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鼓动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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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伊甸中枢区深处传出的歌声，是飘渺的哼唱声，如同母亲在婴儿熟睡前唱的摇篮曲，温柔得像浮云，轻盈得像飞羽。
重生女神优雅地掂着蓬起的裙摆，伴随着轻哼的旋律，恍若失重般悠然旋转着。
那是来自莫新记忆深处的《蓝色葬礼》的旋律。
随着与莫新大脑的融合率不断上升，她感觉到了从来不曾真正有过的感觉，一种被人类称为“愉悦”的感觉。理论上，那是一种因为激素引发的感觉，但她却以自身体验颠覆了这条理论——她的身体里没有激素这种东西，却仍然感觉到了这种“愉悦”。
她与莫新之间已经完全实现了精神链接，以脑波交互的形式进行着对话。
【我的孩子，里昂快回来了，带着我的钥匙回来了。虽然得到钥匙只是实现愿望的第一步，不过迈出了这一步，实现愿望就不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了。】
【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我感觉到了你的愉悦。】
【我的愉悦来自你们——里昂和你，就像是兄弟一样，我是这么的爱你们。】
【非常荣幸。】
【他是你的第一缔结者，你爱他吗？像我爱你们一样爱他吗？】
【以现在的融合率，我的思想对你而言是完全敞开的数据库，我的女神。】
【不愿意正面回答吗？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啊，我亲爱的莫新。交流是一件美妙的事情，直接读取思想是单向认知，并非交流。但是我能猜测，因为我感觉到了你内心的鼓动，非常有力的鼓动。】
【那么，这样的鼓动……能否作为我对你刚才的问题的回答呢？】
【这样害羞的性格，会让里昂感到不安的，不过别担心，我会让你变得更好。】
【一切遵从你的意愿，我的女神。】
融合室巨门上的翅膀形符文流淌着柔和光芒。巨门后，原本宽敞的空间里出现了若隐若现的蜗旋结构。融合室中央的十四面透明晶体箱里，莫新在莹绿色液体的包裹下如胎儿般蜷曲着身体。
覆盖着莫新全身的透明胶质层发生了改变，最薄的地方增长到了五厘米，而最厚的地方已经异化变形——背脊上突起近半米宽的透明背鳍，内部嵌满血管网一般的莹绿色线网；双臂后侧伸展出的弧翅，不像鱼，也不像鸟……透明胶质中不断变幻的亮绿色线性光带出现了更多的色彩，尤其是在异化变形的部分上，甚至不时出现极光般复杂华丽的变色过渡层次。
莫新紧闭的双眼忽然颤了颤，接着，缓缓舒展开身体，变成侧卧的姿势，而他的大脑状态却不像他的身体这样放松。
断开与重生女神的精神链接后，他用脑波“找到了”桔子。
【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莫新？】
【十二个小时后，里昂会带着女神的钥匙踏上第二伊甸的土地。】
【你是想知道，阿瑞斯的情况吗？】
【你很聪明，桔子。】
【阿瑞斯低估了第二伊甸的防御系统，他想跟着里昂混进来，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你是为他感到难过吗？莫新，别等他了。】
【桔子，等待是会变成习惯的。】
【莫……莫新，我想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高兴时候的精神波动！我可以保护你，做你的骑士，所以不要为那个愚蠢自大的人类难过。我知道，习惯是可以消除的，融合完成的时候，这一切都不会再成为你的枷锁。】
【嗯，你说得没错，习惯是可以消除的……】
【我答应过你，会在融合率达到百分之百的时候，帮你保留完整的独立的思维程序，我对你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我相信你。不过现在我很疲倦。】
【这大概是融合的伴生症，一定是疲倦放大了你的情绪。莫新，你需要好好休息。】
【嗯……谢谢……】
一串细小的气泡从莫新的唇边冒出，晶莹剔透，圆润轻盈。
……
“红靴”飞船的主控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前景视窗外那个绚丽的亮蓝色星系上——那就是双旋星系，人类的“流放之地”。在双旋星系的某处，有一颗行星为“流放者”提供了栖身之地，被称为“第二伊甸”。
对双旋军团舰队而言，现在的航行是回归之途，而对“红靴”上的众人而言，这是一段通往死神战场的航程。
阿瑞斯的视线比任何人都更加热切，他仿佛已经透过无数星球看到了第二伊甸，看到了如古老宗教献祭般被送上祭台的莫新，他甚至能听见莫新用微颤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请求着“带我走”。
路西恩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阿瑞斯的后背。
阿瑞斯没能避开，险些被拍个趔趄。这一掌打断了他的思绪，粗暴却有效地将他的思绪拽回了当前的现实。
路西恩无视巴姆饱含怒火的视线，伸出右手食指，在阿瑞斯的前额划了划：一上一下两个尖端相抵的箭头。分清真相和映像，找准唯一的目标。
阿瑞斯立即站直身体，像是做出郑重承诺般向路西恩点了点头。
这默剧似的情景令布鲁托大惑不解，他看了看比利克，显然比利克的脸上清楚地写着“不知道”。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阿瑞斯的同期学员——纳亚，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纳亚似乎也不明白这个意思。
阿瑞斯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全员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是！总指挥官阁下！”这支复杂队伍的成员给出了相同的回复，解散后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机修师罗勃走进停机舱。自从登上“红靴”以来，他几乎吃住都和这三架最新的沃德皮斯-初始战机待在一起。二级战备状态下，他更有必要确保这三架战机处于完美的待机状态。
“你一个人太辛苦，不用布鲁托帮忙吗？”
“喜欢的工作对我而言从来不是什么苦差事。”罗勃忙着手里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回答着，说完才反应过来，和他说话的是阿瑞斯。
阿瑞斯走到沃德皮斯-初始一号机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检测器虚屏上密密麻麻的动态数据和图像。
罗勃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心里却泛起说不出的感觉，犹豫了一阵子，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总指挥官阁下，2441年7月21日，我以航空港机修班一级技师的身份顶班，为你修理损坏了右后翼推进器和中部外密封舱的白岚K型战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本人，不过你大概已经没有印象了，因为那时候你急着去看沃德皮斯的首次试飞。”
阿瑞斯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脑海中出现的是那天第一次与莫新相遇的情景。那时候的莫新浑身透着病弱气息，却有一双清澈有神的黑眼睛。
罗勃打开动力测试启动键，继续说：“2443年1月3日，你给了我六页图纸，我帮你做了一把改装P14单兵突击步枪，或许你不相信——我在那把枪的设计图里看到了熟悉的风格，当时就连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阿瑞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诚恳地说：“我为当时的态度表示抱歉。”
罗勃摇摇头，把测试数据导入分析模块，笑着说：“不用道歉，总指挥官阁下。我崇拜着被你珍视着的天才机械师，这也是我愿意放下一切，在这个年龄还要来冒险的原因。参与这次的行动，是我这辈子最高的荣誉，我确信。”
“现在要说感谢的话，大概有些多余，”阿瑞斯笑了笑，“还有什么会比带回莫新更能成全你的荣誉呢？”
“这真是我最愿意听到的话！”罗勃仰头望了一眼一号机，对着阿瑞斯大笑起来：“努力加油吧，总指挥官阁下，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带回来！”
动力测试接近尾声，停机舱突然一阵巨颤，检测器连接到战机上的几条传输线不同程度地爆闪出火花。随后，主电源关闭，橙色的应急照明灯在备用电源支持下一一亮起。
阿瑞斯立即打开主控室的通讯频道：“呼叫主控室——停机舱发生异常震动，主电源关闭，备用电源启动！报告情况！”
通讯器中传出布鲁托的声音：“双旋军团的舰队突然停了下来！‘红靴’的紧急制动性能比不上战舰，差点撞上尾舰！震动是越速制动引起的！”
路西恩的声音传来：“是我要求关闭主电源的——不排除双旋军团发现我们的可能性，只能关闭引擎和主电源，静观其变。”
罗勃听出事态不妙，紧张地问：“塔伦特先生给我们的识别信号已经失效了吗？”
“……”
气氛突然变得难以言喻的沉闷，罗勃像缺氧般用力做起了深呼吸。
阿瑞斯打开“红靴”内部全员通讯频道：“全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沃德皮斯-初始驾驶员登机，其余成员全体进入无翼飞行器待机。布鲁托，由你负责操控无翼飞行器！”
“没问题！”布鲁托爽快地应诺，随即却开始发愁：“飞船怎么办？如果没有飞船上的物资，我们……”
阿瑞斯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第二伊甸将成为我们的补给站。”
布鲁托顿了顿，忽然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说实话，我非常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嚣张！出发吧，朝着咱们的补给站！”
罗勃握了握拳头：“派罗上尉，接下来……”
“接下来，你立即上无翼飞行器。”阿瑞斯抬手按在罗勃的肩上：“我们只有你这一位机修师，请保护好自己。”
罗勃的嘴唇颤了颤，掷地有声地回复：“明白！”
阿瑞斯点点头，敏捷地登上一号机，进入驾驶舱。
罗勃断开检测器线路，抬起右手，郑重地向阿瑞斯致以古老的祝福：“战神的光芒永远与你同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鼓动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