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逸闻》北小安

22、新仇旧恨（下）

　　享桦似乎早预料到她会来帮自己，百忙之中对她报以了微笑。
　　李凤天维持人形时的功力只有五层，面对这两人不要命似的打法显得有些吃不消。
　　三小姐刀交单手，从腰里掏出一个挂满铃铛的项圈，抖手扔向李凤天。项圈在空中分出四个小项圈，将李凤天团团围住。
　　李凤天忙着对付享桦，一个不小心，被其中一个项圈击中脚踝。享桦趁此机会一剑刺中其左肩。李凤天低叫一声向后退开，眼中怒气大盛。
　　“很好，今晚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说罢他张嘴取出口中玉片，双手合十，下身立刻化成一条蛇尾巴。蛇尾越变越大，最后竟有水桶粗细两丈来长。李凤天高高地直起人形上身，一个甩尾，劈倒面前一座假山。碎石夹着烟尘迎面扑来，享桦苏三忙飞身躲开。
　　李凤天变了形之后，苏三顿时就后悔了。那蛇尾坚硬如铁伸缩自如，所到之处无一不被劈成两截。自己和享桦光顾着躲避都来不及，更别提冲上去伤他分毫。苏三连滚带爬躲进一方假山之后，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外面忽然寂静了，她心里纳闷，那享桦该不会被拍死了吧？正这时，废墟中飞出一道蓝光直奔李凤天而去。李凤天蛇尾一甩，本想将其打落，岂料当即被削下一截尾巴，疼得他哀叫出声。
　　享桦从废墟里跳出来，伸手接住空中翱翔的青莲剑。然而李凤天疼了没多久，蛇尾又迅速地长了出来，猛地朝享桦抽去。享桦左躲右闪，最后纵身一跃抱住了他的尾巴。李凤天无论怎样甩动尾巴都甩不掉这狗皮膏药，攒足气一连轮了十多圈，享桦终于坚持不住撒了手。
　　他只觉得身体被抛在夜空之上越飞越高，正打算念个遁空术，谁知身后一阵热风袭来，身体就落进了一张血盆大口之中。
　　苏三趴在地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轮圆月之下猛地扑下来一只巨大的四爪猛兽，两只耳朵尖尖的竖立着，背后迎风摇摆了数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待它来到明处，苏三才看清，原来是一只九条尾巴的大狐狸。狐狸足有一座小假山那么大，通身白毛，只有额心的一小撮是黑色。
　　狐狸低下头吐出享桦，然后尖啸一声朝李凤天扑去。
　　李凤天被此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迅速用尾巴弹地向后窜出数丈。狐狸紧随其上，两只动物把所到之处踩了个稀烂，后又双双奔后山梅林而去。
　　苏三呆在原地，两只手全是冷汗。她只在仙灵图鉴中见到过关于九尾天狐的介绍，书上道此狐种类稀少，几千年也出不了一只，没想到今日自家院子里竟然跑来一只。
　　正在她发呆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三小姐？”
　　三小姐吓了一跳，猛回头发现居然是张缘谛。
　　“你怎么在这儿？”苏三怒道。
　　“我见这边战况激烈，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张缘谛好脾气的笑笑，又伸手扶起她。
　　苏三平定了一下情绪，瞪他道：“不用你管。”
　　“哦。”张缘谛一松手，把刚要起身的苏三又扔回地上，然后颠颠儿的去寻找享桦。
　　不远处，享桦从地上坐起来朝他招手道：“我在这儿。”
　　张缘谛连忙跑过去扶他：“你没受伤吧？哇，你身上什么玩意粘糊糊的？”
　　享桦抹了把脸，甩甩手道：“这个……一言难尽，先不说了，回去歇歇，打了半天我都累了。”
　　“好，你自己走啊，我可松手了。”
　　这时，空中一道银光，紧接着宋霆雨从天而降。他手提宝剑，额头上渗着一层薄汗，显得十分焦急。
　　享桦看见他很惊讶：“宋贤弟你这是打哪儿来？”
　　宋霆雨道：“刚刚我在房中休息，忽然感觉到有妖气，追出去见一只小妖正在跃墙而逃，我追着它出了山庄，岂料就在马上要将它擒获之际看见山庄上空妖气冲天，就急忙赶回来了。”
　　“那小妖呢？”享桦问。
　　宋霆雨脸上一热：“一时走神被它逃了，我又担心你们，所以就回来了……”
　　享桦拍拍他肩膀表示理解：“不要紧，今晚事情太多，连我也顾应不暇了。来，搭把手扶我回去。”
　　苏三眼看着他们朝望月楼方向去了，忙追上去问：“你们不逃了？”
　　享桦回头看她：“不逃了，没看见哥哥来帮手了吗？”
　　“那只狐狸是你叫来的？”
　　“不然你以为天狐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
　　苏三愣在原地，忍不住向梅林方向望去。
　　……
　　回房洗了澡，享桦舒服的躺倒在床上。张缘谛拉着他一只手臂左右摇：“你先别睡，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大狐狸到底是谁？”
　　享桦翻了个身：“别闹，醒了再和你说。”
　　“其实我知不知道无所谓。”张缘谛大拇指一挑指向门口，“关键是他们想知道。”
　　苏家四位兄弟姐妹站成一排，苏大哥向前一步拱手道：“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我这里代众人赔罪了。”
　　享桦从床上坐起来：“我知道你们是被逼无奈。其实我也有难言之隐，若论实力，我绝不是李凤天的对手。先前与他一战，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我师兄来。”
　　“原来如此。”苏大哥面容稍有缓和，“莫非公子早知道庄中有难，才叫师兄前来相助？”
　　享桦一笑：“这倒不是，我叫他来是另有他事，而且我三天前给他送信时，并不确定他在不在九华山，所以苏二公子请我帮忙时我没有立刻答应。”
　　苏四揽住三小姐的肩膀，笑道：“享桦兄果然是侠肝义胆仁义心肠，我们误会他了。”
　　三小姐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只是低垂着眼皮向享桦抱了抱拳。
　　享桦微微笑了笑，从床头百宝囊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张缘谛：“这是噬魂丹的解药，剩的不多，你用水合了分给庄内中毒的人喝。”
　　张缘谛答应一声接过来，站起就要走，苏四赶紧拦下他：“这种事我叫仆人去做就行了，你们歇着，养精蓄锐。”
　　张缘谛扬了扬眉，意外感受到了身份的提升，不由得心情大好。
　　下午时分，张缘谛补完眠，来到享桦这屋想看看他起没起。刚推开门，就见一黑帽罩头的黑衣男子背对他站在房中。张缘谛一惊，以为来了刺客，刚要大叫出声，男子忽然闪到他近前，伸手捂住他的嘴，并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唇上。
　　张缘谛跟他打了照面，不由得心下惊叹。这男子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一双凤眼光射寒星、两道长眉斜飞入鬓，最夺人二目的是帽子两边露出的亮银色发丝。加之他身形凛凛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却又移不开目光。
　　男子见张缘谛仿佛痴傻了一般，便慢慢松开手，低声道：“别说话，让他再睡会儿。”
　　张缘谛做了个“啊”的口型，然后就被男子拎着后衣领带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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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桦一觉醒来，发现天居然又黑了，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就下床穿衣喝水，然后推开门出去找饭吃。刚来到院里，看见石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神色严肃的张缘谛，另一个一身黑装的则是……
　　“师兄！你回来了？李凤天抓到了吗？”享桦走上前问。
　　银发男子转过身，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他在你面前跑了？”
　　男子沉默一下，只说：“他有帮手。”
　　“这……”享桦有些懊恼，但马上又恢复笑脸，对张缘谛道：“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我师兄……”
　　张缘谛忙站起来蹭到他身边道：“扶黎师兄嘛，我们已经认识了。”
　　“哦，那再好不过，我们去吃饭吧，正好跟苏家人商议一下下步的计划。”
　　扶黎拦住他，摊开掌心，递给他一个金色的小药丸，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享桦看了一眼张缘谛，拿起药丸揣进袖子里，笑笑：“多谢师兄。”
　　张缘谛跟着享桦向前走，还不时回头去看扶黎。享桦见他反常，便问：“你怎么了？”
　　张缘谛神情闪躲地笑了，眼中透着一点精光：“昨晚那只大狐狸就是扶黎师兄变的吗？”
　　“不是他变的狐狸，而是狐狸变的他。”
　　张缘谛吃惊的张圆了嘴巴：“他是妖怪？”
　　享桦迟疑了一下，先是点点头，而后又解释道：“他是九尾天狐，与妖不同伍，再过几年就要得道升仙了。”
　　“嚯，听起来甚是厉害。”张缘谛眼珠转了转，兴奋道：“那我岂不是就能认识神仙了，他还有几年升仙？”
　　享桦伸出五根手指。
　　张缘谛一咧嘴：“五年？”
　　“五百年。”
　　“啥！那么久还叫几年。”张缘谛顿时就委顿下来：“那我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享桦朗笑几声，揽住他的肩膀：“别泄气嘛，没准哪天你也能修成正果，到时就能认识神仙了。”
　　张缘谛撇撇嘴：“这样没诚意的安慰一点都不令人开心。”
　　“那你想要何种安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多分你一只鸡腿？”
　　张缘谛将信将疑的去看他眼睛：“真的？”
　　“真的。”
　　“这还差不多！”
　　等他们来到客厅后发现，鸡腿要多少有多少，而且除了鸡腿还有鸡翅膀、卤鸭、猪爪、猪肘子、酱牛肉等等等等，除了肉菜也有各类素斋。
　　张缘谛围着餐桌转了一圈：“今儿个过年？”
　　苏四走过来笑嘻嘻道：“你们是贵客，理应盛情款待。哎？怎么不见扶黎师兄？”
　　享桦已经在桌前坐好操起筷子夹菜了，听了道：“他不用吃饭，不必管他。”
　　“哦。”苏四对三小姐使了个眼色，苏三似乎有些失落。
　　苏四拉着她一同坐下，道：“大哥二哥处理庄内事务去了，我们姐弟俩陪你们喝两杯，来。”
　　享桦端起酒杯，三人碰了杯一饮而尽。张缘谛道：“三小姐吃饭也不摘面具？”
　　“我吃过了，这是陪你们。”苏三没有看他，但是语气已不似之前那般冷漠。
　　享桦往嘴里塞了几个丸子，瞟了她一眼道：“你的伤应该是蛇毒所至，一会儿问问师兄，看看能不能解。”
　　苏三眼睛一亮，手扶着桌沿强掩心中愉悦道：“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