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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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修其平便与李雪初来到了那位发现了某种神奇理论的郑先生——郑季灵的院子里。
李府不同于魏齐王府有固定的庭院规格，所以就算是家主人供养的门客也会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而非栖客院那样集中打扫的大院子。郑季灵的小厮开了门，修其平摇着轮椅进到院中，就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大门坐躺在藤椅上，一袭青衫下翘起一条腿，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晃悠着，好不悠闲的模样。
修其平上前，拱手问道：“敢问阁下乃是李府郑先生？”
“正是鄙人。”那人坐起身，把藤椅挪了挪，在地上摩擦发出了好大响声才转过来。修其平看见那人三十几岁，却是黄瘦憔悴的模样，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色长衫，愣是被穿得皱皱巴巴，看起来好不颓废。然而那人的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眉头轻皱眼眶深陷，仿佛一直都在用尽全身力气思考着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郑季灵打量了修其平几眼，用那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不知阁下是？”
“在下魏齐王府门客修允修其平，久仰先生大名。”修其平和和蔼蔼地继续拱手道。
“嗯。”郑季灵似乎对修其平的敬重并不领情，看了看她的模样举止，眉皱得更深了，“阁下特地光临敝舍，可有何事要找鄙人？”
修其平越是见她不甚恭敬的模样却越是高兴，她知道历朝历代的大专家都是有些古怪脾气的，看这位一无所谓的模样，大概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便越发友善地微笑道：“在下听闻您发现了某种能描述运动的高明理论，特来请教先生。”
那郑季灵听到修其平如此说，脸色倒是变了变，然后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您真是听了我的理论——”她的声音仿佛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哦，您请进，待鄙人一一详述……”
修其平报以微笑，跟着那矮小消瘦的郑季灵进到了书房。书房是在背阴面，里面阴冷潮湿得很，东西也被摆放得到处都是，四处散落着墨线和手稿，粗略看一眼，上面全都是各种奇怪的图形与符号。修其平不禁想问，难道她的理论都是用这些看不懂的东西写出来的吗？这么、未免也太麻烦了吧？
郑季灵把修其平带到书桌旁，自己从笔筒中抽出两张宣纸，又从地上捡起一支羽毛凌乱的鹅毛笔，沾了沾墨，便在那宣纸上不甚流畅地划了起来。
修其平看出来，她画的是一个球从斜坡上滚下来。然后郑季灵在那球上划了一条线，竖直指向图中的地面。
“这就是重力……”郑季灵低哑着解释道，“您没有发现么，这必须得有一种力把我们往地下拉，而地面阻止了我们下落——然而一旦放到斜面上，就会往下滑去……哦，对了，推动球运动的是力，然而物体继续运动下去却并不需要再受力——可以说，嗯，可以说球的滚动和静止都是一种状态——力可以改变状态，让运动的球静止，让静止的球运动。”
修其平听着，这常识性的问题竟然也引出了如此的理论。“然而那球在斜坡上被‘重力’向下拉，不也是应当被力改变状态么？”
“对，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郑季灵很是激动地说道，“这球本就是运动着的，然而只有以固定的速率和方向运动的球才处于那种‘状态’下……而这个球被重力拉着，它的速率便慢慢变大了——”她又在斜面上画了几条线，把斜面平分成五份，“——我曾经做过这个，通过第一段的时间，的确比起通过后面的要慢些……越往后球滚动得越快……”
郑季灵说罢扔下笔，用那沾了墨水的手指揉了揉脸，似是有些痛苦地说道：“我觉得那力给了球一个‘加速度’——‘加速度’就是每一瞬间增加的速度的单位……它一定是连续增加的，不可能是断断续续的，因为力不会停下……我测算出这个加速度是一个恒定的量，与不同的斜坡有关，我测算了很多不同坡度的加速度——通过计算，我最终得出了重力的加速度，若把球下落一米的速度当做一个单位，大概是每一滴（注：‘滴’这是夜国滴水制标准时间单位）一个单位（注：这意思就是10m/s，乃初中物理知识）……”
修其平听得有了些眉目，凭借她极强的理解能力终于理清了郑季灵的理论思路。
“然而你再看，”她却又拾起笔，在斜面旁的“地面”上又画了一个球，“假如这个球滚下来，撞到那个球，然后这个球就停下来，那个球就继续往前滚了……这说明这个球的速率通过一种力传给了那个球，这说明速率在力的互相作用下是可以传播的——我发现质量大的球能给质量小的球传播更大的速率，并且它自己也不会损失所有的速率……然后我发现这种传递速率的能力与它本身的速率和重量的乘积是相关的，于是我管这种乘积叫‘动量’，它也是需要有一定方向的——两个球相碰之前与之后的‘动量’之和相等，这简直太神奇了……”
修其平费力地把郑季灵断断续续的话串成正常的符合逻辑的思路，同时由衷地钦佩她竟然能想出这个日常生活中常见现象的理论。特别是，它还能够用算术的方法表达出来，非常适合应用在工科的各种计算中。
“您看，这世间万物几乎都有时在运动，然而到底是谁最先推动了某个物体，才进而推动其余的上亿的物体呢……”郑季灵突然陷入了狂热的状态，她死死地瞪着桌面，仿佛要用目光把桌面烧着，“一定有什么人推动了第一块物体——不对，那应当是神啊，只有神才能推动那一块物体，然后让其余的这些如此有序地进行……我终于知道了——”
修其平见她说得跑题，连忙打断道：“郑先生，您是否研究过怎样很好地控制这种‘动量’的传递——”
“不，听我说！”郑季灵转头，用灼热的目光直视着修其平的眼睛。修其平被那疯狂的样子吓住了，不由得闭上嘴听她说完。“我终于知道了，”郑季灵用虔诚的目光看着桌上的图纸，“这些都是神安排好的——这些运动，这些物体，天空和大地，女人和男人，都是神安排好的，否则怎能如此有序地运动着……我们需要研究的其实不是物体的运动，因为那都是只有神才能了解的，如果人想要了解，那么便会付出上百倍于其本身的精力与代价——看看我，我真不该去研究这些，否则我怎么会如此狼狈……然而我抑制不住……神才是最值得研究的不是么……只有研究了神怎样推动那物体，一切便都解决了……”
郑季灵面露纠结痛苦之色，修其平心下惊讶，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用手臂格开。她觉得这位郑先生恐怕精神有些问题，连忙拉住她细瘦的胳膊：“郑先生！”
郑季灵想要扯回自己的手，但是修其平死死地拽着不放，郑季灵又怎么挣得过她。修其平最后狠狠地扯了她的手臂一下，郑季灵被扯了一个趔趄，目光却逐渐清明起来。
修其平见她从狂热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便放开她问：“郑先生，您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郑季灵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又太过激动了，真是抱歉。”
修其平并不认为那仅仅是太过激动，事实上似乎是有些精神障碍的样子，然而见她现在终于恢复正常，便也不再计较，道：“无碍。您感觉好些了吗？”
“尚可……鄙人偶然得到这理论，恐怕是神在召唤我了……”郑季灵叹了口气道，她的面色看起来发青，“自那以后，鄙人一直在研究神学——就是有关神的理论。现在鄙人正在思考，神怎么保证这个世界按照她的意图运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