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逝》榆珊

8、死心

　　“嘶！”脚上一疼，手中的壶就乒乒乓乓地掉在地上，撞击在山石上发出极大地声音，壶中的热水全都溅在脚上，腿上，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一把摁在火热的水壶上。
　　“怎么了？”或许是我这儿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三三两两地有同学听到声音转过来看向我，山中夜色深距离远，大家还以为我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没事儿，没事儿！”我一边胡乱揉搓着烫伤的地方，一边故作平静地回答，都这么大的人了，倒个水还能烫到真心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
　　“你怎么那么笨呢！？”姚娜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朝我奔过来，“我看看她去，你们接着聊！”
　　因为是夏天，我穿了一双满是洞洞的透气凉鞋，在平时这是再美好不过的过夏单品，但现在面对的是满满一壶的开水，阻挡力几乎为零。我知道姚娜那张嘴，没什么大事儿还能吵吵到人尽皆知呢！这要是让她发现我烫到了，还不得大大宣扬一番？于是赶忙摇摇晃晃得站起来，“不用，我就是不小心手滑了！”原本以为不严重的，但没想到，真心站不起来了，膝盖以下像着了火一样，剜心地疼，现在就想把自己泡在冰水里，皮肤上传来一股股夹杂着热度地疼痛，我想可能是起泡了。
　　“怎么了？”姚娜发现了我的不同，一把扶住了我。
　　“你别闹，我刚烫到了！”脚也痛，手也痛，又怕姚娜吵吵起来给大家添麻烦，脑海中乱乱地。
　　“呦，我看看怎么了！”姚娜显然没想到我倒个水能把自己烫伤，“我扶你到帐篷那块吧！有灯，看看厉害么！”
　　“嗯！别惊动别人了！太丢人了！”我按着她的手，悄悄地说。
　　“这有什么的！谁还没有个不注意的时候！都是自己同学！”姚娜显然不理解我的想法，“诶，你们过来几个人，张丽雅烫着了！”
　　“啊？是么！？”“厉害么？”“快冲冲凉水！”伴随着姚娜的大嗓门，好似一瞬间我的身边就围上了一大帮人，有帮我扶我的，有帮我收拾残局的，有七嘴八舌关心的，但这会儿我只是感觉到“难为情”了！眼见着都快奔三的人了，出来玩倒个水能这么大的动静，还打扰了大家旅游的兴致，真真的丢人！
　　大家七手八脚帮忙把我扶到帐篷里，脱了鞋子，一双惨不忍睹的脚就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的眼前，红红肿肿的，上面还顶着几个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迅速膨胀的水泡，手腕也火辣辣的疼，应该是跌坐的时候摁在水壶上扭伤了。我一边疼，一边又觉得好笑，不知道怎么的，此时脑海中出现的竟是前几天家中蒸的螃蟹，掀起锅盖的时候颜色看起来和我现在的脚一样，火红火红的！
　　“疼不疼啊？！”姚娜看着我的脚，有些心疼。
　　“还行！”我不想让大家担心，“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加点酱油就是红烧了？！”
　　“得拿凉水冲吧！？”大壮的声音粗粗地传过来。
　　“对对对，弄点凉水去！”“谁带药了？这得抹点药吧！”“用去医院么？”同学们都很热心，不断地出主意，甚至有些人都想现在把我抬下山了。
　　“不用，不用！哪里那么娇气！”我强作笑颜安抚大家，“你们接着聊去！这起了泡了就没事了！我现在都不疼了！”虽然此时疼得想哭，但面对大家关心的面庞，我还是违心的说起了谎话。
　　“让让！让让！”人群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围绕我的同学一散，尚虞淏端着一个不大的盆进入了人群之中，“泡水里看看！”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双脚就被冰凉的滋味温柔地包围住了，刚刚触手还会打颤的山泉水，此时于我不亚于琼浆玉液，脚面上火烧火燎的感觉立即得到了缓解，但皮肤下面的火还是得不到释放，左冲右突，真正的“冰火两重天”！下意识地就攥紧了拳头。
　　“有没有好点？”尚虞淏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
　　“嗯，现在已经没事儿了！”在我心中，其实最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丑陋笨拙的一面，抬头看他笑了笑。
　　“这样不行，这水不够！”不由分说，他上前一步一把抱起了我。虽然在这些年里有时候我也会犯花痴地想象我的甜蜜一刻，就像电视电影中演过无数次的那样，被一个很帅很帅的男人在你最无助最狼狈最低谷的时候所拯救，然后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没想到，当这一刻真正来到的时候我丝毫没觉得浪漫幸福，反而脑袋中不断地显现各种不靠谱的想法……
　　“你放下我吧！太胖了！”我想我的智商现在都被烫伤分走了，脑袋里想的什么嘴里就说出来了！
　　“啊？你说什么？”尚虞淏将我抱起来走得很快，我想可能也是因为我太胖了，他想赶紧放下我。
　　“我说我没事儿了！你放下我吧！不好看！”挣扎了一下我想从他怀里下来。
　　“别动！摔着你！”尚虞淏用胳膊紧紧地箍住了我，“搂住我脖子！”
　　“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比我的脑袋更能支配我的手，但当环上他脖子的那一刻，我想我的脸应该是红了，那是我从高中起就在不断做着的一个梦，今天这个梦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我想这可能是老天的恩赐！在这一刻，什么脚伤，扭伤都没有了，只有他咚咚咚的心跳声，响在我的耳畔，我的心里……他会是喜欢我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紧张我？要不然怎么会抱我去山泉边？我想在他的心里也有我的吧？！
　　“现在好点了么？！”尚虞淏的声音将我从软软的思绪中拉回来。
　　“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我的心事被看穿。
　　“你怎么弄的？！不就是倒水么？！”他边查看我的伤势边笑话我。
　　“我挺重的吧？！”没头没脑地我竟然问了一句最破坏气氛的话。
　　“啊？”尚虞淏侧过脑袋看向我，眼波闪动好像星光洒落，真好看！“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了！”
　　“嗯，对！”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哪有个姑娘家问这种问题的？！现在回过神来，就又觉得手疼，脚疼，腿疼了。
　　“你不算重了！比我在外国打工时搬得罐子轻多了！”
　　“嗯！”我不知道此刻是该笑还是该哭，幸好有火辣的伤口可以让我不专注于自己的尴尬情绪。山泉水很冰，我低下头不断地将水撩拨到腿上，膝盖上以减轻伤痛。
　　“看来你得多泡会儿了！我去找姚娜过来！”尚虞淏站起身，微笑着要离开。
　　“行！还是叫姚娜过来吧！刚谢谢了！”我抬起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颗心像被人从山顶上丢下来似的，深深地坠落到谷底……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停顿。我想刚刚是我想多了，他抱我来这边只是朋友之意，同学之情，如果他真的对我有心意，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转过脸不知怎么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激起朵朵涟漪。
　　“怎么样？好点了么？”姚娜拍了下我的背，坐在我身边。
　　“没事儿了！再等会儿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吧！”我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不想让姚娜看出我的不同。
　　“我刚看到都起泡了！真没事儿？”姚娜把胳膊搭在我肩上，很亲密的和我耳语“我不错吧！刚他们都想过来看看你，都让我给拦住了！这么好的英雄救美诶，哪能有那么多观众呢？！怎么样？刚才有没有很甜蜜啊？”
　　“姚娜，不提了行么？”我抬起头看向她，眼泪凝在睫毛上，我想姚娜能明白我的意思。
　　“好的！我也只是想多给你们俩创造点机会！”姚娜紧紧地抱了抱我。
　　“我明白！但真的是咱们多心了！人家有女朋友了！既然不可能就别给我希望了！”说着这几句话，眼泪又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其实刚刚是我想多了，古语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是真的。他有女朋友，快结婚了！我是什么？对他来讲只是一个老同学而已。
　　泡了一会儿，不断有同学过来关心我，我看再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帮助了，就站起身，让姚娜扶着我慢慢地往回走。同学们依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好点了没？”丁娟看到我回来了，围过来询问我。
　　“没事儿！都老皮老肉的了！”我装作无事一般打哈哈，眼睛却在有意无意地寻找尚虞淏的影子，虽然总是嘴上说放下，但古人不也说过“心口不一”么？尚虞淏在和几个男生说笑，“哈哈”的笑声不时地传过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并没有看向我这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平日里我不是那么爱哭的人，我想今天是因为烫伤的缘故吧。
　　“呦，怎么了？是还疼么？怎么要哭呢？”丁娟有些担心，“要不咱下山去医院吧！”
　　“不用！”我想我此时的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她就是看咱都关心她撒娇呗！”姚娜紧紧地攥了攥我的手。
　　“去你的！”我嘴上骂着姚娜，其实心里不知多感谢她此时的解围。
　　“行了，大家聚一起不容易就互相宠宠彼此吧！”丁娟可能也看出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和姚娜一起扶我去帐篷里面休息。
　　夜深的时候，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蝉鸣，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细响，偶尔还能听到有什么小动物跑过的声音，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低低的鼾声，大家玩了一天都累了。脚上的烫伤越来越疼，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哪怕凉风吹拂也没有丝毫的作用。但脚上手上有多疼也没有心里疼，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被什么挖去了一块。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尚虞淏真的在我心里发了芽生了根；但也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在我心里有那么的重要……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