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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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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琪一惊,连伞也未撑,急忙奔入雨中。月牙愣了一下,与宁逸涵尾随跟上。
所幸东侧饭堂因为失修漏雨,大家迁至南侧用餐,并无伤亡。
后园许多竹林果树被压倒,饭堂的半壁被削去,那尾黑龙倒卧池边。
寺院僧人已将后园封锁,防止消息走漏。后园入口有两名武僧站立雨中,并无打伞,噌亮的光头溅起一朵朵小水花,宁逸涵不由扑哧——笑了出声。
月牙便不理他,自己打了伞上前查看。
好俊的一条黑龙,鳞甲饱满漆黑,龙须纤长,爪牙尖锐,身姿更是俊逸非凡。
而那黑龙跌下云头的原因,正是他后背一弯巨大锁钩,划开皮肉,尖锐刺入他的脊梁。而钩的尾处衔接着的粗长锁链,已被这黑龙挣断。此时雨水淅沥,伤口处却滋滋燃烧着,烧去了皮肉,透过伤口可以看到里面紫青的龙筋
此时黑龙还沉沉昏迷着。
宁逸涵笑够了,也过来查看。
月牙开口,“把那锁鈎弄下来。”
宁逸涵觉得自己笑得不应该,也就乖乖现了原型,变作一只小山大小的威昂白虎,张口一咬,借着巧劲就把钩弄下来,甩到一边去。
然后来到月牙身边,甩了甩毛,溅了月牙一身。
月牙眉头一皱,问他,“要来战?”
于是白虎连伞也不捡,一溜烟串进了深山。
简直不分轻重,这时候还这样顽皮!
月牙施法把那黑龙缩小,拢进怀里。
看到自己雪白的袍子上被溅了几颗黑色印记,便咬牙切齿在心里补了一句“简直叫人生气!”
黑龙跌落了云头,但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声势浩大下得痛快凌沥。
月牙在门口收了伞,一旁司棋的贴身小厮给送了衣裳斗篷来,说是司棋叮嘱,初春的雨须当心着些,易患风寒。
月牙略微点了点头。接过了衣裳斗篷。
屋内的檀香正燃着,挑了小帘,方丈在里屋抄礼佛经。
这人老得光头也生了褶子。
方丈叫他“月牙儿。”
月牙应了声。把斗篷垫在一张干净的案上,抖抖袖,一条小蛇大小的黑龙掉了出来,落在软绵绵的斗篷上。
方丈收了笔,过来查看,随手抓了一把香灰撒上,缓解了伤口的扩散。
月牙撕了条布带,替那小龙绑上。说道:“这龙身无恶气,应该是潜心修行了几千年,有些道行。”
方丈也点头,“今天这事蹊跷,就交托给你。”
“恩。”月牙闷闷的应了句“司棋不想插手妖界的事,我就等这事解决后再回去。”
方丈已经老了,脸上沟壑丛生,一双眼却还是清明,看得透彻。“也好,我让空明给你准备客房,你就先住着。”
月牙点点头,把斗篷一把抱起。吩咐小厮回去通报了司棋,便在行云寺住下。
夜晚寂静无人时,月牙拎了酒,散发坐在佛塔顶上。月色清冷,铺满了大地,万物寂静。高处风大,吹乱他的发丝。
那条龙就放在禅房的软塌上,每日换了药,放由他睡着。
妖物无眠,所以在这样的月夜实在无趣。找个说话下棋的人都没有,而这样清冷的月光偏偏惹得人胡思乱想。身边还有几坛好酒,河神知道他嗜酒,投其所好,送了许多历史留在河底的好酒来。
这时候,空中突来召唤,啰啰嗦嗦不知道是什么仪式,月牙听懂了在召唤自己。声音来自正东方。
一口把酒饮尽了,多余的酒水顺着他白皙的脖子淌入胸膛,沾了一片酒香。
这只狐狸摇摇晃晃,披头散发踏着软绵绵的步子,拐过城墙,又绕过一座座巍峨的宫殿。进了一座阴沉沉的巨大楼阁。
那日在酒楼的紫袍男子,正是这巨大土地的主人。
那人见他来了,很是满意,退了手下与婢女。说是退去了,实际上只是隐匿入暗处罢了。
月牙微醺,面上染了些蜜色,脑袋还算清醒,知道他是人间帝王,不可轻易招惹。于是敛了气势,自己寻了位置坐下。
帝王一直盯着他,看他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吊起,眼眶泛红,一片水汽。
月牙问“何事寻我?”
帝王依旧笑眯眯看着他,伸手要去触碰他。
月牙轻蔑一笑,看着烛光下的那人,他的手停在距离自己面庞三寸处,触碰不得。眼中满是迷恋。毫无帝王模样。
于是少年又笑了“你可知道眼前一切,皆是幻像。”语毕,少年光滑的皮肤突生皱纹,如秋季渐熟的果子,一瞬间攀上岁月的痕迹,一瞬间青丝变白发,然后消融于空气中。一切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他已从青涩少年变成了迟暮的老年。
帝王有些惊着了。踉跄着倒退几步,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发了愣。
月牙离开皇宫的时候,带走了一件东西,是一床白狐皮的褥子,水光滑亮的皮毛用细腻的针线缝合,做成毯子,铺在帝皇那华丽无双的塌上。
他有些痴迷了,抱着那床皮毛,搂在怀里,用脸磨蹭着,深深嗅着上面的味道,吻着那历经百年,依旧鲜活的皮毛。他贪恋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