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刀》空灵樱

2、秋妃

　　帝都，皇宫——凤来阁
　　夜晚，月盘盈盈如水，倾倒一碧光华。
　　露从今夜白，月照缁衣，衣带翻飞。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不知是散发着檀香，抑或是麝香，又也许什么也不是的凤来阁中飞出一段宫乐曲，歌声夹杂在夜风里，绕梁画栋，飞上月桂枝，流旋殿脊，盈盈不绝。
　　清越，悠扬，像是香阁串连的珠翠，线断珠落，瀑水击在礁石上飞溅而起的千万朵雪花。缥缈迷茫，亦又韵律深然。
　　阁上兰轩，丝丝凉风透入，让阁楼里的舞袖香衣飞的更美，转的更妙。
　　舞女们忽而旋转，忽而尽情抛袖；鼓声间或停顿，琵琶，古筝，萧管乐器又复使然，清脆优美的旋律中，舞女穿花引蝶，一拂袖，一侧目，神情自若，舞到天成，舞到忘我……
　　鼓声突又响起，响亮震耳，一如战场上隆隆的战鼓声，然而此刻鼓来，却又有说不出的韵味，暗合节拍，忽急忽缓。
　　在这充满乐声，广袖的阁楼里，人人都似陶醉其间，然而又不似——一张脸，一张俊美到冷酷的脸，轩昂的剑眉紧紧纠结，似化不开的冰霄，如炬的眼眸，目光深邃变化。冷冷的扫视阁楼一周，顿时，像有无数冰雪霜降覆盖。
　　他的嘴角在动，似乎在笑，然而除了嘴角的似是而非的一丝抽动外，再找不出他有笑的意味。
　　他的脸绷得紧，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与这阁楼里的气氛很不相称，但是没有人敢多说一言，除非，那人不想活了。
　　他的身侧依偎着一个绝色女子，柔似无骨的娇躯几乎跌进他宽广的怀中。她很美，很艳丽，□□半露，倾城倾国的姣好脸上带着一丝撒娇的淡笑。只是在她每次低眉俯首的时候，秋波似水的眸中会闪过一点诡异的寒芒。
　　这点儿寒芒很微妙，微妙到她可以轻易掩饰。她是他众多姬妾中的一个，宫人都叫她秋妃，只因她的眼睛秋波盈盈，回眸顾盼间有说不出的动情。
　　秋妃也是他给她的封号。
　　歌声依旧，舞衣如水。
　　清凉凉的月光似一片水银，点点洒落在他的侧面，让他看起来有些落寞，而又不真实。
　　“王，你怎么从来都不笑？”乐声中，美艳的女子轻声笑问，她很怀疑面前的男子不会笑，因为在她进宫以来，她从没见过他笑。
　　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她抬头仰望，灰暗的阴影中，是一片沉寂，他似乎没有听到爱姬的话，又也许懒得理睬。身畔的女子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也许……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就再也不会对任何事物感兴趣了吧？他的心早已丢失在记忆的闸门后。
　　夜风袭来，带来花草的清香，然而他只感觉到夜的清冷沉郁！
　　月光忽的黯淡——是月亮悄悄爬进了云层。
　　宫灯忽地摇曳——是夜风趁着主人沉睡越过雕花围栏溜了进来。
　　突然——
　　一双有力的大手扼住了倾城女子纤细如玉的脖颈，她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
　　一瞬间，乐声嘎然而止，舞袖颤抖地落地，阁楼里一片死寂，这寂静静的怕人。所有人都惊呆了，或者说是无动于衷，微弱但剧颤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跃动。
　　她惊愕的抬起头，蓦地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瞳，流旋在里面的漆黑诡秘的神色让她不寒而栗。
　　一瞬间，脖颈上的力道又加大一分，她试图挣脱这该死的让她无法呼吸的大手，然而一切只是枉然。
　　“你会背叛我吗？你是不是也像其他人一样对我恨之入骨？”他盯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声音冰冷，“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他不相信任何人，信任于他已毫无意义，他的存在仅会带来灾难，带来不幸，仅此而已。所以，没有人让他信服，包括他一直宠幸的秋妃。
　　宠幸并不代表爱，因为他的爱已经给了另一个女子，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女子，然而，也是他一手毁灭了那场爱情。他承认他是一个狠酷儿自私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他彻底伤了女子的心，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血与恨的河流。
　　也许再也不能相见，相见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好苦，好闷！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出现的只是让人恐惧的表情。
　　“不，王，臣妾对您的忠诚日月可鉴。”秋妃因缺氧而胀红的脸上呈现着坚定的表情，那样子让人很容易相信她的确没有谋逆之心。
　　然而真是这样么？不，当然不是。
　　“我杀了你全家，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他讥笑冷嘲，迎着她的眼睛，把脸摞进了一分。
　　她愣愕，一时无言，她恨不能现在就跳起来，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向他。但是，现在不行，她没把握能一下成功。他不仅机智狡诈，而且他还是一个武功卓绝的高手。
　　现在，她只能忍——
　　“王…如果..您不相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明鉴。”她说的很坚定，确信他会相信她的。然而——
　　“好！”他忽然大笑，冷冷的吐出，“本王成全你。”
　　好冷，残酷无情，这就是他，她一下呆住了，不知所措。看了一眼他冷漠的脸，慢慢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她的手在颤抖，缓慢移向脖子。
　　月华照在他脸上，使得他的眼神更加冰寒彻骨。
　　她不敢抬头，她怯弱了，害怕对上他的冰霜覆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