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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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卿鸢的指尖点水蜻蜓般划过一道道门，木门上的格子透着日头的光，投射在地上，是一块块规整的长方豆腐块，她的手掠过那些豆腐块的时候，光斑便走马灯般自她手背飞逝过去，好似转出了无数个年轮，
行至走廊尽头，她便收回了手，指尖在翠竹样的门格上划了这样久，都已经沾染了少许灰尘，她避过君荼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弹掉了。
房内很是安静，她带着稍许疑惑侧头看了看君荼，她真醒了么？君荼躬身上前推开门，门扇开启那一刻，从房中争先恐后涌出数股浓郁地中药味，其气味之猛烈刺激，让见惯了大世面的洛卿鸢也不禁皱眉。
她在门外站了片刻，待气味都散的差不多了，才提步走进去，曦倾正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帐顶，银红色的冷帐简直像要被她直勾勾的眼神戳出洞，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侧便道：“该换药了是么？且放那里，我自己来便好了。”
君荼大步走上去，弯腰对着曦倾低声道：“呸！是真成要仙儿了怎么着？也不看是谁就任性吩咐，即便你是功臣，也不能在正主儿面前拿架儿呵！”
曦倾一听是君荼，踩了尾巴般猛地侧过头，搭眼便看到站在屏风外的皇后娘娘，双眼顿时恢复澄明，若不是身子带伤，估计敢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洛卿鸢此刻却稍显扭捏，别别扭扭站在屏风另一边死活不露面，君荼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依旧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一时间，偏殿安静得叫人尴尬。
曦倾抿了抿发干的唇，正待开口说话，洛卿鸢却抢她一步：“听君荼讲你是方才清醒...约莫是连水也没喝上一口？我去给你倒——”
说罢她急急忙忙走至桌前，抬起瓷壶倒了个满，水面险险溢出杯口，洛卿鸢双手极其小心地捧着盏托，一步步走得比当初嬷嬷教礼仪的时候还小心翼翼，但茶盏不给面子，里面的水还是溢了出来，等到走至床边，手上也都被溅上了水花。
曦倾有些惶恐地撑起自己半坐在床上，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疼得一个劲抽冷气，一副动一动手指都可能挂掉的嫩芽病秧样，洛卿鸢看不过眼，将盏托撤掉，双手四指做托状托住茶盏喂她，曦倾煞是感激地看了一眼依旧面瘫状的皇后娘娘，凑上前喝了一大口......
嗷烫烫烫烫烫......！
滚热的水含在嘴里不是吐出来更不是，憋得曦倾一张脸顿时成了高原红，浑身已经开始颤栗......洛卿鸢见状也急了，放下杯子想也不想便双手做捧状凑到曦倾下巴处：“烫也不会吹？快吐出来！”
曦倾诚惶诚恐地摇头，嘴里咦咦唔唔说不连贯。
洛卿鸢皱起眉，强行伸手钳住她的双颊让她吐掉，热水流了洛卿鸢一手腕，白皙的皮肤立即泛红，和曦倾脸上那片眩目多姿的高原红真是相得益彰......
解放了的曦倾不住地往嘴里哈气，活像一只热坏了的小狗，被这么一闹尴尬的气氛少了很多，洛卿鸢有些哭笑不得：“烫你还不吐出来，自讨苦吃？”
曦倾摇摇头示意自己还没缓过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大着舌头道：“不要。”
“是凉凉你倒给唔的，说蛇么，都把吐，更何逛，凉凉端来都不嫌烫，我哪能拿娇！”
洛卿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更加无奈：“哪有这么认死理的，真是......照你这样，若是有一天我故意找你麻烦，你也甘心受着，不是自讨苦吃么？”
曦倾抿了抿唇，突然压低了声音：“喜欢上一个本来便没可能在一起的人，当然算是自讨苦吃，求不得，本就是天大的麻烦，哪里还用娘娘再故意。”
洛卿鸢的脸色一时有些僵，掏帕子擦手的动作也停住，曦倾偷偷瞥一眼洛卿鸢的反应，失望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我上辈子，约莫是欠了你不少银子。”许久，听见洛卿鸢一声轻笑，随即感到一方香帕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唇，曦倾想要傲娇地侧过头不理会，却实在没那个出息，通红着一张脸转回来。
“本宫也是一言九鼎之人，当初答应了你，便说到做到。”洛卿鸢努力装出正经模样：“此生大概也只恣意这一回，仅这一次，便是堵上自己的命去贪图那一晌贪欢，约莫值得。”
曦倾惊讶看着她。
“只是......曦倾。”洛卿鸢眼光掠过窗外，眼底隐隐有深渊在积淀，那好似北赛风霜的深渊上面那一抹澄澈，莫不是人人求之的江南？
“曦倾，若这一步踏出，便无可挽回了。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若真有那一日，我会将所有揽到自己身上，务必护你周全。”曦倾直接改了称呼，洛卿鸢也不在意，兀自摇摇头苦笑道：“那倒不必，介时我会将你送出宫去让你好好活下来。江南也好，赛外也罢，甚至是去南诏都可以，在那里平安活着，也不枉我赔上一条命。”
“我......”“曦倾，一国之后失仪，罪当处死。”洛卿鸢揽过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温和而婉转：“但只要你能够好好活着，我亦无憾。”
还没开始便筹谋后事的情缘，古往今来只要这一种，不容于世，鬼鬼祟祟，在数道耳目之中挣扎觊觎的苟活之情，因是惊心动魄，其中那一点甜便显得格外珍贵，足以令无数人沉沦，死而无憾，化蝶双飞，生死与共，隔世再相拥。
等到曦倾睡去之后，洛卿鸢才从偏殿出来，君荼立刻迎上来：“娘娘，九嫔三夫人此刻正在正殿恭候娘娘。”
洛卿鸢感觉有些头痛：“所为何事？”
“是关于那刺客禾宝林。诸位夫人听闻皇后娘娘遇刺十分忧心，想是来探望的。”
“本来没事，被她们这样嘘长问短也会吓出事。”洛卿鸢摆摆手：“况且这么多天过去，本宫哪里还会后怕，令她们回去罢，省的烦心。”
“是。”君荼应下，看着洛卿鸢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娘娘从偏殿出来后，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好像，更加硬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