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爱》罹生

4、PART D.

　　天已有一些微明，有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流云的眼睛里，地板上落了厚厚的烟灰，泪水与它们纠缠不清。流云把最后一支烟揿灭在了烟灰缸里，火光挣扎着终于熄灭，流云甚至听见它们苦苦哀求说请让我们再燃烧一些时间吧，请让我们炽烈地燃烧。可流云是无情的，他将渴望炽烈的生命恨恨掐灭，一如流云在彼此两人身上烙上的伤痕，起初的犹豫不决终于惨烈。

　　流云的心是疼的，应该不只是尖锐地疼，他的心是一种被钝器恨恨刺入的痛，痛彻了骨头里的没一处裂纹。床单上小染留下的泪渍还没有干透，流云扯过枕巾擦干了睫毛上的泪，可眼睛仍是湿漉漉的，艰难地站起身，是时候了吧，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小染你一定会离开我的吧。

　　凌晨５：００整，窗外响器清晨特有的鸟鸣，流云在房间里始终犹豫，他就靠在玄关雪白的墙壁上面，弯下身子，两手撑住膝盖，长时间的抽烟让流云觉得头昏，眉头紧锁，因为心里的疼。流云想着也许是时候开口说分手了。

　　可流云不知道，其实分离早就说好了，那是小染带着烟洞在流云面前所宣布的无声的誓言。

　　咚的一声响，底楼传来闷人的声音，巨大有力，贯穿了流云的耳朵，然后有尖叫的声音撕破了微微泛蓝的天空。

　　不知怎的，流云没来由地心慌起来，他抬起头，仅仅用了五秒钟的时间冲进了小染的房间。墙壁上写了满满的字。

　　没有人。

　　流云觉得乏力，玻璃窗开得很大，小染喜欢的粉色纱帘被风吹得涨得满满的像鼓起来的鸟的翅膀，像是在飞翔。流云慢慢靠近窗沿。

　　垂眼。

　　秋风很冷。

　　小染的身体躺在水泥地上，像是开出了一朵火烧云。

　　仅仅是５秒，小染都没等。或许，５秒早就过了。

　　在很久以前。

　　流云跪在地板上，甚至没有哭泣，只是说不出话，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痛至无法移动。心脏，是碎了，碎的很彻底。

　　一抬眼，白墙壁上有小染写的字。

　　“流云，你看我终于要离开你了，你终于不用怕每天被我烦了。其实我带走了很多东西，我想你现在是睡了，可你等会走到楼下开门就可以看见我了，你就知道我离开你的时候的决绝不是假的了，你也会看到那盏夜灯。它们其实是一对，我以前总是想，这样我们去对方的房间里都不会被撞到东西了。啊，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傻呀？呵呵，我知道你是要这样说的，宝贝一向都聪明，可这样的感觉会很幸福。哎，我实在是一相情愿呢。流云，你背上的吻痕让我心很痛很痛。可我能怎么样呢。我就只好离开你，可是，我要怎样地离开才可以承载你今后的不爱呢？我想这是个好方式，我想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这样的话，储存在我身体里的，就只有流云的爱，就只有我们从前的相爱，这样的话，或许我会幸福。流云，再见，你曾经的小染宝贝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以后都不会哭了。我要走了，也许不该说这样多的话，可我也舍不得，我怕流云你忘了我。流云，你一定要记得我，好不好？”

　　很长的字写满了整张墙壁，粉色的，一管唇膏被丢在墙角。墙壁上有字，有烟烫过的黑色斑点，还有很多未干的水渍，我们都知道，那很咸。

　　三天后市精神疗养中心的护士们都很高兴，她们这来了位安静的病人，并且剑眉星目的样子很骑士，护士们很可以照顾他，他不像其他病人一样丧心病狂，尽管他也目光呆滞，可他温柔，举止优雅。喔，对了，他还喜欢ＫＩＴＴＹ猫，一个护士这样说着，他手里总拿着一盏ＫＩＴＴＹ的夜灯，谁也抢不掉呢。可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那位护士表情惋惜带着怜悯。

　　可他拿着夜灯，嘴唇张开恰当的滤嘴宽度，低低地喊，小染，小染……他笑着，幸福地一点不像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