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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浴血宝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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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财迷的张缘谛还是把宝剑给当了,捧走了那件中意的宝贝。胡来夜市的主人,神秘的红衣女人用扇子一扇,在虚空中破开一道出口,将两人送了回去。张缘谛迈出出口时还在回头张望,却见夜市在一片白雾中渐渐消失,随着出口的关闭,周围一切都融进了白雾之中。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回到了来时的那条街道上。夜已深沉,小贩们都已收摊回家,街上冷冷清清,一轮明月洒在路上,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只有手上沉甸甸的宝贝证明那传说中的夜市确实存在过。
享桦在他身边道:“这回满意了?”
张缘谛抱着大宝贝闷闷道:“可是我又没有兵刃了。”
享桦道:“不必担心,赶明儿再给你抢一把去。”
张缘谛这才转忧为喜,跟着他一同往回走,结果在客栈附近看见了头顶小白鸟的扶黎。
原来扶黎之前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享桦和张缘谛的背影,刚想挤过去叫住他们,一眨眼这俩人就不见了。阿白说此地有二人的气息,扶黎便和它在此等候。
享桦和他讲说了今晚的奇幻经历,扶黎也觉得很惊讶,他一直以为胡来夜市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自己的师弟还真有此等好运气。而且不光是他,张缘谛竟然也一起进去了,这就更加令人称奇。
三人一同回到客栈,和宋霆雨碰面简单交代几句后,享桦回房包扎伤口。张缘谛拿着伤药也跟了进来,他见享桦褪去外衣,肋下露出一片干涸的血红色,顿时慌了神:“你不是说只擦破了一点皮吗,怎么留了这么多血?”
享桦拿出胸口的照妖镜放在一边,又撩开里衣的下摆给他看,那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疤。
“每次服完碧露丹的一两年里,都是我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无论是法力还是愈合的能力都特别强。”他解释道,后又苦笑一下:“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后面的八、九年便会每况愈下。之前在临梅山庄时我的身体状况就十分糟糕,才迫不得已让师兄来给我送药。”
张缘谛头一回听他主动讲自己的事情,心中有些高兴,试探着问:“那你当初为何要吃这药呢?”
享桦坐到桌边,轻轻敲击着桌面道:“那还要从我出生那年讲起。那一年师父外出访友,路过一片白桦林时,听见有婴儿啼哭之声,声音嘹亮响彻树林,竟让狼群野兽不敢靠近,他走近后发现树下放着一个小木盆,里面有个白胖的婴儿。”他抬眼看向张缘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就是我。所以说我是个弃婴,父母是谁已经无从得知。师父见我天赋异禀,便将我捡回了家,取名享桦。如此养了七八年,每日跟随他学艺。有一天我出门玩耍遇到一只豹子精,那时我还太小,刚学了本领急于卖弄,便上前挑衅,结果被那豹子精咬断了喉咙,拍碎了头盖骨。”
讲到这,他见张缘谛一副泫然欲泣的惊骇表情,便收住话头,跳过了比较血腥的这段,继续道:“后来师兄赶到将我救了回去。可是我身体受损太严重,已经救不回来了。”
张缘谛呜咽了一声:“太惨了!”
享桦被他这幅模样给逗笑了:“旁人的确是救不回来的,可我师父是谁啊,他老人家多有能耐,要不然我能这么生龙活虎的在你面前吗?”
张缘谛低头想想也是,便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讲。
享桦继续道:“本来我主动挑衅妖怪招来横祸,魂魄是不准还阳的,后来师父亲自去冥府求情,阎罗王只得给他几分面子。可我的肉身已坏,魂魄回来无法归窍,师父只好拿出独门密药碧露丹,服下此药后神力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贯通经脉,将肉身恢复如初,于是我就活过来了。”
张缘谛消化着他这番话,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叹气道:“这药虽救了你一命可也牵制了你的生活,真不知是幸是悲。”
“要怪也只能怪我当年年少无知,这都是我命里的造化。”
享桦还是以往那样无所谓的撇撇嘴,可张缘谛却觉得自己从他眼中看出了一点忧郁,不自觉的去握他的手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你看你现在多厉害。”
享桦望了一眼他的手,眼中波光一荡,神色也渐渐温柔起来,玩笑似的反握住他的手稍稍用力合拢:“我哪里厉害,还不是被李凤天那妖孽折磨得死去活来。”
张缘谛略急切的一跺脚,认真道:“你早晚会打赢他的,我相信你,你在我眼里是最厉害的。”
享桦微微一愣,终于忍不住在对方的脸蛋上捏了一记:“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笨蛋。”
声音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张缘谛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亲密,一瞬间心跳如鼓,忙敷衍着抽出自己的手。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再坐下去说不定要出什么丑,得赶紧逃跑才行。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回去了。”他一路踢凳子绊桌角的扑到门口,临走时又忍不住回头,见享桦正淡定自若的看着他微笑,慌得立刻关门出去。
屋里独剩享桦一人,他捻着手指上还残留的那一点温暖触感,摇头自语道:“这笨蛋。”
然后又想起什么般笑了一声:“还是个害羞的笨蛋。”
殊不知自己这一笑也带了几分傻气。他随手拿起照妖镜,不想却摸到一手血。原来衣服上的血迹不知何时蹭到了镜子上,他刚想用布将其擦干净,却忽然神色一凛。
……
回房后的张缘谛没有立即休息,而是一边在地上来回地踱步,一边用袖子给自己扇风降温。他想自己大概是中邪了,明明以前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如今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笑也好,怒也好,皱着眉头也好,调侃自己也好,那一下不轻不重、带着狎昵的揉捏脸颊更是好到让人神魂恍惚。
他不自觉地嘟囔出声:“无上寿福三清祖师,弟子好像喜欢上了男人,还是个总欺负我的男人,这可如何是好……”
停顿片刻又道:“其实也不算欺负,谁叫我没他聪明呢,况且他现在不怎么欺负我了,对我也算不错。”
他叹了一口气,一歪身在床头坐下了,心想:享桦是个出尘非凡的人,自己被他吸引也不算罪过,况且就算自己不喜欢他,早晚也会有别人喜欢上他,到了那时自己恐怕会很妒忌。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效仿享桦捏了捏。发觉手感还不错,不知对方捏完有何感想……
想到这里,他捧着腮帮子羞憨的傻笑几声,他的三清祖师也被彻底抛去了脑后。
这一夜他睡了个梦境不断的懒觉,直到太阳越过桌椅一直照到床上才悠悠转醒。醒来之后发现梦里的内容大多都不记得了,他也懒得费脑去想,梳洗完毕出门来到享桦房门前。他本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是看享桦挺好,但不知道对方怎么看自己。抬手敲门之前,他还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自己对他可是掏心掏肺的好了,就算对方不喜欢,也总不该嫌弃自己的。这么一想他就有了信心,大力的叩了几下门板。里面无人应答,他直接推门而入,发现屋中没有人……
享桦在扶黎的屋里,张缘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高挽着袖子,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给自己的手腕放血。他手臂下方放着一个小铜盆,已经接了小半盆,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张缘谛还没吃早饭,但已觉得胃中有些翻腾。他掩住口鼻来到二人近前道:“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多血都是你的?”
享桦拧着眉头“嗯”了一声。
扶黎观察片刻,终于出声道:“行了,过一会儿再放。”之后拿过伤药开始给他包扎。
享桦的两只手腕上都有数道已经愈合的粉红色伤疤,看得张缘谛心肝都疼。
“你到底在干吗?”
享桦握着伤手虚弱的坐在椅子上,终于有了机会回答他的问题:“我昨晚忽然发现,我的血能让照妖镜重新发出光芒,于是就告诉了师兄。我俩研究之后,觉得可能是碧露丹融入我的血液中,能祛除李凤天施的邪法。但是那么一点血不足以让镜子复原,所以我就多放一些出来。”
张缘谛拿过镜子发现印有血迹的地方确实不再雾气腾腾,可他们使用的这个方法太令人咋舌,而且这满屋子的血腥味儿很容易让人误会屋中客人在杀人剖尸。他把这顾虑一说,享桦抬起满是薄汗的额头笑道:“你放心,扶黎已经在这屋中布了灵界,旁人想进也是进不来的。”
“原来如此,可是你还要放几次才够啊?”那么多血看着可真心疼。
“还有一次吧,我已经连着放一夜了,再多也没有了。”
张缘谛吸了口凉气,不禁朝扶黎看去,这位师兄似乎并没把这点血放在心上,也丝毫不为师弟担忧。张缘谛在心里默默埋怨了他几句,但又想到扶黎一介半仙之体,大概不能懂得凡人的苦痛,所以也不能怪他。
于是他坐到享桦身边,从袖子里拿出块布巾,伸手去给对方擦汗,边擦还边想:看看,还是我对你好。
他这边擦的极其自然,享桦忍不住斜了扶黎一眼,这师兄还是一脸麻木,只是眸子微微变绿了。享桦终归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按着伤口的手接过帕子道:“我自己来吧。”
张缘谛正卖力表现,顿时有种被泼冷水的感觉,讪讪坐到一边,想了想又问:“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上来吧。”
享桦摇头:“我不吃,等放过最后一次血再吃。”
“哦。”
其实张缘谛自己早饿了,可还是想呆在享桦身边,岂料坐了没一会儿肚子里就咕噜噜抗议起来。
这声音不算小,享桦听了忍不住笑出来:“你还没吃早饭?不用在这儿陪我,去吃吧。”
张缘谛略显尴尬的站起身:“哦,那好,我先去了。”
一会儿再来找你!后半句他没敢说出来,害怕对方觉得他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