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会因为眼泪停住之慕晨煖篇》霁**然

3、01-2

　　没过多久就到了中午，随着人流与烈日，慕晨煖跟在唐语禾和齐心身后走向食堂——食堂的伙食又贵又难吃，鲜有蔬菜，肉类多油。
　　后来毕业，慕晨煖每每吃着齐心自制的点心，想到自己居然不动声色，一句话都没有抱怨在学校食堂默默吃了三年，简直略有佩服当年的自己。
　　话且说回来，食堂不仅饭菜坑爹，而且安排也不合理。高一到高三各一幢教学楼，依次靠近食堂，尤其是高三底楼班级，占尽了天时地利。而苦逼的高一高二，尤其是三楼四楼的人民，每次过去都只见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有些菜到后面都没有了，连个鸡腿都不留。
　　慕晨煖他们班还好，处于高一底楼，不好不坏的位置，只要老师不拖课，小步跑过去，前面排队的人也还是不算太多。

　　食堂东边聚集了一群人，三人从出了教学楼就注意到了。隔着太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里里外外都是人，应该在围观什么。
　　她们好奇走近了些，唐语禾耳尖，从一片嘈杂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三个字——“乔舟霆”。
　　“他们在干什么？”
　　“不清楚，好像是在找一个大学霸要签名求保佑。”
　　“什么？！谁啊？”
　　“应该就是我们高一时候那个乔舟霆吧，我隔壁班的。”
　　“那签名求保佑也太扯了吧？”
　　“这个礼拜六就要期初检测了呀，你暑假复习了吗？”
　　“怎么可能啊！我一个暑假都在玩Dota……算了，临阵磨枪还不如求求运气，我也去要个签名！”
　　“是谁刚才说胡扯的……”
　　后面还有的对话就听不见了，因为一人已经毅然决然扎进人堆里了。
　　唐语禾摇着齐心手臂两眼放光：“啊啊啊啊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第一天就能碰见男神？”
　　“我们也挤进去吧！”齐心直接说出了唐语禾接下来想讲的话。
　　“好啊！恩……那同桌你也要来看看吗？”唐语禾犹疑地问。
　　“哦，我就不去了吧，我在旁边那棵树下等你们好了。”慕晨煖指了指河畔唯一的一棵有阴影的树，笑道，“你们加油！”
　　“恩！”
　　“那你等会儿哟，我们很快的！”说罢，齐心就拉着唐语禾的手臂冲进了人群。
　　生命诚可贵，风度价更高，若为男神故，二者皆可抛。

　　慕晨煖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动作便是静静呆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亦如现在这样。偶尔路过几个初中同学跟她挥手，她也笑着回应，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看着人群的慕晨煖其实是在想一些其他的东西，小时候是在天马行空地想象，或者在心里默默哼唱母亲弹奏的钢琴旋律，到了初中则是纠结着没有做出来的数学题目，而现在？现在在想什么，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像阵不受控制的风，向四面八方乱窜。
　　也许有人的性格一开始就不适合热闹，但是向往热闹，这种人活得会不会纠结？
　　齐心和唐语禾有没有看到男神了？
　　还有围在最外面的那些人，也许对乔舟霆一无所知，只是大众心理的驱使下，也在奋力往里挤。
　　对了，那个在人群最中间的人，会不会很无奈？很想逃离？比如戴上多啦A梦的竹蜻蜓，然后飞跃人群？
　　天上除了看不见的蒸腾的热气，没有飞起任何物体，但是地上却有出乎意料的“生物”——慕晨煖就等在树荫下，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男生从一堆脚中间艰难地挤了出来，像是终于从黑暗中挣脱，重新获得了拥有阳光和空气的权利，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闭上双眼对着天空满足地吸了口气。
　　他的短发利落清爽却有点凌乱，五官初有棱角，皮肤也是初成小麦色，白色T恤十分褶皱——可见里面情况之惨烈。
　　整个人可以说是狼狈的，但是慕晨煖就是觉得他内心并非狼狈，或许还有点高兴。
　　哦，他扬起嘴角了。
　　慕晨煖在旁边静静看着，竟也不自觉地笑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个男生猛地睁开眼，就直直看向了慕晨煖，目光相接时，两人都有点惊讶。
　　慕晨煖连忙收起笑意——要是被认作是讽刺就不好了，对待陌生人总是要友好一点的。
　　那男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拍拍膝盖，理理衣服，朝慕晨煖的方位走来。
　　一步步靠近，慕晨煖看他面无表情，几乎以为他要找她刚刚的嘲笑算账什么的，心里渐渐有点紧张，面部表情紧绷。靠近时，他只是朝慕晨煖温柔大方地微笑：“小学妹，不要声张，你什么都没看到。”
　　“哦。”慕晨煖讷讷点头。
　　不知道慕晨煖的反应戳中了他的哪个笑穴，他大笑着留下一句“呆萌的学妹”就一道烟儿跑开了，像逃命似的。
　　慕晨煖被他搞得有点莫名，恍然想起那笑容似曾见过……哦，暑假的时候循着钢琴声音找到那家咖啡店正要推门的时候，那个少年也是与她这样微笑的——会对陌生人主动微笑的奇怪少年。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你们都不要挤了，乔舟霆已经不在这里了！”
　　于是，伴随着不甘，抱怨，失望，无奈等一系列情绪，人群很快就散了。
　　慕晨煖找到了欲哭无泪几乎晕厥的两个人，走过去道：“还行吗？要不要回教室休息一下，吹吹空调？”
　　最后，开学第一天的午餐，就以齐心与唐语禾回到教室吹空调，慕晨煖帮她们去小店买了面包和饮料而告终。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慕晨煖总是止不住的想，刚才从人群里爬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乔舟霆？那样干净清爽的样貌和给人温和的感觉，要是再加上成绩，也许是可以被称为“男神”的吧？对了，要不要和她们说说这件事？哎，算了，她们估计也不会信，还以为我打击她们呢……
　　后来回忆当年，每每想到乔舟霆不是戴着竹蜻蜓来找慕晨煖的，而是狼狈地“爬”过来的，慕晨煖总是会去“奚落”他一番。
　　这样的相遇令人发笑，却历久弥新，仿佛能记一辈子。

　　*****
　　青高的魔鬼属性在于星期六也要上课，而它的天使属性在于，每天中午有午休。
　　第一天的午休，教室安静的不可思议，或许是有睡不着的人，但是他们也都没有发出声音。
　　旁边的唐语禾很快就睡着了，慕晨煖抬头望了望齐心，似乎也睡着了。
　　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中午的事，也不知道是在纠结什么，以后说不定都不会遇到了，但还是一遍遍地想知道，那个男生，到底是不是乔舟？
　　后来觉得这种事情再怎么想也是没有结果的，慕晨煖索性翻开英语书，背起单词来。

　　下午第一节语文课，慕晨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老师也可以是这么美的。
　　她萌萌地介绍了自己，并且把她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后来经过对比，大家发现这是一个多么没有架子的老师呀，其他老师基本上都只介绍自己的姓，有些索性连自己姓啥都懒得讲，直接上课。
　　没有架子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她说：“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
　　于是有些人也开始担心万一她教得不好怎么办。
　　语文……慕晨煖想，老师能做的也就是把一些考纲上的东西通通教给你，教你答题技巧，能不能活用完全是自己的事情。
　　她对语文一向不屑，尤其是阅读理解。作者写的时候怎么可能去想我写这个是要烘托什么什么感情，渲染什么什么氛围，只是以情观景，写出来不一样罢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阅读理解意义究竟何在？
　　慕晨煖一直以来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倔着脾气，明明知道有些话随便套用上去就是分数，她就是不认同，更不会写上去，连中考时也不例外。
　　还好有数学英语给你保驾护航，不然你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后来有人这样跟她说，一脸的无奈。

　　看来第一节课真的很闲，语文老师一定是早有打算，让大家挨个站起来介绍自己——话说回来，这不是应该班主任做的事情吗？况且据齐心说，军训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介绍大会。
　　也许因为这样的介绍当根本是记不住什么人的，所以班主任才不会浪费时间，而是让他们自己互相认识。
　　但也不是全都认识不了，除了几个原本就认识的之外，要记住的估计也只有几个姓名非常奇葩的人了。
　　比如，齐心的同桌庞榭。
　　再比如，唐语禾的前桌甄瀚梓。

　　庞榭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叫庞榭……”
　　全班呆了一秒，继而爆发狂笑。更要命的是，有些人的笑声又大又好笑，导致大家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庞榭又说：“庞是庞大的庞，榭是水榭楼台的榭……好吧，读起来就是螃蟹。”
　　全班：“哈哈哈哈哈……”
　　“不过虽然是螃蟹，我跑步很快的，800米啊，200米啊运动会就交给我了！还有我喜欢军事，喜欢德国！”
　　全班掌声雷动。

　　慕晨煖在初中就知道庞榭这号人物，只是没想到高中居然会分在一个班。
　　当时啊……庞榭穿着黑色运动短裤飞奔在操场上，虽然看不见她的长相，但是那甩了第二名几十米的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身影，还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高中果然是什么人都能遇见的地方，机缘巧合下，还能成为同学。

　　至于甄瀚梓，也不知她爸妈是怎么想的（作者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一个外表挺漂亮的妹子，居然是“真汉子”！？
　　她站起来，一脸严肃：“我叫甄瀚梓。”
　　全班呆了一秒，继而又是一阵狂笑。
　　过后，她也一本正经介绍自己名字：“甄是甄嬛的甄，瀚是瀚海阑干百丈冰的瀚，梓是桑梓的梓。我唯一喜欢的动漫是《名侦探柯南》，我最大的特点是正气凛然……”
　　全班笑。
　　“我以后想当一名律师。”
　　各种掌声。
　　语文老师也在讲台旁萌萌地笑着。
　　后来一个月后，也就是第一次月考后换班干部，甄瀚梓取代了张思航成为了班长，而张思航也如愿以偿当上了体育委员。
　　再后来，也就是高二的时候，甄瀚梓成为了学生会主席。
　　或许无论未来如何，这个人都会坚持梦想，成为更出色的自己。
　　同学们都是出色的人，有些是成绩，有些是才艺，有些是管理组织能力……若是一昧根据成绩来评价一个人，那也太不公平了。
　　没有人能保证，成绩好的人，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也不是所有成绩差的人，将来就真的一无所成。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事。

　　*****
　　九月的阳光依旧一点也不温和，带着盛夏残余的火辣辣的灼痛，照着学校的每一处角落，鸣蝉的声音也已萎靡不堪。
　　西斜的阳光透过教室北面的窗户照在靠窗那一排人的身上，他们果断选择了拉起窗帘。但那样刺目耀眼的光芒用一层薄薄的布是没办法完全挡住的，尽管开着空调，那被照耀的背上依旧一片暖融融。
　　这时候他们经常会有一种仍在暑假的错觉，吃吃西瓜，看看电视，打打游戏。
　　一下午的课大家似乎都没怎么走心，第一节语文课是自我介绍，第二节数学课老师丧心病狂直接开始上新课。中间二十分钟大课间，则是去学校的中心广场排以后升旗仪式和广播操的队形。接下来的英语课是老师带着用英文闲聊了一节课——也提了万年不变的“你暑假里碰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看了什么电影？你有没有去哪里旅游？”这类问题。
　　问到了慕晨煖的时候，她淡定地一律用“No,I didn’t.”回答，被全班笑了一回。
　　后来齐心跟她说：“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觉得你真是太厉害了，做了我一直以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一件事！”
　　只是慕晨煖当时，真的只是据实回答。

　　最后一节班会课，班主任就和他们讲了很多日常规范，尤其是寄宿生的。讲到寄宿生时，慕晨煖转着笔，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看看左边的齐心，低着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数学作业本，也没见动笔，不知道是在听还是在思考题目。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心。或许越长大，就越难真心交一个朋友，而成为朋友之后，又不得不分别。
　　很多年前，她和齐心也是这样的。每天看着齐心和别人愉快地谈笑，自己也会和他们一起玩，还有传递秘密纸条……这样的日子，随着“毕业”这个词语成为了回忆。
　　分别是痛苦的。
　　那时候同学里还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号，没有□□的慕晨煖也没有加小学班级群，和齐心互留了电话之后，除了毕业的那个暑假也很少响过。所以初中三年来，慕晨煖和齐心几乎是没有联系的。
　　每个人到了新环境之后，都是会结交新朋友的，想必齐心也是。
　　也就慕晨煖这种性格的人，交不到什么死党吧。
　　但是没关系，想要倾诉的话，写日记就行了。
　　如果想要浪漫一点的方式的话，就把心情卷成一张张纸条，放进漂流瓶里，把它扔向大海。
　　不过，青溪是看不到海的。
　　“叮铃铃铃铃……”下课铃声想起，惊得慕晨煖转掉了手上的笔。
　　时间似乎总是在胡思乱想中才会飞速流逝。
　　有些人，尤其是寄宿生，在班主任一句“下课”之后就飞快奔出了教室，留下的走读生则是慢悠悠地整理书包。由于寄宿生占了全班的大约三分之二，所以此刻的教室显得特别冷清。
　　齐心是寄宿生，所以一下课跟慕晨煖“拜拜”之后就奔向食堂了，同桌唐语禾，齐心同桌庞榭，还有后桌的张思航都是走读的，也都以差不多的速度整理书包。唐语禾由于是要走北门，和慕晨煖的西门不同路，于是也先走了。
　　慕晨煖走的时候，张思航去储物间里扔了个垃圾，看见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满了，就换了个垃圾袋，顺便把垃圾给倒了。
　　真是个好班长，慕晨煖心想。
　　或许是灼烈的阳光给人以错觉，慕晨煖眯着眼睛迎着太阳走出走廊，瞥到在高二教学楼处有个身影。
　　那张脸，虽然隔得有点远，但是慕晨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中午从人群里爬出来的那个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看见慕晨煖的目光后，他朝她微微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慕晨煖顿了两秒，随即走人，她还要赶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