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时光魔术》Toru

4、第四章

　　你好，国中三年级的慈郎。

　　太好了……

　　终于，又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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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在睡觉。

　　无时无刻，无论何处，一直都在睡觉。

　　这不是病症，也不是特殊的体质，只是为了见到姐姐所做的努力而已。

　　姐姐很难来现实中看我，她只能来到我的梦中保护我。

　　姐姐，我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只是来见我一面也好，只要见一面，只要说上一句话就行了。
　　拜托了，不要突然消失，不要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我而去。

　　我努力地睡，尽可能地睡，只要睡眠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在梦里见到姐姐。
　　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拼命拼命地睡着，从姐姐消失的那天开始，一直睡到了国中三年级的冬天。

　　周围的人都很担心我，因为睡眠的时间太长，妈妈甚至以为我是得了什么古怪的毛病。

　　“妈妈，我没事的，放心吧。”

　　在医院的检查一无所获的时候，我这样对妈妈说道。

　　所有人都很照顾我，学校的同学，社团的前辈，如果我突然在不该睡着的地方睡着了，一定会有人在身旁照顾我，或是把我喊醒，或是把我拽回家去。

　　我很感激大家，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人因为我睡觉的频率太高而对我生气大吼。大家总是对我很宽容，也不会来打听我为什么要拼命睡觉的原因。

　　我有许多善解人意的好朋友，妈妈说，这是我的福气。

　　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人真正明白我喜欢睡觉的原因。

　　姐姐的存在，有关姐姐的一切都是属于我和她之间的秘密。别人也许不会理解，甚至会觉得很可怕也说不定，但那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要再见姐姐一面，我只是……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告诉姐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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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有人倒在走廊上！”

　　突如其来的骚动声划破了午后宁静的时光。

　　迷迷糊糊地整理好书包，一边打哈欠一边想着今天干脆不参加部活直接回家吧……与此同时，我的注意力却被走廊上的一串急促脚步声给吸引了过去。

　　“那个人是谁呀……？看起来不像本校的学生……”

　　“好可怕呢，满身都是血呀……”

　　整理书包的动作忽然之间停止了。

　　我迟钝地望向走廊，看见许多同学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跑。大家的表情带着一丝疑惑，又带着一丝惊恐，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无法理解。

　　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把书包背在身上，慢慢走出教室，跟着几个从跟前走过的同学一起，走往骚动来源的方向。

　　“赶快叫救护车……赶快报警……！”

　　越过一个又一个身影，拨开围观的人群，我见到了一直以来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姐姐……？”

　　仅仅是说完这两个字以后，我就再也无法正常地呼吸了。眼前的姐姐伤痕累累，浑身都是脏乎乎的血迹，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勉强支撑着平衡。

　　然后，她看见了我。

　　“太好了……”

　　姐姐露出了奄奄一息的笑容。

　　“终于……又见到你了……”

　　不能呼吸，不能呼吸。

　　剧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般的向我袭来，我冲上前去，用力抱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姐姐。

　　“姐姐……姐姐……”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姐姐，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姐姐的身体遍布伤痕，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她的手又冰又冷，比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冬天，还要更加的冰冷彻骨。

　　“对了……对了……衣服……！”

　　姐姐说过的，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希望我能准备好衣服，因为她不知道季节和气候的变化。我急忙打开书包，匆匆拿出一直塞在里面的毯子，紧紧地用它裹住了姐姐。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就不会再冷了吧……？我一直都记得的……一直都记得要帮姐姐准备衣服……”

　　所以才会把毯子放在书包里，数年以来从没有离身过。小岳和小亮总是数落我，说我嗜睡到连出门都要随时抱着床单，不觉得害臊吗——但并不是那样的。

　　我只是一直在等着把它递给姐姐的那一天而已。

　　现在，我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然而这条毯子却并没有让姐姐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慈郎……现在的慈郎……是几岁的慈郎了……？”

　　“15岁……已经国中三年级了……”

　　“这样啊……”

　　姐姐的手微微颤抖着，触碰到了我被泪水沾湿的脸。

　　“你好，国中三年级的慈郎……”

　　好难过。
　　明明见到了姐姐，明明愿望成真了，我却觉得难过到撕心裂肺。

　　姐姐的容貌没有变，声音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姐姐还是以前的姐姐。

　　可为什么姐姐是以这种方式回来了？为什么会变得满身是伤？为什么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保护我了？

　　……因为那些梦对姐姐来说并不是梦。

　　“姐姐，发生什么了？……这些伤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长大了，你却还是以前的样子……”

　　“慈郎……我有一个弟弟……我弟弟……和你长得很像……”

　　说起弟弟两个字的时候，姐姐的脸上忽然浮现起一种既安心又悲伤的表情。

　　“他和我一样……会突然被送到陌生的地方去……这是无法预料的……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不知道年代……但脱离了现实，来到梦境，我们就可以自由地选择去见谁……”

　　我抱着姐姐坐在地上，姐姐用微弱的气息讲述着有关弟弟的回忆。

　　“有一次，弟弟遇到了一个生活在过去的女孩……他很喜欢那个女孩，想要再回去见她，但是现实里，我们是办不到的……于是，弟弟选择了去那个女孩的梦境里见她……对一般人来说，梦境是不真实的，即使在里面受伤，也都不是真的……但对我和弟弟来说……在梦境里所遭受的一切，和在现实里遭受的是一模一样的……也许这种危险……就是我们进入他人梦境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我劝过弟弟……劝过他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可弟弟不听……终于有一天……去了女孩梦境里的弟弟……再也没有回来……”

　　姐姐的眼泪落在我的手上。

　　“我一直在找他……一直……一直……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蹲在树下的慈郎……”

　　“真的很像……慈郎和我的弟弟……从那天开始……我就无法自拔……因为太像了……所以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想要让他不受伤害……尽我所能地……守护他……”

　　我啜泣了起来。
　　姐姐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仿佛也在逐渐朦胧。

　　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保护弟弟，姐姐才冒着危险走进了梦中。
　　明明只是梦，明明都是假的，对姐姐来说却是唯一能见到弟弟的方法。

　　“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并不是姐姐的弟弟。姐姐的弟弟也许已经死在了那个女孩的梦中，或是死在了任何一个陌生未知的地方，连过去，未来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样一来……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弟弟了……慈郎，谢谢……”

　　“不要……不要！”

　　我哭喊起来。

　　“你已经来见我了不是吗？你已经见到我了不是吗？这里是现实，不是梦啊！你已经可以触碰到我了……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啊……！”

　　“…………”

　　姐姐已经无法再说话了。她缓缓地合上眼睛，像是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一般，安详地进入了睡眠。

　　她的手从我的脸上滑落下来。

　　明明，明明那么不顾一切地来见我了。
　　明明，明明已经跨越了梦境，来到现实。
　　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吗……

　　“不要，不要，我不接受……醒醒啊，醒醒啊……喂——！”

　　我用力摇晃起怀中的姐姐，我想大声呼唤她的名字，想把她从睡梦中唤醒，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

　　我甚至连姐姐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喂……喂……醒醒啊……”

　　裹着毯子的姐姐再也没有一丝动静和反应。

　　悲伤淹没了我的全部身心。

　　我相信魔法，从小就一直相信。无论小亮他们怎么解释魔术师的骗人手法，我都相信魔法是存在的。

　　因为姐姐本身就是一个魔法创造的奇迹。

　　我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姐姐的家人，对姐姐的过去也几乎都一无所知。

　　拥有这种能力的姐姐在过着怎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恐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在炎热的夏天吃着刨冰吹着凉气，下一秒就忽然被送到严冷的冬天，没有刨冰，没有凉气，没有衣服，身旁没有任何熟悉的事物和家人，连自己身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搞不清楚，是多么让人无助的场景。

　　姐姐和她的弟弟在这场时光的魔术中经历了些什么？看见了些什么？——就像我一直不愿意相信的那样，在看似神奇的魔术背后，必定藏着可怕残酷的谎言。

　　来到陌生的地方，被陌生的人伤害，不知道如何生存，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不知道下一秒又会被送到哪里。在永无止境的时空中穿梭，被迫和家人分离，孤独，不安，恐惧……

　　直到遇见了那个打开梦境的人。

　　想要见你，想要见你。

　　即使生在不同的时代，即使生在不同的空间，即使要以生命做代价在梦中相会——也要不顾一切地来见你。

　　时间的魔术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拥抱着姐姐，拥抱着她那即使冰冷也仍存有暖意的身体，我从小到大盼望，渴求触碰的身体，那么多年以来都不曾忘记的这具身体的温度——

　　拜托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如果姐姐和她的弟弟是真实存在的，如果穿越时空和梦境都不是谎言的话——

　　请让魔法再一次生效吧。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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