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宋无疏

33、你是我最深的秘密

　　“从去年年末，你们两个就开始交往，直到今年三月份，鸿泽返回美国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你们才分手。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八个月大，时间上刚刚好吻合，我说得没错吧？”陆云臻问。
　　赵慈心呆呆的，并不应答。
　　“鸿泽啊，如果你回来是要联合董事会对付我的话，我希望你考虑清楚。”陆云臻收紧了右手，将赵慈心困在怀中。
　　陆鸿泽的目光在面前的二人之间游移，他不由得想笑：他离开香港是因为赵慈心，回到香港是因为陆云臻，而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然站在了一起……
　　曾经他自问过很多次：你爱的究竟是赵慈心，还是她那张与周明媚如出一辙的脸？答案是……他不知道。想他迷恋周明媚近二十年，却不料，才短短的几个月就被赵慈心占据了全部心神，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这才和她分手回美国。
　　而对于夺走他挚爱的大哥，他从来都是崇拜中带着不甘，他不懂，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撼动陆云臻的地位分毫。现在，机会来了，他可以用老爷子留给他的百分之十三的股份将大哥拉下马，于是，他才又回到香港。
　　可他看到的是什么？他的大哥，挟持着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未出生的孩子，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这太可笑了！简直比《人间喜剧》还要让人捧腹不禁。
　　“鸿泽，想好了吗？想好就到大哥身边来。”陆云臻循循善诱，“手足何必相残，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旁人？过……”他尚未说完，赵慈心就出手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上了他英俊的侧脸。
　　紧接着，赵慈心抬脚，妄图踹上他的腹部，不过失败了。
　　陆云臻把她拉近，轻声道：“乖乖站着别动，我可是在替你报仇，知道吗？”
　　赵慈心蹙眉。
　　“你以为你的行医执照是怎么丢的？当时开出去的镇痛剂怎么会反过来出现在你自己的办公抽屉里？”陆云臻随意问道。
　　陆鸿泽却急了，忙道：“慈心，不要听他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判断，我这个二弟别的难说，多情长情这点，我可是一清二楚。为了控制住你这么不安分的女人，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陆云臻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看到赵慈心的个人资料的时候……他有多么震惊！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跟你一样吗？”跟你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吗？事到如今，赵慈心已经完全愤怒不起来了，心是凉的，凉透了，已经麻木。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对她的照顾，对她的包容……都只是一场梦，她为之感动的一切，都只是他刻意的安排，都只是他巩固筹码的手段！
　　而他现在轻挑着眉毛，对她说：“反正你爱的是鸿泽，留在我身边也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他的下落和消息，更何况你在陆宅时，我待你也算不薄，你又何必弄得自己像个受害者一样可怜狼狈呢？”
　　然后，他转过头，冲陆鸿泽抬了抬下巴：“鸿泽，支持我，我就把赵慈心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你，反对我，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她！”
　　陆鸿泽知道他大哥言出必行，他赌不起，所以，他只能抬起左脚，向陆云臻走去。就在他快要到达陆云臻的“阵营”说出那句“我支持大哥”时，陆云臻动了！他像一直矫健的猎豹一般扑向了自己的弟弟，与此同时，一声突兀的枪声响彻大会议厅！
　　高大的男人颓然倒地，鲜血汩汩地流出，黑色的燕尾服掩埋了那艳红的颜色，只有地毯上嫣然盛放的血花昭示着：他中枪了。
　　陆守成只是想解决掉这次董事大会的一个变数，他万万没有想到陆云臻会替自己的弟弟挡这一枪！
　　而赵慈心急忙上前查看陆云臻的伤势，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我，陆云臻，名下所有财产都由你，赵慈心，腹中的孩子继承，以赠送的名义！不许拒绝！”
　　他明明已是奄奄一息了，赵慈心不知道他是如何大声地说出这句话的，那嗓音洪亮清晰，几乎震耳欲聋。
　　“为……为什么……”她喃喃地问。她问的不是那笔遗产，而是……他挡枪的原因。
　　因为，如果鸿泽死了，你会很伤心，很难过……
　　然而，这句话陆云臻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再看了赵慈心一眼，就永远闭上了那双深沉的眼睛……
　　大会议厅的门再次被撞开，警察冲了进来，也许是有人听到枪声报了警，也许是有人故意破坏今晚陆氏投票大会的布局。
　　总之，周围乱成一团。
　　不过，这一切赵慈心都无从察觉。
　　她只是痴痴地跪在地上，迟缓地抱起那个已然气绝的男人，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陆鸿泽毕竟见惯了风浪，很快就回神了，他想把赵慈心从地上拉起来，想让人赶紧把大哥送去医院，可是，赵慈心根本就不撒手，她将额头抵在陆云臻的颈窝，一言不发。
　　“慈心。”陆鸿泽唤她，“慈心，快让人送大哥去医院！”
　　而赵慈心猛地扭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陆鸿泽，你给我滚！”
　　“我……”陆鸿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刚想开口就被赵慈心的怒斥打断：“他是你大哥！他为了救你才死！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这么云淡风轻！”
　　“大哥不一定会死的，救护车就在楼下，你松手，我们赶快送他去医院！”陆鸿泽道。他跟陆云臻并不是一母所生，感情本就淡泊，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为自己挡枪。
　　“哼！”赵慈心冷哼，道：“是吗？他不一定会死？子弹从他背后穿过，正中右心，是窦房结被洞穿，你觉得他还能活？你究竟是想自欺，还是想欺人！”果然是大宅门里的兄弟，互相斗狠也就罢了，连这种时候都不见温情真心，何其可怖！
　　陆鸿泽愣在当场，他再看了大哥一眼，才有一种认知：这个男人……是为我而死的……
　　“滚回你的美国去！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赵慈心将陆云臻抱紧，仿佛想给他一点温暖。他利用她又怎么样，他骗她又怎样，她爱过别人又怎样，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又怎样！那些不经意间的四目相对，那些蓦然回首时的相视一笑……她是被私心和偏见蒙蔽了双眼，竟然看不清这个男人对她的真心！
　　“慈心，我是爱你的！”陆鸿泽蹲下身，拉住她的手臂道：“大哥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赵慈心抬眼，不觉笑出声来：“是啊，你爱我，刚才，就在刚才，我还以为我很爱你呢。我徘徊在云臻和你之间，我以为我爱的那个人是你，可事实呢？你为了你的私心让我从此不得行医，而他为了不让我伤心救你一命，你觉得，我更该爱谁？”
　　陆鸿泽哑口无言。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赵慈心便不再看他。她旁若无人人地亲吻着陆云臻的面颊，喃喃道：“你真狠心，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陆鸿泽看着眼前相互依偎的一人一尸，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将永不分离。

　　十一月十九日，陆云臻的追悼会上记者云集，他们的镜头都对准了同一个女人。
　　赵慈心一身素服缓缓走进灵堂，在拜祭过陆云臻后，她转过身，对一旁的陆守成等人道：“我现在是陆氏的第一大股东，我正式宣布继任陆氏集团总裁一职，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然后，她对在场所有人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于是，港城所有人都等着看陆氏笑话，不过，很快，他们就坐不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开花店维持生计的女密医会在短短五年内将陆氏壮大成港城的财团龙头！
　　而那时候，赵慈心站在陆氏集团大楼的顶层俯视港岛，对怀中的孩子道：“看看，这都是你爸爸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