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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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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冷。
他吸了吸鼻子,冷风灌进他的鼻腔,他把头又往下埋了埋,好让鼻子好受点。他的手脚有几处被冻伤了,好冷,冷到风刮过的地方都已经麻木得没有了什么感觉。
一阵寒风掠过,他不由得把身子蜷缩得更像一个球,又紧了紧被子,尽管身上的被子已经是潮潮的,御不了多少寒气。他眼睛木然地看着匆匆走过的路人,内心忍不住泛起阵阵酸楚:人们都赶着回家,都可以马上见到亲人,但他不能。他早就已经无家可归,相依为命的娘亲也没熬过这个秋天。举目四望,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他想,自己这般弱小,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但随即他又释怀了: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在意,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留恋的。死,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种解脱吧。
但是风好冷。身体的本能让他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忽然,寒风呜呜中出现了急促的呼吸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他没有太在意,只心下想可能又是哪个小偷被追着跑到了这里。
直到那个“小偷”停在了他面前。
好奇小偷怎么停下来了,他抬起眼来,却看到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年正盯着他看。他被吓了一跳……
“将军?将军!该起身了!”
从梦中惊醒,翟荮恍了一会神,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又梦到那件事了。
洗漱更衣、收拾停妥后,翟荮走出营帐。
骑上马,带领着士兵,继续向京城赶去。
因为只需再用半天就能抵达京城了,士兵们都很兴奋。队中不时有小声的交谈声。翟荮听到了,只是付之一笑,也就不管了。
骑在马上,心里生出了一些期待:还能再见到那个人吗?
军队回城了!
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好久,可真到这个时候,人们还是很兴奋,同时也有点紧张,而紧张里又有些期待。
受到人们真挚热情的欢迎,士兵们表面上变得更加严肃,但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得开花了。
翟荮只是向人们微笑致意,而他旁边的副将倒是好像很开心的边笑边挥手,顺道还接了不少花,其中还夹着几根乱入的白萝卜等蔬菜。
翟荮见状,纠结了一会后决定自动无视掉副将的“敬业”行为。
很快的,主街走完了。士兵们要去兵校场,那里有接风宴等着他们,宴席过后领了银饷,就可以回家里放上一段时间的假了。而将军和副将则要去皇宫,接受皇上的赏赐。
临分开前,副将把拿到的乱七八糟一堆蔬菜大方地扔给了士兵们,并微笑着嘱咐他们:“不要客气,这些菜你们尽量吃,我不会收钱的~”说完就骑着马跑了。
众士兵:…………唉,算了。副将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翟荮随即跟了上去。谭鱼浅这家伙越来越没规矩了。
“谭鱼浅!”翟荮终于追上了副将。
谭副将回头,无辜道:“啊,这不是翟将军吗,叫末将何事?”
“注意一点,这里不是边塞。”
“咦?我怎么到京城了?天呐,末将今生能有此殊荣,实乃三生有幸啊!”
……
唉,算了。谭鱼浅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啊!”谭鱼浅一声娇呼【哪不对】。
“……又怎么了。”
“翟……翟将军!”谭鱼浅很激动的样子,“这……这里莫不是皇宫?”
“……”
“啊!我怎么到皇宫了!实乃三生有幸……”
“谭鱼浅!”
“是是是,翟将我错了。”谭鱼浅低了低头,笑得像一只狐狸。
“话说回来翟将,你的小恩人不就在这京城里?”见翟荮点头,谭鱼浅更加兴奋,“怎么样,知道他住哪吗?”
翟荮摇头。当时不想在那个人的庇护下苟活,就在他回来之前逃掉了,怎么知道他的住所。
谭鱼浅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还骑在马上,他肯定狠狠跺脚:“你……真是……唉!你怎么就……唉!”
“别唉了,再不走王上怪罪下来你负责。”
“哎,别啊!等等我!”
宫城之下。
宫乐齐鸣。
谭鱼浅不再一副吊儿郎当样,终于收敛了些。
两人在宫门前下了马,由一个宫人带领向皇宫走去。
皇宫之中,大殿之上。
龙颜悦极,重重嘉赏了有功将领。
翟荮和谭鱼浅分别领了赏,随着一众大臣恭送陛下后便在众臣的簇拥下到了桃梨园参加庆功宴。
刚进入园门,一群等候多时的王亲国戚就围了上来。
翟荮侧侧身,把谭副将闪在前面。这种场面还是谭鱼浅比较适合。
而小谭谭则是很配合地替翟荮挡下了一众女眷。千斤的辛苦我一肩挑啊~回头去翟府蹭饭吃=w=。
翟荮瞄了个空,钻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座位离女眷比较远,不由松了口气。再细细观察,近些的都是些老大臣,最上位是皇上,对面还空着,应该是谭鱼浅的位子。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年纪相仿的男子。他不由有些失望,心道:看他当时华衣贵服,还想应该是高官子弟,还奢望着能在这庆功宴上再见到他,看来,自己和他果然无缘……
心里有点烦闷,翟荮随手端起案几上的茶碗喝了几口。难道说他注定很难再见到那个人了吗。
蔚昱很憋屈。
本来打算到这来大吃一顿顺便看看能不能物色个媳妇的,谁知道啊谁知道,这里只提供大碗茶!!!虽然说正餐确实是得等正主来了后才能上,但是只能坐在案前喝茶,女眷等一众莺莺燕燕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没有一个搭理你的滋味真是太差了!
所以蔚昱就采取喝酒的架势喝茶,还是喝闷酒的架势。
所以到了这里没多久,蔚昱就哆嗦着手拦住正在添茶的小太监:“小……小兄弟……茅……茅厕在哪……”
然后就跑厕所了。
爽快一场,蔚昱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系上裤带,打开门往外走。没一会——“……往哪走来着?”
所以我们的小昱昱就没看到翟将军等人到来时的飒爽英姿。
所幸的是小昱昱的方向感还不错,找了差不多一刻钟就摸回了桃梨园。
只是让他火大的是,刚刚还大家闺秀状的女眷现在都围在一个人身边!!更火大的是!他的座位被人占了!!占座的竟然还端着他的茶碗!!!
蔚昱怒气冲冲地跑到自己的案几前,一掌拍了下去:“这是我的位子!你坐这干嘛!”
翟荮有些惊讶,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少年,眨眨眼,有些不解:“这难道不是……我的位子吗?”
只见少年更生气了,又拍了一下案几:“你眼睛看哪里了啊!”
接着,少年指向上位,依次向下:“王上,王后,丞相,将军,我!你是怎么找才坐到我位上的!”
翟荮再次眨眨眼:“皇后后面不是太子吗?”
蔚昱翻个白眼:“今天太子不来了!快走,找自己位去!”
随后蔚昱的白眼变成了牛眼。
因为他看到那个人手撑地站起来,走到了右手边那个案几前,坐下。
这……这么说……这个是……翟将军?!
啊啊啊啊啊!!!我干了些啥???我干了些啥!!!爹爹好不容易争取的在将军旁边的座位啊!我竟然对将军大吼大叫如此无礼!!!千万不能被爹爹看到!!!不然死定了啊啊啊!
蔚昱立刻转头看了看围在门口的一众大臣,然后悲催地发现他的爹爹正在狠狠瞪他。
完了,死定了。
我的买药钱!
稀里糊涂地吃完了庆功宴,蔚昱逃也似的回到了府上。庆功宴上翟将军时不时地看他,完了,指不定怎么整他呢。
一步三摇地走到自己房前,扯住跟在身后的坤的衣袖,蔚昱拉着他走进去。一进门,蔚昱就哭丧着脸,哭诉事情的经过,那叫个梨花带雨。
当然,蔚昱是把经过添了添油加了加醋才念叨给了坤,把翟荮说得凶神恶煞,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希望能博得坤的同情,待会帮自己在爹爹面前说说好话,要不这个月的月银又得泡汤。没钱要怎么买药材做药!
而跟了蔚昱这么多年的坤自然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傻乎乎地完全相信蔚少爷的话,他象征性地拍拍蔚少爷的小脑袋,再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到时候再在老爷面前象征性地劝两句应该就行了……毕竟得罪将军这个“罪名”不是那么好包庇的啊……
愤怒的蔚老爷,恨儿不成器的蔚老爷。
终于
发飙了。
扣了蔚昱两个月的月银不说,还罚蔚昱抄写家训四十遍,限七日之内抄完。
蔚昱本来就非常讨厌家训这样的边框文章,现在居然要抄四十遍?!!!还七日之内??会死人的!
所以
小昱昱对翟将军的怨气如骐骥驾车般直冲云霄。
坤看着两手握着笔杆想掰又不敢掰的小少爷,无可奈何地认了命:“蔚少爷,来,我帮你抄十遍吧……”
蔚昱满眶泪花:“坤……”
坤不由得也有些动容:“蔚少爷……”
“你叫上乾来一起帮我抄吧!”
“……”后悔可怜他了。
最终拗不过蔚小少爷的“苦苦哀求”,坤拉来了一脸不情愿的乾。
有了俩人帮忙,蔚昱实际上只抄了二十遍,即便如此,他还是嚷嚷说乾和坤不仗义,还说乾和坤一人各二十遍对半分才好,气得乾差点扑上去揍他一顿。
之前还吹胡子瞪眼的蔚老爷气早消了,翻了翻蔚昱呈上来的罚抄,对着有三种字迹的罚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捂额头,挥挥手:“回去吧。”
蔚昱乐颠颠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