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艺绝》风翎少爷

5、之四 画 番外

　　—番外—

　　炎。
　　炎风肆虐，起石如雪；寸土涸裂，前路难辨。
　　血。
　　血色连天，海棠一茜；黄沙迷眼，白日难见。

　　——此时…却是终结？
　　乡里佳人还盼，归还喜字枝连。

　　透骨，彻寒，神思远，恍成仙。

　　——吾，再许你一世如愿。
　　——难…难以回谢。
　　——只是，不予你骨血。那人满你心念，不知会否伴你如
　　是苟且。
　　——唯愿陪其身边，不求他缘。
　　——时至终前，若尔殷殷心诚不变，若他日日白烛旃檀，便许你们上界仙位，永不轮回。
　　——我…何堪如此…凭甚奢求…

　　上请画仙，着画一绢，魂魄入画，伴至终年。

　　如昔山野，只是没人再护他周全。
　　他见他日日等候，数着日子：还余一月，便是十年。
　　可偏十年那日，满心焦急化了清泪涟涟。怔愣着看了官差走远，手里一张黄纸和抚恤都透着敷衍。

　　欲秋之时，庭花清减。天朗风微，蛙乏虫闲。
　　可他手指急颤，心里急雨伴列缺，耳畔嗡鸣声不绝。

　　“李…炎…”

　　他抚上房里不知何时贴上的画中他眉眼，难止的泪却晕不开画上色彩也浸不湿那布绢。

　　“我最近收到你信笺…不过三月前…
　　“你说会为我打理喜服，量身裁剪…
　　“你还画了彼时的发冠…说找人做好就摆在桌前…
　　“如今冠带俱齐，却为惦念…”

　　——子谦，别哭……
　　——万般都是我错，是我没顾好自己，是我弃你而去……
　　——那日原说夜袭，正午却遭敌袭。方醒眠，还无力。敌劈右肩，又遇流箭。
　　——子谦…我负你十年…连怨都不值当你怨…
　　他被困在画内，只能看着子谦，心里焦急。

　　看他手覆上银剪，咬咬下唇，却只剪了室内最后一朵杜鹃；
　　看他翻找出白绫，搭绕过椽，却只吊起所有那人所遗衣物。

　　“李炎…”
　　他覆上那画像的唇瓣，几个呼吸便离开，手指轻轻摩挲绢纸上那人的轮廓。
　　“我留下你在这里。我用一年忘记你。一年之后的日子……都是我自己的。”
　　他默默看着兰烬馀烟，并未再续新燃。

　　——子谦……
　　本意如此，可偏偏心里泛酸……
　　……不对，我哪还有心呢……

　　那一年，每一刻子谦都在回忆，那人在此时节与自己相伴的画面。
　　一年后，他凭十年间读书所学考取了功名，上京任职。
　　那幅画也被他带去，就贴在卧房床对侧。

　　李炎渐渐熟悉了自己的存在，可以拟化虚体与子谦并肩。
　　可以做出拥抱的姿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子谦流连风月，游走华宴。但因着文采能力出色，人们只道他风流,世俗不屑。

　　李炎日日陪伴，却也会乏倦。

　　——都到这般田地，还留我在人间作甚？

　　心冷乏厌。他看子谦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别人送来的美人也从不拒绝。

　　满心妒怨。他为他与天帝结下赌约，他却抛下回忆再不顾念。

　　可他没看到，当子谦老去，坟前全无子嗣祭奠，唯有臣属或来祭拜于香烟明灭间。

　　天帝冷眼：苦果自当有因缘，种因享果不值怜——

　　临终前，子谦执意下床，颤巍巍地取下画像拥入怀里——

　　“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你……”

　　终是脱力而倒，带起些微的风竟灭了在画像正下方，自得了那人死讯后就燃着的长明素香。

　　埃定，风歇。

作者有话说

　　苦果自当有因缘，种因享果不值怜。我只是想让人们想想清楚，是你变了还是他变了；他若是不变你是否早已弃他而去？又希望有个温柔的人常伴终生，又嫌弃他有时温柔得太平淡毫不跌宕刺激。不值怜，不值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