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灿如星子

2、第二章

　　沈湘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吴幽也觉得自己的胃口瞬间好了许多，今天是她来到北京最开心的一天，她想去的地方几乎都去了。“幽幽，我求你件事情好吗？”

　　吴幽艰难地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点点头，示意她说。“你今晚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下致谦住的地方。”

　　“唔……嗯……”吴幽发出个声音，继续吃着，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你慢点吃，少吃点，本来你饿的就胃痛了，一下子吃这么多会更痛的。”沈湘递给她一杯温水，把她碗里的菜全都夹到自己的碗里，吃下肚。

　　“阿湘，你干嘛啦，我很饿！”吴幽苦着脸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自己碗里的菜。

　　她慢慢咀嚼着嘴巴里的食物，等完全咽下去之后，才优雅地说道：“我说了，你吃多了会胃痛的，而且我没有胃药，你难受了怎么带我去致谦住的地方嘛。”

　　“可是，阿湘，你去了他就看见你了呀。”吴幽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可能是吃的太多反应迟钝了。

　　沈湘得意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楼下看看，你只要给我指一下窗户就好。”

　　“阿湘，我没办法答应你，刚刚我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他还在公司，说还要再看一会文件，所以说我害怕我们会正遇到他回家，那你会被发现的。”

　　“没关系。”沈湘想了一会还是打算冒这个险，“可能他早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那个，明天你把他约到你家吃饭吧。”

　　“啊？约到我家吃饭干嘛？”

　　沈湘苦笑着摸摸耳垂，道：“工作应该很累的，依我来看他回家一定就随便吃点，我想给他做点吃的。”

　　“那你不是又会被他发现？”沈湘听到她这句话是恨不得拆开她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我不会做完就离开吗？”

　　“哦，对哦，可是你做一顿有什么用，而且我也总不能天天约他来我家吃饭吧。”

　　“我不管啊，这就要看你的了，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沈湘暧昧地冲她笑笑。

　　吃完饭，等着吴幽洗完澡，换完衣服，已经快要十点了，大概这个时候宋致谦已经回家了吧，沈湘暗暗想着，如果这个时间还没回家沈湘会忍不住扇他一嘴巴子，然后大吼着冲他说：你傻啊，你不要命了吗？你身体不会累垮了吗？

　　但这也只是想想，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出来。

　　“阿湘，我胃痛啊！”吴幽虚弱的顺着浴室门爬出来，无力地说道。

　　沈湘已经要被她搞疯了，明明吃饭的时候说过了，她还是不听劝，一个劲的吃，吃饱倒是吃饱了，可肚子更痛了。“那你在这休息吧，我去给你买胃药，今晚不去了。”

　　“没事，我陪你去吧，在路上买胃药吃了就可以。”吴幽虽说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像个小孩子，但心理年龄要比沈湘大好多。

　　宋致谦开车回家，车里电台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旋律也是伤感的，让累了一天的宋致谦想要好好睡一觉。

　　“叮叮…叮叮…”

　　宋致谦平时电话少的可怜，甚至十天才会接到一通电话，现在可好，一天接到两通，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真的想不到有谁会打电话给他。瞄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居然是他的妈妈，插上耳机，按下接听键。“喂，妈，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致谦啊，你还没睡啊？”宋妈妈自己都觉得这话可笑，一听自己儿子声音就知道肯定还没睡，还要问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妈，您觉得我睡了还能接到您电话吗？您那么晚打电话到底什么事情？”

　　宋妈妈正靠在床头上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劝说自己的儿子。“啊，我有事情找你啊。我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想等过了我们结婚纪念日再搬去你那。”

　　宋致谦皱皱眉，“为什么？不是说这个月搬的吗？而且你们今年的结婚纪念日不早过了吗？”

　　“不是，是明年的，明年我们结婚32年了，是银婚！我跟你爸从结婚到现在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们想过了银婚再搬去。”

　　“妈，银婚不是25年吗？”宋致谦哭笑不得地说道，不知道自己父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着宋致谦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想要摘下耳机，手刚放到耳机旁，就听见自己父亲浑厚有力的声音，“臭小子，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非要气的你妈妈犯心脏病吗？”

　　宋爸爸冲自己老伴儿使个眼神，宋妈妈接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要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似的。

　　“你听着，你妈妈说了，你先把房子租出去，钱不是问题，你不要钱租出去也可以，反正必须马上租出去，不然你妈妈说了，她会死给你看的！”

　　‘啪！’宋致谦听到挂断电话，无奈的笑笑，扯下耳朵上的耳机，方向盘一转弯，停到自己小区的车位上。

　　沈湘也终于拖着已经难受到虚脱的吴幽守在他的楼下，从吴幽告诉她，他的车子已经过来时，她就目不转睛得盯着，直至宋致谦从车上下来。

　　那一刻沈湘满腔的爱意，所有的坚强都化成了泪水，隐藏在树干后，看着已经陌生的面容，心里说不出的酸，吴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突然宋致谦好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看向沈湘身处的位置，吴幽看到他的眼神，连忙回过身子，把自己隐藏起来。沈湘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但他好像透过她的存在，望向远处。

　　沈湘擦擦眼角的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位身着紫色棉麻裙的女生，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头发拢在耳后，有几缕不规则的短发散在耳畔，随着晚风飘动着。

　　等再回过头看向宋致谦刚刚站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看向他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

　　“其实，阿湘，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表哥说他有一个一直很喜欢很喜欢的女生，但不知道是谁，我表哥也是偶然听他说起的。”

　　沈湘听到这，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涌出来，蔓延整个身体，最后激发泪腺。握着手机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吴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是对还是错，但她不想再看沈湘这样下去。从来北京的第一天到现在，沈湘没有一句话是离开过宋致谦的。

　　“幽幽，我真的见到他了。”许久之后，沈湘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一直觉得我是很容易满足的。一开始，我以为远远地看到他就可以，但我发现我想要的比这个更多，我想跟他面对面，告诉他我是沈湘，我想让他知道我等了他十年。可在刚刚那一刻，我想要让他爱上我。”

　　“真的，幽幽。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一定会很幸福，一定会再相遇，然后在一起。但我突然发现我相信的一切都是幻想。”

　　吴幽搂住她的肩膀，用手不断的擦拭着她满脸的泪水。

　　沈湘好似从来没有为自己生活过一样。她从初三开始留长发，从来没有染过，也没有烫过，只是扎一个马尾，她听说男生会喜欢长头发的女生。后来高中开始打工赚钱，会买各种各样的护肤品，然后去学习化妆，但从来没有给自己化过，因为听说会刺激皮肤，会变得没有那么漂亮。大学有了更多的时间打工，她会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有的会很贵很贵，让吴幽说她败家。她会每天都努力学习，努力去奋斗，有时也会庆幸当时听从父母的话，选择了上大学。

　　她想让自己变得耀眼一点，漂亮一点，能有一天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沈湘叹口气，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仰头看着他的窗户，苦笑一下，转头对吴幽说道：“幽幽，我见到他了，我也该知足了。”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吴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睛也是又红又肿的，“会，我离开这里的下一秒就会。”

　　吴幽不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她什么也没说，拍拍吴幽的手，脱离开她的手臂，走向小区的门口。她其实在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她心里是有几许怀疑的，或许现在的宋致谦已经不喜欢那个女生了呢？这不也是正常不过的吗？

　　沈湘站在小区门口，回头看看保安室里的保安，冲他温和地笑了笑，转过头的下一秒脸就垮了下来，她还是挺难过的，即便这话不是亲耳听他说的。身后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沈湘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难过，深吸一口气，用冰凉的手拍拍自己的脸，使自己清醒一点。

　　“阿湘……”吴幽站在她身后，听不出语气里的或悲或喜。“我……明天还约他去我家吗？”

　　沈湘咬着嘴唇，半晌，重重地点点头。“幽幽，我们回家吧。”她好想回去那个小镇子，她想爸爸妈妈了，才发现自己来到北京六天竟从未给父母打过电话。

　　宋致谦回到家，把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懒散地躺在沙发上，他有时会特别讨厌这间没有任何温暖气息的房子，想要父母搬来就是能在下班回家后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可好像这个愿望有点难以实现的样子。他也不懂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想出租房子，他知道宋妈妈比较迷信，所以考虑着会不会是哪个大师说要出租房子怎样的。

　　转头看向桌上相框里摆放的照片，已经泛黄的看不清面容，但他还是记得那个微笑，那声稚嫩的，致谦哥。抚摸着相框里风华正茂的她，靠在他的肩头微笑着，好像想到这些就觉得没有那么累了。

　　认识她多年，他竟只存有这一张照片了，翻翻老旧的相册，什么时期的照片都有，唯独没有他们的合照，如果不是这张照片，他或许会以为她只是一场梦里的人物，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