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扬州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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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曦倾哆哆嗦嗦站起来，心里把左挽儿骂了一百八十遍，祖宗十八代连坐起来挨个问候了一通。
洛卿鸢的白色衣裙上绒毛被微风吹得一颤一颤的，流水般的发倾泻下来，发髻上堇色簪花很淡雅，恍惚之中曦倾产生了种错觉——前面那个女子，本应生在乡野之间隐居，或者站在城墙上，一跃而下。
毕竟，话本子里那些神仙似的姐姐，不都是这个下场么......
洛卿鸢好歹是不知道曦倾肚子里那些想法，不然她一定会动手殴打她。
到了寝殿，洛卿鸢不慌不忙坐下，曦倾很狗腿地上前替她斟了茶，然后规矩地站在一边听候发落。
洛卿鸢悠悠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问：“你果真有如斯癖好？”
“我没有！”曦倾登时崩溃：“娘娘你明察啊！若有磨镜之好便叫我不得好死！”
洛卿鸢喝茶的动作登时僵了一下，她顿了顿，才慢慢道：“这样......便是左才人她喜欢......”
“娘娘且慢。”曦倾打断她的话，替左挽儿开脱：“才人心性如此，淘气惯了，不是娘娘想的那样，这定是个玩笑。”
洛卿鸢皱了眉，眼底有些不爽，她放下茶杯，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微微发颤地指尖。
片刻，她道：“你同左才人有多要好，这般为她开脱。”
谁都没听出话里微微的别扭，连洛卿鸢自己都没感觉到。
曦倾脱口而出：“奴婢当然只对娘娘忠心，与才人交情虽不及娘娘，但，无中生有之事，奴婢也不敢任其发生。”
洛卿鸢感觉自己突然安心了，也算不上安心，就是莫名的高兴了。
于是她道：“罢了，此事本宫自会处理，你老实待着，与那左才人疏远些。”
曦倾颔首：“是。”
此刻，应苔宫，刚刚回宫的左挽儿坐在床沿上笑的天昏地暗，用尽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笑，极尽人之所能。
她看话本子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吓唬吓唬曦倾，便草拟了一份话本子上女子寄给情郎的书信，封好了送去给曦倾，为了逼真，她还将发髻上的比翼簪取下来一同放进盒子递给君荼，想着此刻曦倾约莫会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没准还会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向她解释，她便笑的肚子疼。
可怜的曦倾哪晓得，左挽儿这个无心的玩笑，害得她差点被扣上淫.乱后宫的罪名。
曦倾从寝殿出来后，便兀自回了住所，她大概猜到这是左挽儿在耍弄她，就怕有人信以为真，将此事传出去，才是说不清了。
当时是谁都没猜到，左挽儿一个无心的玩笑，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么大，直到撼动了整个平稳的六宫。
再说回扬州慕云九那里。
那十来个漂亮姐姐进了房间之后再没出来过，其中为首的那个月白色女子有意无意地朝慕云九或者说他身后的地方扫了一眼，然后才拐进了房间，好一会儿之后，重夕颜才慢慢从慕云九身后探出身子。
慕云九一边扶起人事不省的季大人，一边担忧道：“她们果真是朝鸱门的人？”
“是。”店小二在她们房间询问是否送饭，房门展了个缝儿，隐约可以看到其中一女子指甲上冰蓝色的蔻丹，重夕颜的右手在袖中无意识地握紧，记忆里闪着寒意的刀刃和半空中飘舞的月白色衣裙格外鲜明。
慕云九看着旁边一脸木然的女子，她眸中闪烁着的仇恨和恐惧仿佛淹没山川江河，能够融入骨血的惊惧。
他皱眉道：“朝廷最近剿杀朝鸱门的风声很紧，这种时候她们还出来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会不会，同你有关？”
重夕颜右手握紧了又松开，终于平静下来，她摇摇头，轻声道：“不会，江湖令贴出已经两年，不会此时还紧抓着不放，且，这么巧合出现在扬州，怕是......”她转过头看向床榻上昏迷着的季丞雍，猜测道：“季大人，有危险了。”
此刻季丞雍躺倒在床榻上，脑子里混沌一片，一会是他举家搬离京城时候同僚们假惺惺地关怀，一会是他女儿在宫里为人侍婢的身影，一会又是他儿子在扬州某青楼里畅饮的嘴脸......季大人心里感觉自己太苦了......
他还浑然不知，那是几个女子的到来，即将代表了什么。
慕云九看着季丞雍，道：“我在客栈保护季大人。”又暗中握住重夕颜的手，重夕颜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甩开，就感觉有一小片滑润的硬物被放在自己手心里，紧接着慕云九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方传来：“这是季大人在扬州暂居的住所，你去那里看着他的家眷，顺便找找线索。”
语罢，他便闪身进了季丞雍的房间，重夕颜低下头迅速下楼梯溜了出去，到了街上展开手心一看，原来是半片竹片，寥寥几字写着住址，重夕颜松了一口气，却瞬间脸色通红，她感觉自己想法真是太多了，真是不纯洁......
走过八街九巷，她在一栋宽宅大院处住了脚，朱红的门，灰色的瓦，看上去很气派，但是瓦片上都长出了郁葱的草，一小撮一小撮的，墙皮还裂了几道细缝，隐约看得见里面的砂石砖块，面前刷了红色生漆的大门倒是很新，显然是新上的漆。
约莫是买下当地大户人家旧的宅院，草草新饰的一通。
重夕颜上前叩门，黄铜的椒图衔环，摸上去很冰，显然是平时甚少接触人气的缘故，看来季大人来此，当地官员并不放在眼里。
门栓从里面响起，一位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从门缝往外窥视：“姑娘找哪位？”
重夕颜道：“我来拜见夫人，烦请通知一声。”
小丫鬟眼珠滴溜溜转了一遭，道：“我家主子年纪尚轻，没娶妻，姑娘走错门了。”语罢便要关门。
“慢着。”重夕颜赶紧伸手拦下，思索片刻道：“这不就是季丞雍季大人家？我是慕将军的下属，你这样告诉季夫人即可，还请姑娘帮帮忙，耽误了季大人的事可怎么好。”
小丫鬟没再言语，关了门蹬蹬蹬跑远了，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敞开大门对重夕颜行了一礼道：“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姑娘莫与奴婢计较。”
重夕颜表示无碍，扶小丫鬟起来，由她将自己领入正堂。
正堂里，季夫人正坐在主位上喝茶候着，看见小丫鬟领人进来了，便放下茶盏起身道：“鄙府招待不周，还望姑娘莫怪罪。”
重夕颜行了礼，客气道：“夫人不必这么说，夕颜此番来是有要事相告，恐危及到夫人与令嗣的安全，不得已前来叨扰。”
季夫人一听这话登时就毛了，忙三恭四让地请重夕颜入座，奉上香茶，请重夕颜说个明白。
重夕颜将能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末了才道：“季大人为朝廷效力，如今有关乎性命之忧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慕将军在客栈保护季大人的安危，夕颜则会拼死护着季夫人与令郎。”
一番话把季夫人感动得泪花唰唰往外冒，顷刻间便哭湿了小手帕，就差抱着重夕颜三跪九叩义结金兰了。
“若姑娘不嫌弃，便现在府上歇息，府上虽非大富贵，但也会将姑娘照顾好。”
说出这话的时候，季夫人的心肝颤了颤，一是怕重夕颜说的是真的那个什么朝鸱门真的会灭了季氏一家，二又怕面前这个女子是江湖骗子前面的说辞都是忽悠人的，专门等她信了便卷走家财人走财空。
季夫人在心里小小地权衡了一下，觉得保险起见还是信了她罢，大不了多派几个人时刻盯着。
重夕颜起身的时候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季夫人身上的衣服，是绸的不错，但针脚粗略，一看就是普通货色，又看了看陈年的家具，以及给自己端上来的茶，茶倒是好，只是茶盏上，都看得出一道发黄的细纹，显然是寻常用的。
季府真的有些落魄了。
她没多说，任由檀儿将自己领去客房，对于这一点她算得上惊喜了，因着重夕颜以前是朝鸱门的玲珑使，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干过，最惨的一次是在雪窝子里趴着，身上盖着两尺厚的积雪啃生兔子，为了掩人耳目把兔子血都喝了，整整一夜没动弹过，终于在天亮埋伏到了要等的人，离开的时候自己并其他同伴个个脸色青紫手脚僵硬，宛若僵尸。
如此艰苦环境造就了她不矫揉造作的良好品质，她原想着若是季夫人不相信这番说辞，自己就躲某棵树上守着，提防朝鸱门的人混进季府，没成想季夫人不仅信了，还让自己在这住下，真算是很好了。
夜里星子寥亮，天幕垂垂，云海浩瀚，不知名的夏虫过早地冒出头，在草丛里吱吱乱叫，衬得整个夜更寂静。
重夕颜躺在木桶里沐浴洗净，花香袭人，顺着窗户缝儿飘进来，丝丝缕缕勾搭着人的嗅觉，感叹着扬州花晨月夕，重夕颜那个舒坦。
正享受得畅快，听得外面有嘈杂声，她当即拿下一旁架子上的衣衫套上冲了出去。
刚走到廊下的时候，就看见大门处一公子哥儿摇摇晃晃地搂着个绝色佳人进来，夜色里看不见脸，一旁丫鬟小厮围在他身后递毛巾端水盆，看这架势，大概是季公子回来了。
早听说过季大公子的风流名声，这位公子哥儿早年在京城逛花楼的时候，就自作了首诗称赞自己：安然送得荼花去，风流响彻盛九州。引得文人骚客口口相传。如今一见，果真不负盛名啊......
重夕颜松了口气，收起怀中的短剑转身回了房间。
她没看见季公子怀中的那位女子，对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扬州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