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暖无

1、第 1 章

　　归人

　　[00]
　　I see the light in the beautiful sea.

　　[01]
　　艾尔艾尔弗在回到多尔西亚前一日遭到了暗杀。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并不年轻，身体却并未在岁月刻蚀下留下什么过多的痕迹。因此当他平静地卧在地上时，人们仍无法相信他们眼前所见。
　　少年眉目冷峻一如往昔，但他再也不会睁开那双幽紫的眼睛。

　　时缟晴人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更早一点，在事情发生之前。在好友透露的只言片语中，他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
　　“我将长眠于海底，完成多年前未尽之事。”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当连坊小路会长旋开他的房门时，脸上是久违的惊痛。尚未仔细体味紧接着一个消息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哗”地一声新煮好的茶水淋在脚上他恍若未觉，手仍虚提着茶壶，指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节哀。”会长安慰道。
　　他攥紧了拳然后深吸一口气。

　　到那时你才会明白，在事情发生之前，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都是徒劳。
　　那是他最后的心愿，而他选择成全。

　　[02]
　　在整理艾尔艾尔弗遗物的时候，时缟晴人有片刻的犹豫。迟疑之下还是决定由自己代劳，带着对已故战友的尊重与怀念，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好奇。
　　如想象中那般，艾尔艾尔弗的房间整洁而干净，自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本到平整到几乎一丝褶皱也无的床单无一不显示了主人严谨而极度克制的性格。他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从何下手，苦恼之余不禁揣度这点艾尔艾尔弗是否也计算在内。
　　然后他打开了艾尔艾尔弗床头柜上的抽屉。
　　他小心翼翼而又轻松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仿佛下意识地，他听见自己方才还在鼓噪不已的心房突然安静了下来。
　　抽屉里空空如也——除了一个单薄的信封。
　　信封上没有字，也没有邮票。
　　就像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而今这个秘密陈横在他面前。

　　[03]
　　尽管逝者的面容如今想来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般模糊不清，而那一缕熟悉的气息仍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紧紧攫住了他。
　　他对他们之间的默契深信不疑，即使如今生死相隔。然后他打开了信封。
　　信的内容不多，短短几行，白底黑字，是他熟悉的字迹。

　　“时缟晴人。”他看到自己的名字，眼底露出几丝了然。
　　“我知道你会找到并打开，”他一字一顿，认真地续道，“这封唯一的信。”
　　“诚如你所想，”那人换了一行，似乎下笔愈加坚定起来，“这是我最后的计划。”
　　“既然生非我所想，那么死亡必将遂愿。”
　　“若要问原因，你再清楚不过。”
　　“旅途漫漫，因已见过至美，心愿已了，便再无惊喜可言。”
　　“将我沉入多尔西亚的海底，希望那时会有一场白雪。”
　　“米夏埃尔。”

　　署名清晰，像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

　　时缟晴人捏着信纸的手指节泛白，他看了一会，视线落在最后的署名上，眼前似乎浮现那张熟悉的脸，然后缓慢地扯出一抹笑来。
　　这时一张纸片自信封中滑了出来。
　　上面只有两个字。
　　——珍重。

　　[04]
　　时缟晴人没有为艾尔艾尔弗举行葬礼，而是连夜驾驶着Valvrave将他的棺椁运至多尔西亚。
　　晴空之下白雪纷扬着迷蒙了视线，海风卷着雪花冰冷地扑向面庞。
　　时缟晴人忍着脸上被凌迟的痛苦将棺椁自岸边一点一点推向海中，然后看着它缓慢地、缓慢地沉入水下。他想着那棺椁中的人仍是那副表情，吝于颜色内里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温柔与执着。那人的上衣口袋里仍放着那张照片，在贴进心口的位置，照片上的人笑容依旧，而那样深切的羁绊也将随着逝者的远去长眠海底。

　　海面上掀起的波澜一点点平息，正如此时此刻他的心。

作者有话说

　　试水VV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