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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4 「如果的永远」 ...

  •   Chapter.14 「如果的永远」
      立惠紧紧的靠着墙壁,用手捂着嘴抑制住自己的呜咽声;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鼻尖也是微红,只是眼眶里怎么也流不出眼泪了。为什么?她有些痛苦的想。为什么我不能爽快地哭出来了?
      乾在电话里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只是撬了半天也撬不出她是在哪个医院也只能就此作罢,叮嘱着让她别多想。立惠无声地挂了电话,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像是在演给谁看。她自嘲的想,却怎样都酝酿不出刚才的情绪了。
      她伸出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缓慢的将手机放在了制服裙的内袋里。她朝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想去洗洗脸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推开朽烂的门,厕所躲避闪烁的灯光像是在嘲笑立惠,连带着心里的小人害怕得大哭起来。“原来你还在啊。”她轻声对着水槽说,水管内冒出的“咕噜”声应和着她,小人也抬起了沾满泪珠的脸,立惠这才发现那是她自己。小时候的自己。
      穿着贺治第一件买给自己的洋服的、小小的自己。她动作机械的扭开了水龙头,“嘎吱”的刺耳声刺激着她的大脑。没救了没救了,她绝望的想,怀念起了贺治永远温柔的笑。
      捻起衣领擦了擦脸上的水滴,在裙摆上抹抹手的立惠再次听到了响起的手机铃声。不想接。她本能的拒绝着,轻柔的歌声却在苦苦哀求她,“快点接起来吧。”似乎是在这样说着。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立惠颤抖着手指伸入内袋中,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一样快速地抽出手,连来电显示也不看的滑开了界面。
      “姐姐,你在哪里?”还未等立惠开口,清夏带着哭腔的声音硬生生地冲入了立惠的大脑,“爸爸、爸爸他……走了。”
      8:13。立惠没有接话,鬼使神差的拿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头顶上闪烁了许久的灯终于安定下来,映照着立惠惨白的脸显现在窗户玻璃上。
      眼泪也才在此刻大滴大滴的落下。

      果然是要把这周都请假过了,立惠坐在游廊上心想。此时是周四上午9:30,好像又无所事事、又好像该做很多事。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摆出什么样表情的立惠将视线移到靠在柱子上的清夏,后者正颤抖着纤长的睫毛正注视着惊鹿的摆动一降一起。
      明明就是十多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立惠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现在是工作日,贺治也真正的不在了。不,还在,用力呼吸都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爸爸的味道。立惠用力地吸吸鼻子,似乎还能闻到贺治的笑的味道。在?不在?昨天的只是梦?明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却还是不得已的在做傻事,惹得清夏好不容易的破涕一笑:“姐姐好傻。”
      “也许吧。”说出这句话后心里莫名的一沉,什么东西像是在一点一滴的积蓄。立惠蜷起双腿用手抱住,忽然间又站起身来朝屋里走。“干活了,清夏。”她回头勉强的对清夏笑着,“快十点了。”
      她们被留在家里来联系贺治的亲朋好友,通知明天的追悼会。昨晚默默流了一夜眼泪的真早早的就出门了,和彩菜一起去办理各种手续。起居室里的东西还是昨天离开时的样子,两人的早饭都是彩菜早上带来的。早上手冢在电话里承诺今天下午会来帮忙,却被立惠拒绝了。“最近几天的事有点多,别勉强了。”听着说不出理由来解释的手冢的声音,立惠也回头劝清夏,“清夏也从明天开始去学校吧,家里的事我来负责就好。”
      “不……”清夏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却又轻皱了一下眉。自然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里的立惠勉强弯了弯嘴角,翻开了小茶几上的电话簿跪坐在了座机前:“清夏是部长吧?”就算她再迟钝,自然能猜到清夏的顾虑是这个;清夏和手冢一样热爱网球热爱部里的大家,不像她一样懒懒散散连自己的后辈都认不全。所以不想让他们来感受这些悲伤的气氛,知道自己没有安慰人的本事的立惠使劲的想把清夏推向朋友。
      她连自己的心绪都搅成一团乱麻,还要费经心思让清夏觉得自己是可靠的姐姐。不仅是为了维护面子,更多的是想要清夏更多的表达她的情绪。
      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清夏昨晚也是哭了一夜。深夜露过她的房间时能看到房间里隐约闪烁的壁灯灯光就能猜出她是在做什么,在门外的立惠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心疼。似乎只有她昨晚是清醒的,一杯一杯的喝了六壶茶,直到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她靠在书柜上睁不开眼,半梦半醒之时突然梦到了贺治最近一次离开时的背影,然后一杆子惊醒了。
      那时隐约有些不好的感受,照现在看来自己的直觉真是可怕。
      立惠拿起听筒一个一个的打着电话,其间清夏就靠在她的身边,在表示能来的人的名字边上画个五角星。每向听者讲述一边贺治离开的消息,立惠的嗓音就颤抖得越厉害。清夏有些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但她也只能强打精神给清夏一个安慰的笑——她想直接挂了电话,想对电话里面那些没一点变化的安慰话语破口大骂。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些什么。话在嘴边又像泡沫一样的湮灭了,她依旧只能强颜欢笑的回应着那些或真或假的关心。
      当将最后一个电话挂掉后,立惠取下镜框闭上了眼,用袖子擦掉了眼眶里的眼泪。她和清夏相握的手能感觉到对方的颤抖,当立惠平复好情绪转回头时,才看见清夏早已泪流满面,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无声的呜咽着。
      心被揪得一阵一阵的,立惠也知道不是时候让自己也消沉。她从清夏的手里抽住自己的手,刻意不让自己回头看抽搐得厉害的清夏。她将茶几上的抽纸放在了清夏面前,后者也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像是有千斤顶压着她的脖子。心疼。心疼得要命。立惠站起身来走到了游廊上,拿起了地上一个早上都没碰过的自己的手机,在判断出此时是下课后拨通了清夏的男友多多良亮介的电话。
      “……喂,是多多良君吗……是,我是清夏的姐姐……”她简短的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杂乱无章的刘海。对方只是在简短的思考后回答“我下午就来”而立刻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和熟人说话力不从心了。立惠抬头胡乱的转动着眼珠,当看到隔壁白色的建筑时立马像是被烫伤了般挪开了视线。
      “岚……”吐出口的名字显得是那么生涩。突然有了想和人倾诉的冲动,想跑到立花家像从前那样傻乎乎的大吼大叫,想立马有人来安慰自己。本没有任何人要求她这样子压抑自己,昨晚时彩菜甚至劝她哭出来。但是哭不出来,什么情绪全部缠在一起让她自己都理不清。
      想和谁说说话。
      午饭是简单的蛋炒饭,以清夏的状态也只能炒冷饭了。不会做菜的立惠只能在旁边打下手,不过笨手笨脚的举动反而是分散了清夏的注意力,好歹是让她从悲伤的思绪中略微抽身出来。
      饭后清夏瘫倒在了地板上,看着立惠收拾碗筷的动作渐渐阖上了双眼。“你就睡一下吧。要回房间吗?”立惠随口问道,看见清夏摇摇头。“不了,我就在这里发一会神。”
      在立惠洗了碗回来后清夏已经睡着了。黑发少女发出均匀的呼吸,表情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不是僵硬的,只是柔软的肌肤。昨晚无人入眠。立惠也靠在了墙边,取下眼镜后蜷成小小的一团,闭上了眼。
      她是被门铃声惊醒的,睁开眼戴上眼镜后看到清夏还在嘟着嘴熟睡后暗暗放下了心。她轻手轻脚地缩到玄关处开了门,在只是打开了一道小缝后立刻被来者扒开了门,霎时黑色清爽碎发的纤细男生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五十岚前辈!清夏在哪里!”
      不带问号的问话让立惠感慨已经很少见了。她立马闪开身找了一双拖鞋出来,突然想起了什么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玄关上的时钟是2:10,他出发的时候应该还有几节课才对;多多良一边脱鞋一边面色冷静地回答道:“啊,最后的是自习了,我直接翘掉的过来。”
      立惠有些难以理解地微微皱皱眉,目送多多良进了门后对着他的背影提醒道,“清夏在客厅里睡觉,别叫醒她。我出去转转。”让她作为单身来看这两个人秀恩爱有些不合适,想了想她还是准备出门透透气。手机也不准备带,本来就是工作日也没什么人找自己。
      她倒是想却神奈川找森,却在走向车站时迟疑了——想和森倾诉却又不心怀恐惧,她也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感情。

      “打扰了。”  
      下午3:45,乾跟在手冢身后进了门。手冢从未练习请过假,加之昨天和立惠的通话,显而易见的结论。开门的是多多良,门口的鞋也多了一双立惠的拖鞋。他扶扶镜框,基本的判断形成后他略微对着手冢欠了欠身:“抱歉,我就不进去了。”
      还未得到手冢的回答他也转回身朝街区外走去。手冢不明所以地看着多多良,后者在顿了一两秒后恍然大悟,“啊,五十岚前辈之前已经出门了!”
      他也在学校里见过那个眼镜前辈和立惠待在一起的时候。
      立惠能去哪里?乾在心中思考着。他知道立惠的友人中还有在神奈川的森,“可是那是在神奈川,好远。”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的被立惠拖长的语气表达得像是两天一夜,直到现在也令乾忍俊不禁。所以他不会考虑去神奈川找人,如果要说的话——
      “这个地方感觉好棒,我总觉得安静的时候很适合一个人在这里发泄啊。”
      那是那天烟火大会时立惠说的话。公园离这里并不远,并且也是和车站是同一个方向。对,就是那里。乾少见的得出了100%的可能性,与其说是臆测的成分占了些,倒不如说是也只能去那里了。也许她会在中途变卦心血来潮乘车去神奈川,但结合心情、性格等较为客观的因素思考,可能性大大降低。
      工作日的公园显得很安静。虽说现在已经放学,但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小学生聚在一起,偶尔发出哄闹声,惹得周围树上的鸟雀振翅飞翔。隔很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能听见夹杂在里面的歌声。
      是立惠。实际上他听到立惠唱歌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早已将那个声音铭记于心;走得越近,越能强烈的感受到,是立惠;在走过一个小树林后,能看到隐藏在里面的空旷地方,和坐在树桩上低头唱歌的立惠。
      “I AM GOD'S CHILD
      悲伤的声音在背上留下抓印
      I CAN'T HANG OUT THIS WORLD
      这样的思绪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只有些令人不悦的冰冷的墙壁
      接下来又要对哪个示弱呢?
      不要到最后才把你的手伸出来
      要是你就一定能救我
      让我安静下来
      时间会加速带走痛苦

      I AM GOD'S CHILD
      堕落在这个已腐败的世界里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我不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
      I AM GOD'S CHILD
      悲伤的声音在背上留下抓印
      I CAN'T HANG OUT THIS WORLD
      这样的思绪

      HOW DO I LIVE ON SUCH A FIELD……”
      立惠的声域偏窄,低能低下去却唱不上高音;高音时更像是哽咽着嘶哑的嗓音硬生生的拉了上去。乾没有听过这首歌,并不能评判立惠水平的高低;但他能感受到深深的绝望和恐惧,走近些更能看到立惠脸上肆意妄为的泪痕。
      女生发现了他,在唱完这首歌后就闭上了嘴,但依旧是看着地晃着腿。乾朝着她慢慢走近,鞋子在地上惹出不小的“沙沙”声,像是一阵风,最终轻柔的停在了立惠面前,揉了揉她披散在肩上的中长发。
      “立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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