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短篇集合》谢清一

2、写在《默片》之后

　　写在《默片》之后
　　一
　　他生了病，她和他一起去医院。
　　人满为患。
　　他们坐在走廊里挂水。
　　她搂着他靠在身边，想着他们一起的事。
　　她问他为什么他做的每件事的结果都很好。
　　他想都不想告诉她那是因为不好不行。
　　二
　　她去他家。
　　她看到了他的相册。
　　她翻着每张照片找他，圆头圆脑的他和现在有点距离。
　　她看着他的那么多过去，他却几乎绝口不提。
　　她看着他，他靠着她给她讲每张照片的故事。
　　三
　　他的父母讲起了他。
　　她想象不到安静的他曾经调皮的样子。
　　他们渐渐提及那一年他的辛苦。
　　他变得有点不开心：“说了不提，你们还讲。”
　　她给他剥着松子说：“我都知道。”
　　四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不错。
　　她也觉得他很好。
　　她从没想过没有他的日子，他也从不想如果他没遇到他。
　　他总爱和她在一起。
　　她有时会问他的理想。
　　他总是坐在她旁边笑笑：“没想过那么多。”
　　五
　　他时常很固执。
　　她也同样固执。
　　他很喜欢她的每一个姿态，和喜欢她一样喜欢。
　　他发现她有几天的练习出现了中断，他问了她。
　　她说她要放弃。
　　他说不可以。
　　他们的固执碰在一起。
　　她告诉他她一直嫉妒他的幸运。
　　她说完就已经后悔。
　　他的眼神很复杂，她不愿去看。
　　他还是说不行，她停下来他无法替她鼓掌。
　　她很少听他提到这样话题。
　　六
　　他有点低落，她有点不安。
　　他给她买了晚餐。
　　她吃的还是很少，他也没什么胃口。
　　她收了桌子。
　　他洗了她不愿意洗的碗。
　　她看着他扫地的样子瘦削也难看。
　　她还是夺下了他的扫把抱住了他。
　　他不愿回头。
　　她在背后抱得很紧，摩挲着他陈旧的伤口。
　　他说：“我没事。”
　　她说：“对不起。”
　　他说：“你没错，我说的事实。”
　　她抱着他哭的很厉害。
　　她只顾着跳舞，从来不知道他的心里对于某些事介意得很深。
　　七
　　他睡得迷迷糊糊。
　　做梦时想到了那年的事。
　　他刚痊愈不久，功课落下很多，写字也很丑很丑，他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穿好衣服，他跑快了会不由自主的摔倒。
　　他去了要好的同学家。
　　他们一起看了一天的电视。
　　他送给那个同学一大包自己珍藏了很久的玩具。
　　临走时路过同学窗下，他听到里面又打又骂：“你怎么可以和他学。他没有手，人们不会要求他做到什么。你不一样。”
　　他第一次由于身体感觉到屈辱。
　　他一路哭着跌跌撞撞往家跑，伤处被风吹得透骨。
　　他告诉自己不单单得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还得爬得又快又漂亮。
　　最少也要比他们漂亮。
　　他的梦被枕边的温暖打断。
　　他睁开眼，她倚在他的身边躺着。
　　他的眉头被她抚了又抚，“想什么？”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你。”
　　八
　　她看着他在身边睡着。
　　他的眉头微皱，嘴唇紧抿。
　　他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抚着他的眉头。
　　他醒了。
　　她笑着问他想了什么。
　　他的额头撞上她的额头笑道：“你。”
　　她猜他想到的一定没有她这么愉悦，贴着他的脸直笑。
　　九
　　天冷了，他给他们买了同款的围巾，给她挑了手套。
　　她给他们俩都戴上。
　　她和他一起出门，他们因此看起来更像亲人。
　　他总是腻在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很热，她总是爱看她反问时他眨着眼睛的笑。
　　在停下来之前她从没有时间去看这么多东西，从来没来及留意过其实强硬的他也很柔软，他所有殷切的希望也不过只是想她停在他身边，问一句冷暖。
　　下雪的时候，他早早喊她起床，他拥着她坐在飘窗上看雪。
　　他的身体很温暖，她仍旧睡眼惺忪。
　　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有点耍赖，他笑着说：“其实那天我紧张死了。”
　　她迷迷糊糊的回应：“我也是，只能找你要鞋。”
　　十
　　她还是喜欢跳舞，他和她开了一个不大的培训班。
　　她有了几个学生，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大。
　　上课的时间大多在晚上。
　　她教的很认真。
　　他常常在他下班之后来等她。
　　他还是会坐在教室的一边，看她一步一步指引孩子们的动作。
　　她真的很有耐心，哪怕那是一个重复了很久的动作，她依然和颜悦色对着孩子说：“很好，你做得很棒。”
　　她的学生渐渐多了，孩子们都知道在她这里学习跳舞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她的兴趣班成了没有挣扎和痛苦的地方。
　　她长得还是很一般，却被每一个学生家长说很优雅。
　　她时常要很晚才能送走最后一个孩子，那时候他往往已经替她整理好了凌乱的教室。
　　她挎上包和他一起关了灯，漫步在黑暗之中。
　　他总是挨着她，她一直搂着他。
　　他并不喜欢跳舞，但是他喜欢她。
　　她懂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成全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