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异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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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深处，比利克守卫在充满各种数据处理设备和悬浮虚屏的腔室门口，几乎与暗影融为一体。他对那些复杂的设备和虚屏上的符号一窍不通，所以他能做的是保护完全被这个新奇世界吸引的布鲁托。
布鲁托的双手在仪器与虚屏的重围中翻飞着，自言自语似的感慨说：“难以置信，重生女神的核心程序语言竟然和一百多年以前没太大变化！”
“一百年以前的程序语言”对比利克而言只是一个概念。
布鲁托喋喋不休：“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仔细看看其实挺漂亮，嗯，不出所料，果然是一种密码，你觉得用什么方法解开是最快捷的？不，这样不行，我知道的！你是不是认为这种密码一定藏着某种重要信息？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来吧，现在试试诺斯安德诺数列，嗯，再套用裘利默克逆向密码……”
各种专业名词不停地从布鲁托的嘴里蹿出来，比利克听不明白，也知道布鲁托并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近似精神分裂地自言自语。他掏了掏耳朵，屏蔽了布鲁托的声音，开始考虑波尔徳和巴姆的行动。
自从布鲁托进入“技术兴奋”状态，另外三名非专业人士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巴姆认为这里不会危险，决定到上层去看看，波尔徳当然选择与她同行。不过令比利克感到意外的是，巴姆竟然没有反对，因此倒是省略了表决过程，他自然而然地留下来负责保护布鲁托。现在波尔徳和巴姆应该已经达到大厅，进了上行通道的入口。
不知为什么，比利克脑海中总是反复交替闪三个画面：这座建筑外表面浅绿色的光路、大门地面上那片焦黑的痕迹、一上一下两条通道的入口。
建筑物突然猛地一震。
比利克握紧了手中的枪——这不是地震，而是来自大厅方向的爆炸或者撞击。他们所处的地下腔室极为坚固，只是猛烈地晃了片刻，没有任何坍塌损毁的迹象。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布鲁托甚至对此毫无反应，仍是聚精会神兴致勃勃地飞着手指解着密码。
此时，建筑物大门处，阿瑞斯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刚才那场“计划外爆破”的制造者，谁也没想到他们的机修师会突然往里面扔爆破弹。
罗勃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太……太诡异了，我只是……只是想确保安全。”
路西恩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搜走了罗勃全身的武器，最后想了想，还给他一把激光枪——这种能量级的激光枪即使不慎误射，也不会对包裹着防护服的身体造成致命损伤。
罗勃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在路西恩那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悉数梗在喉咙里。他求救般望向阿瑞斯，得到的回复是“这里更安全”。
阿瑞斯的视线在两条通道的入口徘徊一遍，做出了决定：“我要上去。”
“我下去看看。”路西恩看了罗勃一眼，回头对纳亚说：“你和我一起。”
纳亚刚转向阿瑞斯的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踩着炸碎的大厅地板走向路西恩，与罗勃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伤了，行动不便，前面两条通道看上去都只能步行。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这把枪足够自保。”
大厅里只剩下了罗勃一个人。他虽然曾在HSSH参加过军事训练，并且在M-36基地服役多年，却从没体验过这种充满诡异惊悚气氛的安静环境。
外面忽然传来“咔呲咔呲”的声音，打破了几乎凝固的安静。
职业本能令罗勃在极度紧张中仍然听出了那是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某种组装式机械正在进行模块重构。他循着声音向大厅门外望去——远处的建筑群之间出现了一条正在活动的银白色“管道”。“管道”端口封闭，像蛇一样向大厅的方向推进，所过之处与地面合为一体。“管道”的速度虽然不快，但那有节奏的“咔呲”声却像重锤般一下一下地击打在他的心脏上。他抓着激光枪，像抓着救命法宝。
……
阿瑞斯沿着盘旋向上的楼梯一步两三级地走着。他注意到两侧墙上嵌有反重力发生器，这意味正常情况下，可以用浮行方式到达顶部，但现在这套设备因为某种原因停工了。
上行的楼梯尽头，是一扇高达四五米的巨门，上面雕刻着翅膀形符文，如水一般的蓝光在符文凹槽内无规则地“流淌”着。
阿瑞斯举起枪，对准了看似门锁的部件，就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激光束射了出来，他敏捷地侧身躲开，激光束在他身后的墙上灼烧出一个焦黑的凹陷。
门消失了。门后是一脸错愕的波尔徳：“队长？阿瑞斯？你怎么会……”
“出了些意外，不过总算顺利进来了。具体情况稍后再说，”阿瑞斯摇摇头，看着波尔徳身后充满着整个空间的乳黄色壳状物问，“你们在这里找到了什么？”
“我们先是在地下找到了像数据中心一样的地方，布鲁托和比利克留在了那里，我和巴姆刚上来不久。这里像是一个蜗旋状的廊道，”波尔徳侧身让开，回头地朝里面喊了一声，“巴姆，等等！我这就进去，等等我！”
阿瑞斯突然脸色一变，不等波尔德反应过来，就已经冲了进去。
里面有危险！波尔徳相信阿瑞斯察觉到了什么，意识到情况不妙，揣着一颗为巴姆安危担忧的心刚跑出两步，就听到蜗旋廊道深处响起了枪声，与枪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阿瑞斯的一声嘶吼。
蜗旋廊道深处的拱顶内室中，十四面晶体箱被高能爆破弹击中。
阿瑞斯亲眼目睹了晶体箱破碎的过程。爆破弹的弹片割开皮肤和肌肉的瞬间像是拉慢的镜头，镜头越来越慢，鲜血渐渐融入莹绿色液体……混色的液体从破碎的晶体箱中向四面八方喷溅而出。
蜗旋廊道中回荡着不休的嗡鸣声，仿佛有无数生命个体在压抑地惊鸣。
波尔徳骤然停下狂奔的脚步，视线越过阿瑞斯的肩膀落到了巴姆身上。
巴姆靠着墙，发抖的手臂垂在身侧，手掌却用力地握着枪。她满脸惊恐地注视着从晶体箱中滑出的生物，甚至没有注意到阿瑞斯。
波尔德顺着巴姆的视线，看着那个在一滩粘稠液体中挣扎的生物。那是一个浑身包裹在半透明胶质中的人形生物，而那层胶质却展现出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生物的轮廓。
巴姆用左手托起仍在颤抖的右手，再一次举起枪，瞄准了人形生物的头颅。
第二声枪响的瞬间，阿瑞斯扑到了人形生物的身上，用惯性带着人形生物躲开高能爆破弹，却没能躲开爆破后飞溅的碎片。
巴姆看着阿瑞斯肩上晕染开的血迹，充满惊愕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
这时，拱顶内室上方的报警装置中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接着传出布鲁托焦急的声音：“谢谢老天，总算能用了！波尔徳！巴姆！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布鲁托！”
波尔德大声回应说：“我们能听见。”
“千万别碰那个晶体箱！我在资料库里看到那些像液体的东西其实是第二伊甸的一种微生物！会污染人类基因！千万别碰！”
波尔徳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内室，不知该如何回复。
“喂，波尔德，你们还好吗？”
波尔德迟疑地说：“还好，别担心。”
阿瑞斯跪坐在那些“像液体的东西”里，紧紧抱着那个人形生物。
巴姆蓄在眼眶里的眼泪落了下来，第三次举起了枪。
波尔德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想夺下枪，却经不住巴姆力量爆发的挣扎，最终只能以一记手刀将她劈晕。巴姆的情绪失控，他别无选择。
莹绿色的液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汽化消失，蜗旋廊道中的嗡鸣声渐渐消失。
“莫新，醒醒。”阿瑞斯仿佛对自己左肩上的伤像是毫无知觉，小心翼翼抱着体表胶质层正在迅速干燥硬化的人形生物，异常温柔地轻声说：“莫新，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是阿瑞斯，我按照约定……来带你走了。”
被当成扩音器使用的报警装置中再度传出布鲁托的声音：“波尔德！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刚查到这栋建筑是重生女神融合大脑的融合室！莫新就在这里！”
波尔德靠在墙上，苦笑着摇摇头：“啊，我看到了。”
“这里有关于他的资料，他受到了不可逆的基因污染，大脑融合率快到百分之百了……波尔德，千万别打开那个晶体箱，我们救不了他……”
波尔德犹豫地问：“他会怎么样？”
“我……我找不到让他活下来的方法。”
阿瑞斯仰起头大声说：“他在呼吸！”
“阿瑞斯？你在那里？”布鲁托的声音骤然拔高，却又瞬间沉下来：“阿瑞斯，我们救不了他。就算他还在呼吸，可是他的大脑已经被重生女神融合，就算能保持基本的生理机能，也只是一具空壳。”
“我要带他回去。”阿瑞斯摇摇头，对布鲁托的话置若罔闻。
“等等，阿瑞斯！千万别冲动，千万别随意碰那个箱子！路西恩和纳亚已经赶去你那里了，等他们到了再行动。”
波尔徳重重地叹了口气，抱着失去知觉的巴姆，准备离开内室。
布鲁托忽然惊喜地喊起来：“我想到怎么摧毁重生女神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在这时，前一刻还在被质疑生死的莫新竟发出了极微弱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幻听。
“毁了重生女神……我也会毁灭……给我一点时间。”
“布鲁托，停下！”阿瑞斯吼道：“现在不能摧毁重生女神！”
布鲁托惊愕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听阿瑞斯的命令吧，他才是总指挥。”波尔徳也听到了莫新那微弱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便抱着巴姆走出蜗旋廊道。
在消失的融合室门口，波尔德看到了刚跑上来的路西恩和纳亚，不用他们开口，自顾自地说：“莫新不仅被重生女神融合了大脑，身体也因为基因污染发生了异变。巴姆把异化的莫新当成了怪物，开枪打碎了箱子。阿瑞斯为了救莫新，被巴姆的第二枪擦伤肩部，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应该……应该也受到了基因污染。”
纳亚没等听完就迈出了脚步，路西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进去，纳亚，我们对那种污染人类基因的微生物特性一无所知。”
“老师！”
路西恩不为所动地紧紧抓着纳亚，扭头问波尔德：“还发生了什么？”
波尔徳怔了怔，不确定地说：“我和阿瑞斯都听到莫新说，毁了重生女神，他也会毁灭，给他一点时间。可是听布鲁托所说，他的大脑应该几乎完全被重生女神融合了，所以，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重生女神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异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