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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篇 ...

  •   “准备好了么?”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着白大褂的刘博士站在身边探寻式地问我,一向理智坚定的他也忍不住从黑边眼镜框后流露出一丝惋惜。“嗯,就当是为科学献身了。”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可是却发现,嘴角的肌肉僵硬而且在不自控地颤抖。呼~毕竟这一来,刚满十八岁的我,满打满算也只能算是一个半死人了。我,左菁菁,今年18岁,人生刚开始就要面对这么大的决择,对自己是有点不负责任了。
      我是一个孤儿,可能是未婚妈妈害怕承担养儿育女的责任,分娩之后仓皇地扔下我逃走,也可能是穷僻山村的“超生游击队”,罚不起款,丢下我这个没用的“女娃儿”好继续“革命”,多从事“生产”。于是在北京1990年秋夜,孔子庙门口多了一个很扎眼的弃婴。
      也许是“爸妈”想让我早点被好心人发现,他们把我放在最最显眼的地方,而我,照孤儿院院长的话来说,就像个小人精,好像知道爸妈不要我了,当时哭得超大声,也很用力,哭到哑声,哭得气喘,哭到泪干,还是劝不住,仍是在咦呀咦呀很伤心的嚎着,仿佛要把全身的液体哭干。院长逗我逗得累了,换副院长,副院长也正没辄的时候,门被几个孩子在嘻闹中推开了。可能他们对刚到来的小朋友,也感到很新奇,呼的一下围在副院长身边。“林妈妈,小妹妹为什么一直哭啊?”“林妈妈,她哪里痛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嘛!”小孩子一多,就吱吱喳喳吵个不停,我似乎渐有止哭的趋势。一边抽噎着,一边张大眼睛看着身边跑来跑去的围在林妈妈身边的小孩。
      一只温暖的小手努力伸了上来,握住了我比他还要小一半,肉鼓鼓的手。我突然不哭了,只是瞪瞪的看着他乌黑清亮的眼睛,眼泪还挂在脸上,口水啪嗒啪嗒的。见我总算止了哭,大人们松了口气,孩子们也闹得更欢了……
      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长眠”了,照科学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长眠。我是这项“绝对零度”科学试验的志愿者,称为越零计划。绝对零度即绝对温标的开始,是温度的极限,相当于-273.15℃,当达到这一温度时所有的原子和分子热量运动都将停止。人类在1926年得到了0.71K的低温,1933年得到了0.27K的低温,1957年创造了0.00002K的超低温记录。而在1989年,我国科学家创造了2X10 power -9 K的超低温。目前,在公共认知上,人们甚至已得到了距绝对零度只差三千万分之一度的低温,但仍不可能得到绝对零度。这是一个只能逼近而不能达到的最低温度。
      说是这么说,但各国的科学家仍在不懈努力于这项领域,为创造更低的温度而暗地展开竞争。刘博士及他的团队就是这一领域的先锋,有力实证表明,他们已经获得了绝对零度,并有条件保持这一温度。他们也持续作了不少小动物试验,把动物保存在绝对零度的条件下,于一定时间后,按照反程度解冻,动物的存活率己可达90%,并且在冰冻那段时间里,动物的体能健康仍保持在冰冻前的状态。该科研成果上报到中科院后,中科院院士按规定程序上报到国家政府,但是不久后,中科院的院士接到中央军政府的秘令,研发该科研成果的军事利用价值。于是有了“越零计划”,保密等级:绝密。因为该试验的不人道性,很容易像克隆一样造成巨大的社会不良舆论,所以除必要人员外,一率采取消息封锁。科研人员方面,也只有中科院院士,刘博士及其主力助手知情而己。
      越零计划,就是把像我这样的志愿样本,以绝对零度的条件封存,目标是封存10年。解冻后研究人类在这样的条件下有什么样的变化,亦或像小动物一样能够完整的存活下来。这样“伟大”的计划居然有我一份儿,我不禁也感到有点自豪了,反正我无父无母,了无牵挂……无牵挂么……眼前浮现起他那双清亮,执着的眸子,我闭了闭眼轻叹了一声,反正要踏入鬼门关了,谁都不用想……
      “嘀滴滴,喀”的一声,试验室的门打开了,刘博士的助手小林推着一辆长型平板车走了进来,开板车上还有一个大得可以放得下人的玻璃柜。“看着好像水晶棺哦,”我自嘲地笑了笑。刘博士扶了扶眼镜,有点得意地说:“这个水晶棺可造价上亿,可以说是中国仅有,是我国科技的骄傲。且不说它的用料,就其密封性而言完全可以把外面的空气隔离,头顶这里的小孔是用来注入经过过滤的纯净的惰性气体,这可以保持你在这几年的外形不会发生变化。它看着是透明的,但是在玻璃的表面都用金镀了一层层电子线路,只要你的身体放在正确的位置,与电极点接触,我们就可以观察你的体能变化。另外它是三层中空的,靠里面的第一第二层我们会不断冲进液氮,进一步进行急速降压固化液氮。这是最最重要的一步,不过你放心,我们的试验成功概率很大。”刘博士顿了顿,用稍作安慰我的口气继续阐述这个伟大而骇世惊俗的实险,“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和试验的成功,我们还向中科院调用了神光II,这是目前我国研制的运行规模最大的高功率激光装置,经过这些年的完善,当两束不同的激光同时作用下,已可以短暂急冻物体于绝对零度。但它的时间很短,所以我们只是用来填补固化液氮的时间差。这两层的液氮循环填充,交替使用。最外的一层中空己抽成真空并己作了防腐处理,用来保温和防止细菌的侵入。”
      我深吸了一口气:“听起来万无一失啊,那刘博士我们要十年后再见了。”转眼看去,刘博士花白的头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毫无生气,原来什么博士,院士最终也不过是一个老人。
      “菁菁,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看到你坚持参加这个计划,说实在的,作为长辈也为你感到有点可惜。你没有什么话要留给亲人么?有什么还想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们的,我们会尽力为你办到。”刘博士的神色有点黯然。
      “可以身着大红的衣服,嘴里含着金珠么?”我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啊?什么?”刘博士一时没弄明白我在说什么?
      “死了以后,可以变成聂小倩缠着你们啊~~”
      “哈哈哈哈……咳咳”小林和刘博士笑得茬了气。说真的,到现在长那么大,我都没有留恋过什么,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孤独和鄙视是收受得最多的感受。心有点儿过早地老气了,我的生命也不像别人一样郁郁郁葱葱,繁华似锦。但现在往事不约而至,孤儿院的点点滴滴,丝丝欢笑,就像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放大在眼前,心里一酸,突然觉得自己特委屈,两股滚烫的眼泪顺着眼尾滑下。原来什么英勇就义,什么无惧生死都是假的,是书上的精神麻药。人就是普普通通,地地道道怕死的。“刘博士,”我哽咽着“实验基金,全部留给我的孤儿院吧,告诉院长,让那里的孩子活得比现在更滋润一些,爸妈不要我们了,可不代表全天下的人都抛弃我们了。”
      小林把我带进无尘室做了全身消毒,穿上白色的无菌无纺布实验服,他扎手扎脚的把我的长发剪成坑坑哇哇的板寸儿。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现在或许已不再是个有思想的人了,也只不过是个巨型的小白鼠。有点儿想逃,但……脑中一片空白,神志糊涂地跟着小林,按照他的指示,规矩地躺在玻璃柜中。
      哎,写给院长曹妈妈的信,她应该已经看过了吧,她和林妈妈也算是我世上唯一的长辈了,她们一定会继续帮我找丁远的。丁远……丁远,哎……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鼻子又开始酸了。我一扁嘴,瞬也不瞬地使劲盯着天花板,渐渐地丁远的脸就慢慢浮了上来,微微上扬的嘴角,黑多白少的眼眸,就像他正低头温柔地望着我,而我也呆呆地回望着他。
      “菁菁……”小林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我极不情愿地转过眼神看他,“咝”,我猛抽一口冷气,刚才眼神用的有点太死了,转过神来才发现,眼睛涩得真疼。“什么事啊?”
      小林拿过一束紫色的薰衣草,紫色在这间被白色淹没的房间里,显得鲜亮无比,这也许是我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种除白色以外的颜色了。“哎,它真美!”我从心底里发出一种赞叹。原来人死前,心里活动特别丰富,心也特别柔软敏感。怪不得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们把她放在你的头边,薰衣草对气候和细菌感应能力很强,我们一来观察薰衣草的变化,可以得知柜内的细微变化,另外,我们也祝你有个好梦。”
      看着小林把柜门关上,电子感应锁收到命令后自动锁死,头顶开始咝咝地冒着气体置换着柜内的氧气和二氧化碳,身体逐渐感到有一层层无形的压力,像棉被一样铺在我身上,“棉被”越来越重,让我的身体不由得紧紧地贴着柜底。小林推着我走回实验室的中心。看到他和刘博士的嘴一张一翕交流着,却全然听不到声音。身边仪器的红灯开始闪亮起来,意识到仪器已经开始准备运行。“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我忍不住自己问自己,“-273.15℃哎,会不会像变态的七三一部队一样,把人的手冻僵了,然后拿个槌子一槌,手就像玻璃一样碎了吧?”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柜里的空气也开始稀薄,有点儿喘不过气,意识越来越模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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