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季舒夜

1、嬴政

　　几日惊雷炸响终于安稳过去了，再不用从梦中一身冷汗地醒来了，然还是醒了，我摸索身边冰凉一片，心里顿时慌了。
　　“赵政！”
　　唤的是他旧时的名，也一直是我这么喊他的。
　　没有听到他的答应。
　　我慌乱中差点趿反了鞋子，踉踉跄跄扶着墙面出了内殿，才见他背对着我，在书案前，垂着头不知思索些什么。
　　“赵政。”
　　他恍如一梦醒，回过头先是目光无焦距，迷茫了片刻才渐渐清明起来。“惜若，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管他，直直盯着他双眼，像是急于求证，“赵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向吕不韦动手。”
　　他默不做声。
　　我却得到了我要的答案。书案上，朱红色印在那一纸圣意上尤为刺眼。
　　我却是不能说什么的，可是又不能什么也不说。
　　“赵政。不止十年了。”
　　他默了片刻，“我知道，所以没有做绝。”
　　我担忧地望向他。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确信，吕不韦于他，到底是什么吧。亦师，亦父，亦友，亦左右手。

　　没几日听得来报说吕竟饮鸩。
　　手一抖，原本只欲剪下那只败叶，却将整枝牡丹拦腰裁断。
　　落地，红艳艳的，灼痛双目。
　　“赵政。”
　　我柔声唤他。
　　他充耳不闻，目光远远投去，却不知落于何处。
　　这大秦。
　　于野心，于鸿鹄志，于杯中酒。
　　就好像这雨，惊雷过后，淅淅沥沥几日，竟也慢慢归于平寂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