理络清楚，方若绮才发现，她所知的他不过如此。而这仅有的点滴也不过是，这个春季的夜晚，欧凯文登门拜访的偶然收获。方若绮开始后悔那一夜，絮絮的向黎华讲述自己的过往。若是留有一半换取他的过往，至少她会提前知道黎华还有个弟弟欧凯文，那么今夜或许不会有那样突兀的尴尬。
　　唉，方若绮叹气，又翻了个身，还是毫无倦意。
　　过去了多少时间？她想。于是，悄悄下了床，走到门边，侧耳倾听，无声。轻开了门，从门缝看去，无人。
　　她索性敞开门，趿了拖鞋，从二楼看下大厅，那里早已空空荡荡。
　　华？想要寻到黎华的身影，方若绮环顾四周，轻易发现二楼书房门缝中透出昏黄的光。
　　抬手轻敲房门，她听到黎华的应允，“若绮，进来。”
　　方若绮推门而入，瞬间，微风夹杂着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她止步，看黎华背对门，靠了书桌台面，好似陷入窗外浓墨般湮没一切的黑夜中。
　　她忽然记起电影《爱在花开的季节》庆功宴的那晚，他也是这般独自寂寥。当时的自己，亦是不进不退的伫立原地。
　　面前的落地玻璃窗映出方若绮止步不前的身影，黎华转身，顺手掐了烟，却在见她只穿了件真丝吊带睡裙时，微蹙了眉。然而，他的蹙眉不过一刹。下一秒，黎华复又平和，顺手从高背椅上取了自己的外套，走至方若绮面前，与她披上。
　　方若绮不争不辩，就那么心甘情愿的独享他的细致温柔。
　　“怎么，还不睡？”他问，声音略有些低哑。
　　“我今天在筱筠家看了一部恐怖片，有点害怕。”觉出黎华今晚似乎有了心事，方若绮扯了个无关紧要的谎话，只为陪他。
　　黎华俯身，从方若绮的一双杏眼中看到了担忧，他便知她在撒谎。
　　早已见识过她于巴黎夏夜独自练习舞步。这般独立而有主见的女子，向来不惧虚张声势的恐怖元素。她这样说，不过是看出他有心事。
　　的确，今夜欧凯文提到了父亲，这让一向与父亲关系紧张的黎华想起一些有关母亲的，并不愉快的往事。而在这心绪烦乱之时，他倒是愿她作伴。
　　因此，笑笑的揉了揉她的发，黎华只说，“跟我来。”

　　方若绮随黎华上至三楼，发现这里居然只有唯一的一间房。
　　“没进去过吗？”从她脸上看到惊奇与诧异，他问。
　　“没有。”她干脆作答。
　　“为什么？”
　　“不光这间房，屋里的房，但凡关着的，都没有进过。”
　　“为什么？”
　　“那无异于窥人私隐，而我，没有这种癖好。”方若绮自然是压抑了自己的好奇。她宁可黎华亲手开启那一间间房连带他的所有。
　　黎华无声的笑了，笑得舒心惬意。

　　一间房，一间琴房，一间玻璃琴房。
　　这就是方若绮进入房间的时候，于心中不断填充的词句。
　　黎华没有开灯，应该说，这里不需要开灯。
　　银色月光自玻璃顶棚洒入，正好照亮了整个房间。透过落地玻璃窗望去，星光点缀了浓重的黑夜，诱人采撷。而那架白色钢琴，恰恰好，似在一片柔光之中，泛出亮洁纯白的光泽。
　　黎华默默于琴凳上坐下，轻启琴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自由跳动。方若绮痴痴看他，亦不需打探那些曲目的由来，只将流动的音符，溢满心田。
　　随后，方若绮索性在钢琴旁的一个藤制吊椅上侧身躺下。随吊椅轻摇慢晃，她只听得那曲调，初时有种隐约的忧伤无奈，好像绚烂绽开的花，最终归于尘土。她不语，慢慢摇，静静听，那真丝的睡裙，在朦胧月色的清洒下，愈显了她的玲珑身形。黎华凝视方若绮恬静面庞，无意间，曲调渐转，似潺潺流水，三月暖阳，浸润人心。
　　方若绮就在这如梦似幻的夜中，随了高低婉转的跳动音符，随了藤制吊椅的轻柔摇晃，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