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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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卫星城迎来了第一场人工降雪，象征着“冬季”的来临。
繁华喧嚣的城中心，一座以“星律”为名的建筑高耸入云，有着透明质感的深蓝色外墙上投影着从地球视角看到的星空，仿佛在城市中撕开了一道窥往宇宙的窗口。这是联邦商会打造的顶级城中城，也是中央卫星城最新的坐标，顶部的停机场足以容纳六十架私人直升机。
联邦商会的年终舞会正在星律顶层宴会厅举行。
五月那场双旋军团的突袭结束后，HSSH迫不得已公开了霍华德战死的消息。锐刺派被削去了最尖锐的锋芒，被严重的战损牵制，只能暂时缩踞在M-36那颗军用行星上。而锐刺派的失势，直接导致他们扶植的新一任联邦商会首席执行官候选人，皮特·默里拉惨败，整个默里拉家族也遭遇了来自橡树派的重击。
此刻，充满欢声笑语的舞会上，新任商会首席执行官静默地坐在包厢里，静默地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嘉宾，年轻而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在他身边，他娇小的未婚妻正品尝着新鲜的水果，举止优雅，却心不在焉。
无论是历史能追溯到古地球时代的大家族，还是近年来崛起的新贵，能得到联邦商会年终舞会入场券的，无一不代表着财富、地位，以及最重要的——橡树派和金徽派的认可。瑟尔格总统的代表还没有到，因此尽管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近四十分钟，舞会还是不能正式开始。费尽心思打扮的嘉宾们只能继续寒暄、交流，分出几分心思注意着包厢里的新任执行官。
整个联邦没有人会对那张英俊的面孔感到陌生。但现在，嘉宾们都觉得包厢里的人只是一个逼真的人偶，如果不是旁边那位漂亮娇小的少女，他们大概会忍不住前去确认。不止一个人有上去攀谈的意愿，其中有些人的身份背景甚至足以让那位新任执行官亲自下来接受他们的问候，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走上去。
最终在新一任联邦商会首席执行官选举中获胜的，是选举前完全沉浸在丧父悲痛中的戈法·吉维。他按照法律程序继承了家产，整日闭门不出，然而就在候选人报名的最后一天，他穿着退役时保留的最后一套军装礼服，和他的未婚妻，安吉露丝·汤克一起出现在参选宣誓台上。
那是一场令全联邦民众都为之动容的宣誓。哀而不伤，充满治愈和鼓舞的力量。在HSSH遭受双旋军团重创，联邦一片阴云密布的时刻里带来了光芒，像他的金发一样温暖的光芒。站在宣誓台上的戈法·吉维给民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随后选举宣传中，一直被当做花边新闻报道的安吉露丝·汤克以超出年龄的睿智和优雅成为联邦有史以来最年幼的“女神”，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所有人都相信，这位年幼的“女神”级未婚妻为戈法当选提供了极大的助力，所以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戈法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戈法在静默如摆设般地等待了近五十分钟后，瑟尔格总统的代表终于在一众部下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厅——韦戈多·罗格。在苏娅去世后，他再进一步，从秘书部部长擢升为“总统直属秘书长”。
戈法和安婕走下包厢，迎接贵客。礼节，寒暄，仪式，发言……一切都如流程所写的那样顺利。舞会正开始，戈法正准备和安婕跳一曲应付场面，却看到一直藏在暗处的伊莎以一身女侍者的打扮出现在安婕身边。
不久，安婕就露出了“身体不适却勉强硬撑”的样子。
戈法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急事，但他仍然十分配合地做出“担心未婚妻身体但是又怕在贵客面前失礼而为难”的表情。
韦戈多·罗格察觉到了他们的“为难”，自然也乐于卖个人情。安婕得以“名正言顺”地脱身。
最重要的客人到来，联邦商会的年终舞会正式开始。
大厅中央的三层平台是宾客的主要活动范围，陈设着各种美酒佳肴，周围的巨大环形舞台上正在进行着各自独立但又整体相关的舞蹈，无论从什么角度都能欣赏到精彩的表演。大厅四角的透明高悬台上是最高规格的现场乐团，音乐家们正在专注地演奏着应时应景的乐曲。距离高悬台最近的是弧形墙上内陷的两层包厢，上层是贵宾专属，下层则用作相对普通的嘉宾休息室。
戈法心绪不宁地偷偷注意着自己的通讯器，却一直没有安婕发来的消息。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伊莎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现身，并把安婕从总统代表面前带走。他虽然心领神会地配合安婕在罗格部长面前演了一出戏，却对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一无所知。安婕有伊莎的保护，安全方面不用他担心，但他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比这次舞会和舞会上的嘉宾更重要！
罗格部长被几位客人“绊住”，戈法由衷地对他们表示感谢，趁机溜出了大厅，登上了“星律”顶部的停机坪。
站在寒冷的风雪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新鲜空气，嘴角却挂起一抹苦笑——以前学到的专业军事能力，现在也就只能用来避人耳目争取片刻自由了。
戈法闭上眼睛仰面朝天，感觉着人工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最初是轻盈的，接着是冰凉的，随着体温溶化后，便顺着脸颊滑落。
“这是新任联邦商会总执行官阁下的少女情怀吗？”
戈法心头一跳，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果然是警觉感知力退化了吗？他睁开眼睛，循声看去，只见对面一架私人直升机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愣住，磕磕绊绊地说：“纳，纳亚？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纳亚搓了搓手，口气随意得就像是昨天才见过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戈法看了看周围，他确定自己在进来的时候确认过停机坪内没有人，不明白纳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纳亚的笑容僵了片刻，有些挂不住，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当上执行官就不欢迎老朋友了吗？我可是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来向你道贺啊。”
戈法听到纳亚的抱怨，瞬间露出比他还委屈的表情说：“你以为我是那种人？”
纳亚愣了愣，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完全没变，还是抓不住重点。”
“……”
纳亚走到戈法面前：“行啦！我都快冻僵了！还不赶紧找个地方招待招待我这个老朋友？”
戈法笑了起来，扯着纳亚的脸说：“果然冻得发硬了。走吧，带你去个不错的咖啡厅，正好我也饿了。”
纳亚故作惊讶：“饿了？联邦商会已经穷得连年终舞会的食品都无法提供了吗？”
戈法感慨地说：“想想以前在HSSH的时候，舞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可现在，简直就是折磨！你没看到我有多辛苦——要装作深不可测的样子坐在那里，防止别人随便和我搭话，等到瑟尔格总统的代表来了，要立刻换上高兴的表情去迎接，喋喋不休地说那些客套话……啊！啊！从头到尾，完全没心情吃东西，也没有美女会过来搭讪。”
纳亚忍俊不禁：“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戈法一愣，立即澄清：“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嗯……虽然年龄还不够结婚，但我会非常有耐心地等到那一天！”
“我会替你向‘未婚妻’保密的。”
“我应该说谢谢？”
纳亚笑了笑，换了话题：“今天出席舞会的总统代表是韦戈多·罗格？”
“是的。你应该对他很熟悉，不过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他。”戈法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尽情发牢骚的对象，滔滔不绝地说：“他今天迟到了快五十分钟，居然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另外，你知道的，他是莫新的继父，踩着莫新拼死拼活做出的研发成果，一路升官，现在都升到总统直属秘书长的位置了。我向来不喜欢这种圆滑世故，还很会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的家伙，当然，从客观的视角看，很多人会认为这也是一种才能，还是非常了不起的才能。”
纳亚无辜地说：“据我所知，他生活检点，忠于配偶，妻子过世以后没有再娶，另外，如果他真的只是凭借莫新的才能得到重用，那么在莫新被双旋军团劫走以后，妻子去世以后，他又凭什么保住自己的位置，而且不降反升？”
戈法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总之，我跟他合不来。”
纳亚笑了起来，他能想象到，戈法在和韦戈多见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愉悦，内心就有多烦闷。戈法走上了那个位置，像这样毫无顾忌地随口抱怨的机会将越来越少，毕竟能让他这样口无遮拦的朋友很少了。他看着戈法那件青蓝色斗篷下露出的精致礼服，换了话题揶揄说：“主角跑了，戏就不好看了。”
戈法打开电梯：“有时候主配的人气比主角高，好不好看取决于谁在看。”
纳亚知道戈法这是在继续表示不满，却故意跑题地说：“半年多没见，忽然有内涵了？”
戈法苦笑一声：“什么内涵，不过是把简简单单一句话绕着几个弯说。还是觉得在军队里的生活最好，周围的战友都是能信任到托付性命的程度。”
纳亚顿了顿，神情有些黯淡：“你过得不好。”
戈法轻描淡写地反问：“你过得好吗？”
纳亚沉默片刻：“没有坏到过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