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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杭郁转身就回仁济堂,他记性很好,根本不需要张景担心迷路,都无须问人,就找到了回仁济堂的方向和路。
      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不管是街上,还是仁济堂,都透露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氛,收场的收场,回家的回家。
      圣川好像有宵禁,不允许晚上出门,太阳下山就各自打烊关门了。
      杭郁走进仁济堂大门的时候,大堂里都没有几个人,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没看到一路回来的熟面孔,倒是张景竟然在,在柜台那边低头看纸单,面前站着一个人。
      杭郁脚步一顿。
      那不是刚才那个苏樱竹吗?
      张景看完了手中的纸单,抬起头来对苏樱竹说:“抱歉……”然而话音一顿,因为他看到了杭郁,有些诧异,好像他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更或者说他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
      苏樱竹也随着他诧异的目光回头,张景连忙地叫住她:“抱歉苏小姐,你这里面有两味药咱们暂时没货了,要等几天,我先给你拿其他的可以吗?”
      苏樱竹并没有看到杭郁,却被张景这急忙的态度给弄得有些莫名,继而回到他说的话内容中,微微沉了眉。
      杭郁看张景忙,也就走开到一边去,找了个最近的地方坐下来等他。
      张景性格是偏冷的,有那么点不冷不热,但是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那种的性格,脸上的表情也向来不多,但对苏樱竹说话,却能明显感觉他的口气都小心了好几度。
      现在苏樱竹没说话,他还谨慎又耐心地等着,直到听到了她好像哼了一声,张景才小小地松了口气,转身去抓药。
      杭郁坐在一边打量着苏樱竹,刚才在大街上距离远,现在近一点了,发现苏樱竹个子其实挺高,可能跟她的身姿有关,站得笔直,后颈跟背脊好像被一根竹子撑着一样。
      只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场,手中还拿着一把危险的兵器,怎么看都好像不好惹一样。杭郁这才发现,仁济堂来往的人好像都很害怕她一样,都避开这她,甚至都不敢朝她那边看。
      而苏樱竹忽然地转头来,朝杭郁看了过来。
      杭郁也察觉地朝她看去。
      两个人对上了视线,苏樱竹皱着眉头,目光渐渐不善,而杭郁表情莫名,甚至越加无辜。
      张景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顿时心头一沉,赶紧地一声唤:“苏小姐!”把苏樱竹的注意力拉回去:“剩下的那两味应该两天就到,到时候我给您送去,若是不方便,就只能麻烦你抽空路过来取。”一边麻利地将所有药都包好。
      苏樱竹看了眼张景,问:“那是谁?看起来不像客人。”
      张景心中一咯,眼神朝杭郁那边看了一眼,说:“他是我朋友,今天刚到圣川。”
      “你朋友?”苏樱竹还有些意外,但不善的目光也缓了下去,没那么咄咄逼人,但还是问:“他做什么的?”
      “他……我也不知道,他可能还没找到想做的事。”
      苏樱竹也就没问了,给了银子,拿上药包,说:“剩下的药我抽空自己来拿,你不用送过来。”
      张景又感激地说:“好,劳烦你。”
      然后苏樱竹转身离开,转身之时,又看了眼杭郁,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抓住他,杭郁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樱竹心想,那种从背后传来的隐隐的危险感,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等苏樱竹离开,张景自己松了口气,朝杭郁看去,想去跟他碰头,但他师兄却迎面上来给他一个拥抱,抱着他感激涕零地说:“景哥,多亏你回来了啊。”
      张景看到他师兄,脸色就沉了沉,不悦地跟他师兄算账:“明知道缺药还故意让我接待她,我的小命不是命了?”
      师兄赶紧讨好地说:“哪里的话?别人会没命你肯定会有的啊,咱们仁济堂上上下下,除了你还有谁能让她相信我们说的话?”
      张景说:“我就不信你实话实说她会拿你怎么样?”
      “我是真的怕她拿我怎么样啊。”师兄抱着张景假哭。
      张景也不惯着他,推开他对他说:“你别这么说人家,人家挺好说话的。反正下次谁要找我接待她,接一次还一天的班!”
      师兄顿时就说不出话来地看着张景,最后还是一咬牙:“一天就一天!”
      张景是真的无语了,翻了个白眼从柜台里出来,把柜台还给了他师兄。
      杭郁直到看到他跟他师兄说完话,才站起来跟他走到一起。
      张景看了眼他,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你会多逛会儿。”
      “不是说回来晚了没饭吃吗?”
      “你会缺饭吃?”
      “你们的人说你们仁济堂的饭还挺好吃的。”
      张景也就一笑,带杭郁穿过后边的中庭,从一个角门进去,走过两个窄廊,来到西厢这边。
      “刚才那人是谁?”杭郁问。
      “谁?”
      “买药那个,你师兄为什么不敢给她抓药?”
      “那是花夕拾的苏大小姐,你也看到了,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还请你别太好奇,遇到她也请绕道走好吗?”
      但你怎么就敢?杭郁心里问。
      “花夕拾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医馆。”
      医馆?那就更奇怪了。
      “跟镜花门有什么关系吗?”
      张景诧异地回头来看着他。
      杭郁也就自己说了:“刚才路上看到她跟医盟的人当街动手打起来了,提到了镜花门的水月庄了。”
      张景一脸没有料到的懊悔神情,他们都多久没打过了?怎么这突然打一次,还让杭郁给碰到了?
      那苏樱竹刚才问起杭郁……
      张景狐疑地看着杭郁:“你这次来圣川,该不会就是冲着镜花门来的吧?”
      杭郁却说:“不是啊,我说过了,只是来散散心的。”
      张景一副信你就有鬼的表情。
      “花夕拾跟镜花门的确有点关系,应该可以说是镜花门所管吧。”张景回答了杭郁刚才的问题。
      “即是医馆,怎么敢跟医盟的人当街动手?不怕得罪医盟吗?”
      张景觉得这个问题真的要回答,恐怕得讲一个通宵才行,想了想,只是回到:“可能就是因为有镜花门做靠山,所以才不怕的吧。”
      杭郁心想,也是。花夕拾虽然没听过,但是镜花门的地位却是很稳妥的。作为镜花水月的初始之地,全天下的镜花水月都是从镜花门开始的,难怪那个周厉会说什么正牌不正牌。就算如今镜花门弟子没有,声名也小了许多,但是却并不影响它是镜花水月宗门的地位。
      更何况现在的掌门人镜池树还突破了当今天下所有镜花水月的最高层,达到了自开山祖师镜玄凉以来的最高心法层级,第九层,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只可惜这位年轻的掌门人不大肯收徒,所以现在的镜花门,其实还处于一种寂静的状态。
      但现在出了个苏樱竹,应该是已经收徒了的意思吧?
      除了镜花水月的江湖地位以外,镜家还有一大优势,那就是镜家拥有圣川最多的土地,是圣川有名的土地主,蝉联圣川一百多年来的唯一首富。
      在地位和财富的威慑下,果然就算是医盟这样一个新兴势力,也还是敢跟他们当街动刀。
      张景带着杭郁到了西厢他住的房间,仁济堂的西厢是给自己人住的厢房,张景来自外地,在圣川没有家,自然由圣川提供住处,吃住都在仁济堂。
      房间不大,而且放着两张床,看起来有些拥挤,却又像是刚刚好,杭郁的包袱已经放在了一张床上。
      两张床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摆放着茶壶茶杯。桌后靠墙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些摆件。
      西厢这边除了张景,另外还住着两个人,房间并不紧张,所以张景到仁济堂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
      他对杭郁说:“客房那边紧俏,就委屈你这个大少爷跟我挤一下。”
      杭郁倒无所谓,不过猜测就算那边有房间张景大概都不会让自己住客房。
      两个人休整了一下,看时候差不多了,张景就带着杭郁去吃晚饭。
      仁济堂是一家百年老店,推算一下,差不多也就是在开国之后的那场大瘟疫期间建立起来的。据说中途差点也曾倒闭,大概也就是二十年前左右的时候,是如今的掌柜胡定钦先生硬生生地带着所有人撑下来的,如今借着医盟的风,甚至在全国其他地方都开了分店。
      本地的老店里,如今还有二三十人,不少都是一家三代都在仁济堂做事,男的做掌事,女的做勤务,小的就做学徒,将来长大了,可能继续做掌事,扶持下任掌柜,有那么点世家家臣的味道。
      杭郁跟张景到饭厅的时候,人都聚得差不多了,热闹腾腾的。
      四条长桌摆开,有年长的都已经入座,年轻的则都在忙着端菜摆饭。
      看到张景和杭郁,一路回来的熟人就招呼他们:“唉!杭小哥,来,这边坐!”
      杭郁看了一眼就大体明白他们落座的分布,年长的坐一桌,靠近厨房的一桌坐的女人和小孩,其他两桌都是年轻人,看起来是混坐的,但是从衣着看,一桌坐的都是学徒,一桌坐的都是做杂务的。
      跟杭郁同行回来的人,只有张景一个学徒,其他的都是赶马做搬运的。
      杭郁倒没嫌弃,也就朝他们走去。
      “哎哎哎!来者是客,怎么让人家往你们那边凑呢?”张景的一个师兄过来,拉着张景和杭郁,坐他们那边去。
      而那边的长辈桌也在招呼张景:“张景,带你朋友来这边坐吧。”
      杭郁也就去看张景。
      张景先谢绝了长辈,然后跟招呼杭郁的熟人说:“他就跟我一起了。”
      “也行也行!”他们笑着说,招呼杭郁是客气,杭郁没犹豫就要跟他们同桌已经够给面子了,到底是一个公子哥,还是将他放尊贵点好。
      杭郁刚跟他们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如此受欢迎。他跟众人照面时也只是一个疏离的点头之交,然后上了马车就待在马车厢里,很少出来,甚至都很少跟张景交谈,一度让他们怀疑杭郁是不是张景的朋友。
      张景只能跟他们解释,他性格如此,但人不坏。
      后来对杭郁的态度有转变,是因为途中有一次马车陷入了泥坑中,回来途中有几天一直下雨,路上泥泞又难走,马车不小心就陷进去了,大家都顶着雨下来推车,本谁都没有期待杭郁会帮忙,但他还真就从下车来帮忙推车,脚踩在泥水中,湿了脏了鞋袜也都没在意,大大地改善了众人对他的印象。
      随后他们在一个驿站停车歇脚,杭郁还自掏腰包,买了熟肉和热酒给大家,一句春寒雨冷,喝点热酒暖暖身子,一下子就让大家从怀疑他,变得感动起来。
      但实际上,杭郁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仅仅只是做了两件事而已,大家也就不再排斥讨厌他,就算他之后一路一直阴沉地待在车厢里,也没人去打扰他。
      张景为此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不得不佩服他骨子里那点商人的血脉,知道如何用最简单地手段,来收获最好的效果。
      但他也知道,杭郁那也不是故意的手段,而是他的本性,他知道别人最缺什么。
      张景那一桌基本上坐的都是学徒,但虽说是学徒,都是从二十岁到三十岁不等的人,跟杭郁同岁的张景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个,其他人甚至基本上都是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了。
      但杭郁却看得出,他们对张景还挺好,长辈们挺喜欢他,同辈的人还都挺敬着他,就是厨房管事的妈妈,还亲自来跟杭郁和张景说:“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我给你们做。”
      这份关照,杭郁可不见得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或者是他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优待,全然都是因为张景。
      他不由得诧异地看了看张景,看来张景在这里过得不错。
      “杭小哥跟张景是怎么认识的?张景好像是黑水的人吧,你来自尚都?两个地方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认识的?”一个师兄问道。
      “我小时候在黑水住过,家就跟张景隔着一条河。”
      “哦,那你家里做什么的?”
      “我家人做生意的,粮商。”
      “好生意啊,肯定有钱吧。那小哥你来圣川做什么?看你年纪轻轻,莫不是想来圣川闯荡一番?”
      杭郁说:“不是,我以前没来过圣川,只是来游玩一趟。”
      同行回来的人也说:“杭小哥人家是一个公子哥,来圣川闯荡什么?当然是来游玩的!”
      “圣川现在好起来了,来闯荡的人也越来越多,就算杭小哥来闯荡有什么不对?”张景的师兄说道,然后又对杭郁说:“不过圣川也的确有不少好玩的,你也是来对了!”
      然后他们就又问杭郁都想去什么地方玩。
      杭郁也就说:“我也不清楚,大家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他们说:“看你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还是近一点的地方,待的时间久不久。要是时间短,就咱们周围的几条街,也够你玩几天,萍息湖周围,也可以游玩上两三天。远一点呢,城东有小莲恩寺,尚都有个大莲恩寺你知道吧?”
      杭郁点头。
      “本来莲恩寺只有一个的,那就是咱们这儿的莲恩寺,但后来尚都也建了一个莲恩寺之后,尚都那个就是大莲恩寺,我们这个就只能叫小莲恩寺了。”
      杭郁说:“那肯定比尚都的大莲恩寺更灵验一点吧?”
      他们都笑了起来,“大概吧,有兴趣你可以去拜拜,求个平安姻缘什么的也不错。东城门外有泉山,泉山流饮挺有名,但是现在天还冷,人应该不多,等三四月踏青的时候人会更多,会汇聚很多文人墨客,到时候去凑个热闹也是好的。要是时间充足,还有个东悦山,骑马的话当天就可以到,山上有个悦山剑派,还能时常看到比武。”
      杭郁都点头应下了,又听到他们说起附近几条街的东西,像什么听风楼,细雨馆,一个听书,一个听戏,都非常有名,如果有出名的说书先生或者名角出场,还需要提前几天买票。
      说着,就更广地说起了他们都不能去的一些地方,像一些园子,尤其是曾经的皇城附近,如今成为了临安王府的那片地方,都是有重病把手的,别说进去了,看一眼都可能会被当成什么不法之徒吧,他们玩笑地说。
      杭郁基本上听得多,说得少,但静静听完之后,他忽然问出一个问题:“那镜花门的水月庄可以去吗?”
      他一说完,所有人都静了一瞬,全都看着他,张景还差点呛了一下,看了杭郁一眼。
      杭郁也就说:“随口问问,只是听说圣川的镜花门很有名,水月庄也特别的华丽,想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亲眼看看。”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杭郁,因为他们甚至都没怎么听到过水月庄华丽不华丽。
      张景的一个师兄看着杭郁,笑着小心问:“杭小哥,是要去拜师吗?”
      杭郁又一次摇头,说:“那倒没有,听说镜掌门收徒很严格。”
      他们也就都又笑了起来,附和说:“那当然了!她怎么会轻易收徒呢?她当初看了那么多人,最后还不是一个都没要,而且你现在也来晚了,最近好像都没听人说起过她要收徒吧?”
      另一个人说:“童莜之后就没收了。”
      “是啊。”
      杭郁静静地听着,但是心里面却困惑万分,镜池树收过徒?还看过很多人?
      张景给杭郁倒了一杯茶,说:“有什么问题等回去问我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杭郁也就什么都没问,其他人说着说着,也就全都又转移了话题,说笑起其他来。
      等吃完饭回去,杭郁和张景跟另外住在西厢的人告了别,关上门,两个人就有点面面相觑了。
      张景看着杭郁,大有想问责但是又不敢问责的表情。
      杭郁看出他的意思来,问:“给你添麻烦了?”
      张景苦笑,“也没有。”
      “我没想到镜花门在你们这里竟然这么禁谈。”
      “也不是,”张景叹气说:“主要是小老百姓,不怎么喜欢去招惹那些大神。”
      “镜花门很横行霸道?”
      “也没有,但也不亲民。”
      杭郁想起了苏樱竹的形象。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杭郁也就什么都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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