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谁比谁寂寞
从这篇文字的生成,到如今的公开。光已经寂寞的走了一年的时间...
在这一年里,我失去了很多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很多。
也许正负相抵最终为零,但是失去的终归是失去。
FOR MY DEAREST FLAMMING.
Thanks for reading.
谁比谁寂寞
她觉得寂寞。
不过在现今这年头,寂寞是个被用滥的词儿。
但是她确实觉得自己是在寂寞。
所以,
她仰着头,闭起眼睛。眼轮承受不住的液体兀地涌出,蜿蜒过高傲的颧骨,窝在嘴角陷下的微隙。
寂地走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爱飞呆呆的站在那里,听到声音时睁开红红的眼瞳,面颊上有水痕小心流过的痕迹。他饶有兴趣的凑过来。
[怎么,小爱飞哭了?啊呀呀是哪位帅哥伤了你的心啊。]
爱飞一脚踹去,弹起的脚尖擦过对方翩跹的西装衣角。跳后一米的英俊上班族歪着脑袋像小孩子哈哈的大笑。
[去你的,我得结膜炎呢不想被传染就离本姑娘远点。]
[是,是。]拖着声音拖着身体,寂地凑过来看爱飞的眼睛。极近距离。呼吸开始缠绵,而两人之间5cm的空间骤然缺乏氧气。
[果然都红了呢……眼药水滴了吗?]
爱飞闭起眼睛不去理会,将手中不曾放下的药水瓶举到眼前晃了晃。
[看来还是蛮会照顾自己的嘛。]寂地偏了偏头。[今天我来做饭吧,想吃什么?]
[泰国大餐。]
[你要是能用这幅样子见人我就请你去吃……等等,你还当真啊。]
闭着眼睛利落的穿起衣服,抓起一张纸巾将溢出的水样分泌物擦掉,再压上一顶棒球帽,摆出恶俗V字型手势的女子才不管寂地的下巴掉到哪里去了,[肚子皇帝大。你说请我的,走。]
兴致冲冲跑到想饕餮一顿的餐馆,人满为患。爱飞固执的坐下来等,不多时却因眼睛的异常而泪水横溢。一旁的寂地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爱飞站起来一跺脚,哀怨的叫着[你这个骗子],扭头像小媳妇一样拐着脚跑走。
尴尬的承受众多责难视线的寂地只好站起来追出去,他想自己一定是做梦了,不然怎么连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呢……
跑出门后发现爱飞蜷着身体蹲在马路旁,身体不住地抖动,瑟瑟地仿佛被雨中被丢弃的小动物。但是走近这家伙身边才听到她毫无节制的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寂地双手叉腰站在她背后。听她笑得不能自已,最后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似的。
[笑够了吗?笑够了就回家。你这个样子真的是不能看啊。]
爱飞勉强站起身来,却因笑得失力而脚软了下,瘫倒在寂地身上。她抬起头看对方一副欲发作又不好出口骂人的恼火表情,不由得笑得更大声了。
周围的人都投过好奇和猜忌夹杂的目光。一个女孩子满脸泪水却笑得如此惊天动地……有些人已经驻足想要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寂地从裤兜里掏出手帕,小心的擦拭起女孩脸上的泪痕。注意着不碰到那红红的眼睛。
爱飞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她仰起脸接受着对方的好意。但是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一遍遍洗刷苍白的脸颊。
[我们回家吧。]
寂地自然的搂住爱飞的腰,扬手招了一辆taxi。
那天晚上爱飞出奇的安静,寂地给她上好眼药水,又抹好眼膏,将她抱到床上,小心的为她掖好被角。
[晚安。]他站在门口,轻轻地说。床上被子包裹着的一堆蠕动了下,算是回答。
寂地关上了门。到了客厅调暗天花板上的吸顶琉璃灯。落地窗外的众多星火便明亮起来,变幻多彩着,妆点了微黯的室内。
他打了个喷嚏,而爱飞屋内也传来同样的回应。
他笑了起来,走过有些空旷的客厅,拿起丢在沙发上的公文包,翻出了一叠纸。
他站在那里,手指摩挲过光滑的纸面,几不可触的纹理被指尖的皮肤探知着,浅黑的字誊漫在其上,走入瞳里便是细微的伤。
爱飞是来上海找自己的弟弟的。寂地是爱飞的网友。
两个人有相同的出生时间,相同的经历,相同的爱好,相同的思考回路。
在网上几乎是一拍即合。认识三个月后,爱飞说了一句我要到上海找我的弟弟。
寂地说,好啊,你来吧,住我家。
寂地没有问你怕不怕我在骗你。爱飞没有问你会不会骗我。
他和她熟悉到转个身灵魂就重叠到一起。
在上海熙攘的火车站,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包的爱飞压下棒球帽的帽檐,眼睛有些红。她无措的等待着,却并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谁。两个字的符号代表着的并不一定是活生生的人。也不一定是活生生的梦。
周围人潮汹涌,空气燥热而喧哗,浮跃起来的是听不到的音符,阳光切下高高高高的大楼阴影,纯质的蓝色铺陈在灰色钢筋水泥的间隙中,压下躁动的暗涌。她抬起头,金色的芒线拖曳的漂亮,刺痛了她的瞳,而那一瞬间有泪水涌出,模糊了整个世界。
她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面前,逆光,面容看不清。唯有嘴角的笑,消融了陌生的违和,只留下一片好看的温柔和温柔的好看。
[爱飞?我是寂地。]他这么说着,自然而不造作的拭去女孩眼角的泪。
[我们回家吧。]他说,自然地搂住了爱飞的腰,扬手招了一辆taxi。
爱飞在到了上海的第一天被请吃泰国大餐。她将面前微甜微辣的凉面囫囵下肚,眼睛穿过对面寂地精致的肩线,遥遥地落在南国风貌的版画上,那上面有疑似国王的肖像画,穿着少而又少的衣服,却带着硕多的宝石装饰。她傲然地笑了,两边的嘴角像是用线挂上了眉梢一样,弯的漂亮。
[你知道吗?我可是满族正黄旗哦,如果清朝还在的话,那,是格格,是公主殿下噢。]
[哦,是吗?那你是什么氏的呢?]寂地放下手中的刀叉,回问着。
[果然不愧是寂地,能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那么,你猜吧。]爱飞嘻嘻的回笑着,手中挥舞着银质调羹。
[爱飞爱飞,当然爱新觉罗氏,怎么样,我猜对了吗?]
[Bingo,不愧是寂地~]
[就不能用你好厉害你真棒之类的话来夸奖一下吗?]
[我说你不愧是寂地就是最高的赞美了哦。]
[哦?]寂地的眼睛微微的眯起,狡猾的像条鱼。
[对,所以以后有人能被我称赞很“寂地”的话,就是说明那个人好厉害好棒的意思。]
[我倒希望只有一个寂地呢。]耸了耸肩,坦然的承接女孩叽叽喳喳的话语的寂地,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试着嘴角。然后扔给对面的爱飞一包餐巾纸。
爱飞呆了呆,然后推了回去。
[我不用纸巾的。]她开始在自己包里翻找着什么。十几秒钟后却什么都没找到。
[寂地,手绢借我用一下。]
[哎?]
[哎呀我自己那块没带呀,借我擦擦嘴嘛,回家就洗好换给你啦。]
寂地看着对方不客气的从自己手中抢走深蓝色的棉质方帕,自若的擦掉唇边的油腻。然后又小心的叠起,塞到裤兜里。寂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渐渐有了然的神色涂抹在黑色的瞳里。
[爱飞,你,是要找你的弟弟?]
[对。我们是孤儿,小时候弟弟被领养的人家带到上海来了。]
[上海有一千多万人,再说你又不知道你弟弟他现在是否还在这里。要怎么找?]
[我有感觉的,我一定能找到我的弟弟。]
[如果找不到呢?]
[我会一直找,永远永远的找下去。]
爱飞垂落的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唇线描绘着坚定的愿望,而瞳里是干净的执着。她还是个孩子,喜欢用一定来倾诉梦想,喜欢将永远限定于每种持久的情感。纯粹而清爽的感觉,就连皮肤里暗藏着的都是青春的馨香。
寂地沉默了十七秒。
他笑了起来,眼睛里有伤。
爱飞的结膜炎还没好,寂地也被传染了,请了假,在家里和一直闲散挣稿费的爱飞一起悠闲度日。
两个人一天到晚对着面一起哗哗流眼泪,哗哗滴眼药,哗哗笑的惊天动地。
爱飞笑累了就躺在沙发上,脚踩着倒到地板上的寂地,一副女王架势。
肚子饿了,两个人玩剪刀石头步,谁输了就要顶着一张幽怨而泪水横流的脸去楼下买便当。
寂地和爱飞互有输赢,可是更多的时候两个人是出同样的手势,于是僵持不下,直到某一方坚持不住的认输。
两个人都只顾着催对方勤上药,却总是忘记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眼睛。于是本来并不严重的眼疾反复发作,就这样两个人近乎被困在屋子里一周之后,终于决定来个逃亡行动。入夜,爱飞和寂地偷摸的遛出20层的公寓楼,压低了帽檐钻进了taxi,杀到酒吧里去玩个痛快。
夜的生物在世界沉睡后才真正清醒,酒吧里迷蒙灯光,撩人音乐,令人遐思的女性背影,舞池里旋转的身姿。爱飞和寂地猫在角落里,寂地要了不加冰的柠檬雪碧,爱飞贪漂亮点了彩虹绿色蚱蜢。
两个人慢慢的喝,不说话,躁动的空气充斥着狂舞的音符,另一种名义下的世界在两人身体之外的空间延展,却侵蚀不入骨。
[你看看他们。]寂地用漂亮的唇线勾勒着淡漠的字句[白天是精致的office lady,公司精英,入夜后,便是夜的生物。]
[为什么呢……]爱飞挑眉。
[大概,是因为寂寞吧。]寂地淡淡的说。几不可闻的语句被强有力的音符冲击,溃败如泥。但是爱飞却偏偏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字一句,一音一符,起承转合间拼凑出她最害怕的感觉。
[那,寂地你寂寞吗?]
爱飞指尖跳跃过彩虹的纯色,冰冷的质感挑拨着微小的神经,一簇簇疼楚。寂地安静的笑了,在迷幻的音乐旋灯中,他安静的笑了。起手举杯灌下大口微温的透明水质,那晶莹的杯底染上酒吧的漩彩,所以看不清他眼底,流过怎样的光。
那一夜爱飞喝醉了,而寂地扶她回家,给她上好眼药水,又抹好眼膏,将她抱到床上,小心的为她掖好被角。
[这个世界的人都一样,独自的来,独自的去。那么,又怎么说,谁比谁寂寞。]
那一夜寂地没有说晚安,他虔诚的在爱飞耳边吟诵了名为寂寞的句语,然后有吻的温度轻轻落在她额头。
后来她和他也就忘记。
三天后寂地的结膜炎康复,重新开始朝十晚六的上班族生活。爱飞的眼睛却拖拖拉拉一直不肯来个明确的恶化或好转,她郁闷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写写字,从20楼的高度拍摄她喜欢的那片纯色青穹,等待寂地下班后填充屋子里无声的寂寞,还有她饥饿的肚皮。
事情有开头,也有结局。有些是我们看不到的,有些是想逃也逃不掉的。
她仰着头,闭起眼睛。眼轮承受不住的液体兀地涌出,蜿蜒过高傲的颧骨,窝在嘴角陷下的微隙。
寂地走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爱飞呆呆的站在那里,听到声音时睁开红红的眼瞳,面颊上有水痕小心流过的痕迹。他饶有兴趣的凑过来。
[怎么,小爱飞哭了?啊呀呀是哪位帅哥伤了你的心啊。]
时间似乎可以接续,而一切能够再次循环,没有头没有尾,但这个世界有始必有终。
[被你。]
爱飞静静的说,甩手过去是一沓洁白的纸,四散漂落,虔诚的有如天使之翼。
寂地蓦地呼吸不过。突兀而来的刺痛狠狠地扎进皮肤,顺着血脉涌散到全身,最后又凶狠的反扑回胸腔跳动的那块儿,彻底的疼。
[要出国了?下个月就走?怎么,打算到登飞机的前一分钟再告诉我吗?]
爱飞骄傲的笑,挑起的眉。夜色在窗外渐次苍茫,一点点揉碎涂抹在她额间,嘴角的弧度像是用线挂在了眉梢,僵硬而造作。
[你这个骗子。]
爱飞的泪汹涌起来,却也不擦。她没有小媳妇儿般的扭头就走,因为她知道自己寂寞无处可去。她也不期待对方单膝跪地表述衷情,那是电视剧,而这是生活。
[嗯。彼此彼此。]寂地眯起眼睛,笑起来像条鱼。
寂地登机的时候爱飞窝在他和她的房子里吃冰淇淋。约摸到了飞机起飞的时刻她蹦蹦跳跳的来到落地窗前,朝着大概是飞机行进的方向凝望。纯色的蓝铺陈在灰色钢筋水泥的楼从间,遥远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引擎轰鸣声回响在灵魂容器里。她眯起眼睛,看细小的机影匍匐过那仿佛碎裂成片的穹顶,便更是不见。
她吃了一口冰淇淋,手中挥舞着被香草和巧克力包裹着的银质调羹,慢慢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触摸额头,似乎还有一个吻的温度留在那里。而她在下一刻眯起眼睛,笑起来像条鱼。
她知道寂地申请出国和批准的文件仍旧堆在左手边五步远的办公桌上,上面有那家伙的身份证复印件,像通缉犯一样的彩色照片,漫长的记忆不过的ID号码,以及真名实姓的两个大字。
[爱寂]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相似的灵魂,却有不同的容器承载。她和他在同一个母亲的子宫里分享着同样的温暖,在相差无几的时间里一同宣告着他们的到来。5岁时分开,25岁时相遇,25岁时离别,似乎还看不到重逢。
[我一直最怕的就是寂寞,所以才那么努力的去寻找世界上另一个我。]
而当这个家伙跑到了地球的那一面,她想,自己在这边使劲地跺脚,是否可以把那边的他震到外太空?
[但是你啊,知道我是你的姐姐却还狡猾的什么都不说,丢了这么间房子给我就跑走,把我当什么啊。]
[虽然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你是双生的一对儿的。]
[但是你毕竟不是我,我了解你如同了解我自己,但我毕竟也不是你。]
这个世界,他和她同时到来,灵魂浓重的重叠,连接的脐带剪断,刻下渗血的痕。
但即使是这样的羁绊和纠缠,他和她也终有离寒,降临的那一天,谁都说不出再见。
[我被世界上另一个我所抛下。]
爱飞笑着,眼睛透过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发散到虚无的空间。
光线开始刺眼,一束束漫过林立的楼群,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塞在她的眼。
她想今天这光怎么这么亮。
视野开始模糊。
她哭得时候很安静,就像不久前安静的看着她哭的寂地一样安静。
我不会哭的。所以,一定是结膜炎发作了。
固执的给自己找了借口。爱飞看着玻璃窗上虚无的倒影,那里面相似的面容,但也许誊刻着另一个和她最为接近的灵魂。
[你说的很对,爱寂。]
爱飞翘起了嘴角,泪水窝在上扬的弧度里。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舞者。独自的来,独自的去。]
所以没人能说,谁比谁寂寞。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