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秒钟的记忆》lotus凌晓

5、（伍）朝夕

　　赵子箫医术武功冠绝于世，偏生又没有任何争胜之心。世人想拜他为师的数不胜数，因为只要学会了他一半的功夫，便能在武林称霸称雄。不同于其他江湖中人，略有所长便立派收徒，赵子箫素来厌恶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勾心斗角。他早已放言称并无收徒打算，绝了江湖中人那些蠢蠢欲动的私心。

　　林阡陌是那个唯一的例外。拜师之后，她随师父长居于雾气环绕的南雁仙山。这是个最适隐居修炼的地方，每日吸气吐纳，所聚皆是自然天地之灵气。她知自己错过了童年最佳的练功时机，便格外刻苦练功。医术道法和武功，废寝忘食，她竟样样要学。赵子箫也不阻拦，将所知倾囊相授。只关照她循序渐进，讲究道法自然，每日小有所成，日后定能厚积薄发。

　　师父以仁心仁道处世，她却看得到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那一颗淡然而孤寂的心，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他在乎和留恋之物。待世人，他的笑意从未到达眼睛。她常常叹，师父，一定要戴上面具吗？

　　可她分明又是觉得，师父是在意她的表现的。虽然每日他行踪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每每她练习到体力的极致，抹去满头满脸的汗水，总能感受到一抹关切的目光。抬眼，却只瞥见白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正是十几岁的年纪，她拼命练功的同时，亦希望博得师父对自己的欣赏。无奈的是，师父似乎从未夸奖过她。“或许是我做的真的还不够好……”她苦笑着自言自语。

　　然而她自己却慢慢觉察到了身体的变化。原本细而微的气息变得均匀而绵长，耳力和眼力亦比原先敏锐。她每日攀岩采药试药，最早需要两个时辰的工作，现下里只需一半的时间，因她变得身轻如燕了。与此同时，林阡陌十分惊讶于自己突飞猛进的记忆力。看过一遍的医书，基本能够不求甚解的印在脑中。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也成了一部医药大典。记得多了，反而能够触类旁通，开始不能理解的药性、用法，也能慢慢地领悟。她明白师父的苦心，授之以鱼不若授之以渔。学习的方法，比知识本身更重要。师父想让她把这些抽象的概念加上自己的理解，化为手到拈来之物。

　　在山上的日子如白驹过隙，六年过去，林阡陌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二八少女。她时常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位世间难寻的名师。

　　这日赵子箫立于芝微峰顶，俯瞰山脚下的芸芸众生。林阡陌远远看见他谪仙一般不可亵渎的身影，微微一怔。却忘记自己正站在大龙湫之上试剑，脚下一滑，就直直地从瀑布之跌了下去。电石光火之间，未及她默念御剑飞行的心法，倏然眼前白光一闪，她已落在师父怀中。她惊讶地抬眼，却触到师父从未有过的焦急目光。“怎么这么不小心？”醇如酒香的声音响起。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忘了回答。

　　须臾，两人已经安然落地。赵子箫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诧异自己为何会突然心念一动飞去接她。两年前她已初窥御剑飞行的门径，这种情况，她定能护自己周全。是自己忽然父爱泛滥了么？却见林阡陌初现少女娇美的小脸上全是迷茫的神色，师父向来对自己都是吝于亲近的呢，为何会……

　　不着痕迹地将她放下，他淡淡道：“今后练武要全神贯注，不可有分毫的偏差。若是正与人对敌，这样的错误又如何补救。”见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禁失笑。这孩子是吓傻了么？不过他看的见，她真的是很拼命，再加上天赋资质，修为已远远超过一般的修道者……于是又笑着补上一句：“你的进步很快，为师很为你高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回去好好休息。”语罢，他翩然而去。

　　回过神来的林阡陌此时的情绪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师父第一次抱着她，用这样温柔的口气跟她说话，最后还夸奖她，对她微笑……心底有一抹欣喜的情感慢慢地溢了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幸福装满了。真的好开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握紧了拳，她暗暗发誓，为了师父，她也一定要做到最好，成为让师父自豪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