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奇米司

3、３］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可以变得很简单。
　　因为看到你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突然觉得，我们是应该在一起的，于是就在一起了。就像他和程南。没有理由，反而更加真实。
　　陈嘉昂伸了伸腿，干脆直接躺了下来。身下的人工草坪散发出一阵阵塑胶的气味。
　　天很黑，就像程南漆黑漆黑的眼珠。偶尔，会闪出几星光亮，又飞快消失。

　　陈嘉昂想起他第一次和人打架。

　　我们不一定能记住生命中的每一件事，很多事情发生了也只是发生，没有在我们的生命里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可是我们却一定能记住我们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登台表演，第一次作饭，第一次骑车。再比如第一次吸烟，第一次喝醉，或者，第一次打架。
　　陈嘉昂的第一次，是因为那双荡着浓重雾气的眼睛。

　　陈嘉昂不喜欢打架。他从来不认为暴力可以解决什么问题，甚至有时候反而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可是有些人就是那么贱，那么讨厌，那么的让人一定想要揍他几拳才会舒心。
　　比如张皓。
　　陈嘉昂并不认识那个叫作张皓的人，如果不是程南，也许他这辈子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
　　那天陈嘉昂逃课，无所事事地逛了一个下午之后他决定回学校去找程南。
　　事情的开始，就是陈嘉昂在隔着一条马路的校门口，看到那个男生揪住程南的衣领。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机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就像那个时候，如果你早一分钟，或者是再晚一分钟，也许就不会碰上这件事，而在这件事之后的很多事，都会与你错身而过。
　　可是偏偏，这个如果不成立。

　　画面似乎就定格在那一秒。陈嘉昂清楚地听到脑袋里嗡嗡的声响。下一秒，他的拳头已经打到那个男生脸上。

　　原来打架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不需要想太多，不需要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不去管你到底是对还是错，你伤害了我在意的人，就是一并伤了我。他不会反击，我会。我会连同他承受的加倍还给你。
　　这么简单。

　　整个过程，程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就像当初他看着他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他看着他吃掉那半个和他的一样的面包；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那片黑暗；他看着他希望，失望，跌倒，再爬起来；他看着他就那样一路走到自己面前。
　　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从开始到现在，仿佛充满了浓重的雾气。

　　打架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陈嘉昂坐在校医室里，看了看干净的墙壁，看可看干净的透明玻璃柜，看了看同样干净的正在到处找东西的程南，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衬衣上。那里因为打架，变得肮脏。
　　你是不是不应该呆在这里。
　　陈嘉昂脑袋里突然就闪过这样一句话，然后他抬起头，问：他干吗打你？

　　事情原来很简单，张皓喜欢唐晓晓，唐晓晓喜欢程南，程南，呵，程南根本不知道谁是唐晓晓。所以张皓来找程南。

　　陈嘉昂捂着胳膊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就笑了。
　　这一架打的真丢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女生。
　　程南拿纱布在他胳膊上缠了几圈，抬头看着他青了一片的脸颊，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这就是陈嘉昂对那次打架的全部记忆。也许真的是过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很多地方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是那天程南看着他，微张的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却是混沌的记忆中唯一的一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