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引》长释

14、红衣女子（上）

　　雀舌他们下船的渡口距离城门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但是在远处看就已经气势磅礴，随着他们的走近，那种磅礴大气已经逐渐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雀舌几乎已经看不见那只图腾的模样了，她被凤尾领着，花了好大劲终于走到了城门前。雀舌原以为这道刀口应该是一个天然崩坏形成的裂缝，但在这么近的地方再这么一看，城门竟然是一个规整的切面，整个切面虽然被长久的岁月风化磨蚀得出现了些许凹坑，但整体看上去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雀舌不禁咋舌，心里暗自惊叹这座城门的鬼斧神工，且不说这巨大的石雕，不论雕工技术，就单说这个远处看起来特破坏美感但似乎是故意而为之的大裂缝，光是石头的年纪和磨蚀的情况都能让人推断，这一切的作者绝不是等闲之辈，大概只有真正上古的大神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雀舌再瞄一眼边上的字，更是绝妙。方才被城门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现在再仔细一瞧，这才想起来这三个字她曾见过。她从前在太君府小姐身边陪侍，见过不少三界名家的书法作品，其中有一张帖子就是这三个字的缩拓，当时教字的先生大加赞赏这幅字，说得天花乱坠，但雀舌实实在在觉得，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描述那么多，光是看到这三个字，就已经让人无法说出话来了。
　　当时她就觉得，这是一种何等的力量。而今真正地看到原迹，加上当时不曾知晓的这座城门，这么一看，真是一种几欲流泪的感觉。
　　雀舌一路沉浸在无与伦比的感动里，直到被凤尾拉到一家客栈前了才回过神来。踏进客栈大门，雀舌迎面就看到里面的一张巨大屏风，白玉的屏面，上面有翠色的纹路，看上去就像大号的毛笔随意地扫过一样，这么乍一看，就像一只小兽的形状。雀舌再往客栈里的四面一看，真真是锦衣华服人声鼎沸，真是不逊色于仙帝宫殿的有钱程度了，虽然仙帝的有钱表露得高雅，这里的有钱表现得赤裸裸，但终究二者本质都是有钱，而且这里真是搭得上凤尾描述的“商贾发迹”的名声。
　　雀舌一面瞪大眼睛辛勤忙碌地四下看着，一面在心里感慨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
　　“二位吃饭还是住店？”看见二人进来，柜台那边的小二热情地就过来了。
　　“吃饭也住店。”
　　店小二一边“好嘞”地应者，一边拿眼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挠了挠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肉呼呼的脸挤出了一幅苦恼的表情：“哎呦，二位，我们店里吃饭倒是有，住店可是没有了，不然二位别处找去？”
　　“你刚才不还问我们住不住店吗？怎么又说没有了？”舟车劳顿一天了，雀舌真心特想好好躺在床上眯一觉，况且她对这家店的装潢很感兴趣，还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顺便从墙上扣块玉下来。所以听小二这么一说，霎时恼火了。
　　这个小二正要说什么，雀舌他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喊：“长孙家公子住店——”
　　“哎——快把公子请上楼去好酒好菜伺候——”
　　雀舌回头瞪着身后走过去的一班衣着华丽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领着上了楼。
　　“不是还有住店的吗？你刚才不是说没有了吗？你这不是不让我们住店吗！”
　　“哎呦姑娘，我们真是没有了啊。”那小二扭过脸来，盯着雀舌笑，“难不成，姑娘还想和哪位凑凑一晚不成？”
　　雀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整张脸都羞红了。当她气急败坏地要向那个油嘴滑舌的小二扑过去的时候，一声凌厉的女声破空而来：“还不住嘴！”
　　此声一出，周围的喧闹声都突然被打断，所有人都向着发声的人看去。雀舌也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红群的美丽女子向这边走过来。她蹙着眉，冷淡的脸上带着些许怒意，这些许怒意为她那张脸平添了几分生动。一般的女子带笑的时候最美，更美德女子带笑反而俗气了，因此有的绝世美人以哀愁姿态为美，有的美人以呕血发病为美，有些美人以生气发怒为美，是谓活色生香。
　　雀舌心想，眼前这一位便是那活色生香的美人了。
　　红衣女子在众人静悄悄的注目礼之下旁若无人地走向那个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小二，站定在他面前几步远处，广袖一挥突然一声清晰的鞭抽声响。
　　“啪！”
　　雀舌惊讶地发现红衣女子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细细的辫子，而那女子似乎并不顾周围人惊讶略带慌乱的目光，再抬手又是一鞭。
　　“啪！”
　　接着便是狂风骤雨一般的鞭响声，那小二也不躲，就站在原地挨着。他裸露的皮肤已经被红色的血痕画出了网状的纹路，但却不渗血。雀舌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直看到那女子抽完最后一鞭后那小二轰然倒下，浑身像爆炸一样猛地喷出血来。
　　“家奴不懂事，冒犯了。”红衣女子转身望向雀舌，冷淡的脸上已经毫无刚才的怒意了，“楼上还有房间，正好二位能够入住。”说罢转身面向四周目瞪口呆的人们，微微点点头，“各位慢用。”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柜台后面的珠帘里。雀舌的目光追随着她绕过那道玉屏，然后很平静地转回头来望向凤尾。
　　凤尾打着折扇望着地上的小二，似乎觉察到雀舌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向她。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凤尾笑了起来。
　　“你吓到了？”
　　雀舌波澜不惊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点头。

　　新的小二将二人领上楼，整理出了两间看起来特别豪华的房间。这个小二刚才就在不远处目睹了那个胖小二被那女子抽鞭子的场面，估计是吓得不轻，收拾房间的全程客客气气不敢半点冒犯，弄得雀舌特不好意思。
　　“姑娘，这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姑娘好生住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
　　雀舌望了望房间的墙，发现没有嵌着玉，于是有些沮丧地回过神来。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辛苦了。”
　　“不会不会，这是在下该做的。”
　　那小二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边说边倒退出门，正要跨出最后一步，雀舌一声“且慢！”吓得他浑身一抖，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姑，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呃，也没什么。”雀舌看着那个店小二仓促地从地上爬起，弯腰低头地站在门边，那副可怜样子惹得她不禁放柔和了语气，“就是想问问，方才那位红衣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她方才那般着实……”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雀舌说到这里就卡壳了，而那小二却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
　　“姑娘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雀舌莫名其妙地反问。
　　那店小二直起腰来，一脸困惑和怀疑，“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雀舌愈发困惑，“什么怎么可能？”
　　那店小二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态度，但也并不敢太放肆，他仔细地打量了雀舌一会儿，自言自语一般地念叨道：“我们老板娘怎么可能出手救你们。”说完回过神来一般，看了雀舌一眼，“既如此，姑娘也不必多问了。姑娘好生休息吧。”说罢就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雀舌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着，看着一旁桌上精致的酒菜，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浓郁。方才那小二自言自语说那是他们的老板娘，可见方才他对他们的那任劳任怨的态度都是因为那红衣女子鞭打小二的事让他误以为他们和那红衣女子有什么关系。可看那小二刚才那态度，那红衣女子看像是一贯冷淡不近人情的，与他们素不相识却为着他们的缘故那么狠地出手鞭打了自己的手下，难怪那小二听她那问之后会露出那样不解的表情来。
　　雀舌想着想着，觉得毫无头绪，心想不如先吃点什么再睡一觉，待明天养足精神或是问个究竟或是直接离开便是了。她这么想着，转身面向餐桌，猛地就看见桌子对面坐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空更了一下文~~~~进入新篇章了~~~
新人物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