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战争]残骸》樱肆水

8、Part 1.07

　　望月真帆曾揣测过相羽十的心思，她不知道他到底害怕什么，就像她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一样。
　　在她的印象里，相羽十似乎没有什么害怕的，即使是在得知相羽夫妇的死讯时，少年那悲伤的表情也没有持续很久。
　　毫无疑问，同样是“英雄的孩子”，相羽十所做的，比望月真帆要好上无数倍。
　　他会收拾好情绪安慰妹妹，会冷静地接受事实，会处理好与父母相关的一切事情，甚至还会在真帆逃避现实的时候帮她料理好望月家的残局。
　　单凭这些，真帆就远远被他抛在身后。
　　青色长发的少女呆呆地看着被苍青色魔法粒子包裹住的少年，她的魔法是逆向发动的，因此她并不清楚相羽十所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她能从那些模糊的影子中发现对方不知道应该用“痛苦”还是用“震惊”形容的脸。
　　眉头紧皱、双目空洞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
　　原来相羽十并不是无坚不摧的。真帆眯起眼睛，花了一些时间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相羽十也是人，他也会感到恐惧，只不过他会将那些负面情绪收拾好，不摆在明面上。
　　贤者和庸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出色的人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他们不会迁怒他人，更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左右大局。
　　望月真帆做不到，所以望月真帆只能是庸人。
　　她会懒懒散散地将自己的不愉快摆在所有人眼前，生气的时候会发出“生人勿近闲人勿扰”的气息，恐惧的时候会大喊大叫，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这样的自己……简直糟糕透顶。
　　可是糟糕透顶又能如何呢，若是真的能够做到相羽十那般，望月真帆也就不会是望月真帆了。不，说不定连与相羽兄妹的相遇都会被抹去。
　　如果真的如同那位少年一样优秀，她一定不会让父母就那么永远沉睡在冷冰冰的战场。
　　可是她没有那样优秀，所以她的父母死去了，她与相羽兄妹相遇了，她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曾经的自己绝对无法想象的模样。
　　后悔吗？
　　后悔以前的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后悔当时自己没有预知未来的魔法，后悔现在的自己放纵自己堕落，不去思考变强的方法。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会原谅自甘堕落者，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去寻求别人的原谅，哪怕为此必须推开曾经珍视的人。
　　苍青色的魔法粒子渐渐淡去，本来模糊不清的人影也慢慢清晰起来。
　　在那之中的相羽十目光懵懂地环视四周，最终将视线锁定在站在训练场边缘的少女身上。真帆觉得他好像松了口气。
　　“所以我才说，不要轻易尝试幻术这种东西啊。”她皱着眉头看着对方站定，少年整整齐齐的打扮和她身上的伤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看见了什么？”
　　相羽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魔法做出了什么东西”的意思。
　　“……我真不知道，”少女铁青着脸承认了自己并不想承认的事实，“其实刚才那个魔法失败了，虽然有作用到你身上，但是我却没有它的控制权。”
　　换句话说，你能毫发无损地从已经失控的幻境中出来真是奇迹。
　　黑发少年愣了一下，旋即勾起嘴角，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嘲笑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啊……”真帆咬着嘴唇辩解道，“幻术魔法本来就比破坏魔法难控制吧，我的基础魔法可不比你差到哪里去！”
　　相羽十闻言轻轻摇头，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在那片幻境中，他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东西，而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害怕看见那般光景。
　　“这幅哥哥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她伸手护住被他拍过的地方，“我可不记得你是我哥哥……就算你在我们家住过也不是！”
　　少年没有说话，他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白色手套干净得扎眼。
　　“可别死了，”最终，他还是抬起手，在少女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如果你死了的话，六会哭的。”
　　“所以说你看见的场景，是我死了六在哭吗……你到底多想要我死啊。”
　　“……不，你理解错了。”
　　“好吧，就算我的魔法没有错误，做出的是你最害怕的场景，那么你到底是害怕我死还是害怕六哭啊！”真帆用发带将头发系好，抬眼看着相羽十的脸，“怎么想都是害怕六哭啊……”
　　从某种意义上讲，望月真帆心目中的相羽十，仅仅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妹控。
　　对方懒得和她争论这种事情，甩手表示随她去想，“你说是就是吧。”
　　这种敷衍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和她理论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虽然中间失控了，但是从结果来看，还算不错。”少年抬手理了理他宝贝的、作为六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的白手套，“明天继续。”
　　他的神情仿佛在说，你今天做得不错，爷玩得很开心，明天请继续让爷开心。
　　少女赌气一般看着他的动作，最终还是大吼出声，“信不信我明天用魔法弄死你啊混蛋！”当然，话是这么说的，她却不会真的用魔法做出伤害相羽十的事情。
　　“请随意，如果你弄得死的话。”
　　……这个人，果然还是令人火大啊！
　　所以才说望月真帆最讨厌相羽十，没有之一。
　　“我……看见的并不是你死掉。”相羽十突然回头，丢下答案一般的话，“但是你的确做了会让六哭泣的事情。”那是比死掉更加可怕的事情。
　　“换句话说其实你害怕的果然只是六哭吧！”
　　不久之后，当相羽十想起这次训练的时候，少年的嘴角只剩下了苦笑。
　　没想到作为幻术魔法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场景会变成现实，即使它们不完全一样。
　　——望月真帆、相羽六、以及相羽十，三人的关系分崩离析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