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天方夜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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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入户。
寝殿内的侍者全部被遣退了下去，欧费斯坐在榻旁，双手无意识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面前的银盆里划拉着。沁骨的水珠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猛地抽出双手摆在眼前细细端详着。这双骨骼分明的手如同上天卓越的艺术品，在清冷的月色下，愈发像冰雪雕刻的塑像，极致的完美，也致命的虚幻。
他心烦意乱地清洗了手和脸，就准备宽衣就寝。
刚刚碰到第一颗纽扣，他冷哼一声，长袖朝身后甩了过去，放出了几枚寒钉。
身后传来接连传来几声清脆的撞响，欧费斯脸色大变，急忙转过身去。
莹莹烛火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渐渐舒张开的扇面，上面张扬地绘着娇艳欲滴的花枝，白玉扇骨轻巧地挡住了寒钉的攻势。躲在扇面后的美人只含蓄地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整个人慵懒地倚在他的软榻上。
“胡闹！”欧费斯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两个字。
“哎呀，欧费斯，你怎么这么凶人家？”塞琳从扇面后探出脸来，轻佻地看着他。
欧费斯蹙眉看着她，躬身下去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寒钉，转身就要走。
“站住！”塞琳眼里闪过几分怒色，她收回软糯的语调，厉声低喝，“陛下，您这几日是怎么了？凭什么见到臣女就躲，难不成是心里有什么鬼，不能面对臣女？”
她款款起身，走到欧费斯身边，扇柄轻轻地抵在他的肩上。
“陛下，听闻您一意孤行，否决了我父亲他们的提议，坚决要给西徽的使君带来的公文上盖上您至高无上的印章。陛下，又听闻西徽使君是个艳若桃李的大美人，是冰冷死寂的雪山顶上永远开不出的娇花，所以陛下不忍心让娇花染上凡间的硝火，宁愿被人戳脊梁骨也要去追寻雪山之上的白云乡了？”
“胡闹。”这一声胡闹比上一声温柔许多。
“陛下，你回答臣女，为什么轻易答应了和西徽缔结联盟？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离死不远的国度罢了。”
“你大半夜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问题吗？”
欧费斯转过身，淡淡地反问道。
看对方一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塞琳眼梢一挑，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咿呀，人家可不是来找你的。”她扑扇着浓密的眼睫毛，眸子里闪着恶意的光，“本来说好了今天要去找安卓鲁，只是不小心走到你这里来了罢了。”
欧费斯心口一梗，瞬间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她。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全换成了雪山里的冰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表情天真无辜的女人，手臂上的青筋被紧紧握得快爆了出来。
“那你快去吧。”他突然轻笑出声，若无其事地越过她朝自己的软榻走了过去，“孤要安歇了。”
“陛下！”塞琳突然从他身后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水蛇般的手臂也缠上了他的脖子，娇艳的红唇伏在他的耳边，往他耳廓里呼着热气，带着一种难耐的痒。
“你做什么？”
“做让陛下觉得无聊的事情。”塞琳用染了金色蔻丹的指尖坏心眼地从他下颚往下滑。
“啪！”就在塞琳快要划到他的喉结的时候，欧费斯伸手一下抓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
塞琳松开了勾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抽回了手指，一只手撑着太阳穴就在他的软榻上躺了下去。
“你……”欧费斯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可抑制地往前栽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了塞琳身边。
“呵，陛下。”塞琳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他胸口上，又恶意的摁了一下。
欧费斯心中又急又窘，他吃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塞琳的衣袖，颤抖的手在那一堆的红衣纱里面勾勾缠缠地更像是抚摩。
“陛下，臣女是不可能谋害陛下的，臣女只是不想再看到陛下对臣女不屑厌恶的表情罢了。”
欧费斯的脸色一滞，塞琳的眼神只是轻飘飘地在他脸上划过，落在床榻旁摇曳的烛火上。她嘴角带笑，就如同平日一般张扬妖冶。
可是她眼里的乖戾几乎要暴涨出来，她猛地推开了床上架着的翘角小几，上面堆成小山的奏折一下全全部乒乒乓乓地滚到了地上。
“陛下是不是非常厌恶塞琳，自小每次看到塞琳都要拉下脸。臣女同您自小一同长大，正是了解了您生性如此且从未见过您接触旁的女子，所以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自从那个西徽使节来了之后，陛下不但为了她和众位长老激辩，一定要与西徽交好，还友善地接见了她……”
欧费斯专注地看着她，眼中闪着寂灭的星光。
塞琳动了动身子，脚好像踢到了床上的什么硬物。她坐立起来，伸手够了过来，是刚刚倒下的小几上滑下来的玉玺。
“陛下每天要批阅全国的奏折，不知道要盖多少个章子。塞琳也是您的子民，是不是也可以盖上一个章子呢……”说着塞琳就撩起腰间的红纱，轻轻地盖上了玺印。
这个每天都要盖无数次的印章在欧费斯眼里向来都是庄严肃穆的，可是此刻它印在了这个最熟悉的女人腰间，是那么的……淫/靡。
塞琳随手也把玉玺撇到地上，玉玺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旋转了好一会儿才消音。
“陛下！”她突然又趴下身子，把头完全地埋在他的胸口。
“塞琳。”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伸出手，覆盖在那个红色印记上，“其实你明白的。”
“不，我不明白！”塞琳拉过那只手，将它按在自己腮边。
“我并不厌恶你。”药性并不能控制这位年轻的北野王多久，但他仍旧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你闭嘴，你不要再说了！”塞琳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缩作一团。
欧费斯沉默地看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从头顶一直轻柔地抚摩到了发尾。
“你我都是吾主的子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离开雪山高岭。”
塞琳伸手捏住自己的发丝，缓缓地往下滑去，握住他的手。
“我不求离开这里。”
“那位西徽使节到来的那一天，山道里的引路花全部都开了，她是吾主选中的人。”
“我不关心这些。”
“如果口是心非能让你快乐，我是不会在意的。”
“陛下还是沉默比较可爱，每当陛下开口，总是会戳穿我。”塞琳嗤嗤地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把下颚搭在他的胸口，“如果陛下真的是无情无心的陛下，塞琳真的只是争风吃醋无理取闹的塞琳该有多好，那样我们还有希望。”
“吾主会照耀我们……”
“吾主只会禁锢我们！”塞琳终于压制不住心火的熊熊燃烧，她抬起头睁大了双眼，看着帐顶发出一声长嘶，“华——音——！”
“塞琳！”欧费斯大惊失色，他伸手揽过塞琳颤抖的双肩，一把把她按入怀里。
“塞琳，禁制就要过去了。”胸口传来湿漉的感觉，一直透过他的衣襟，透过他的血和肉钻进他腐烂的心室。
“我不会再等你。”伴随着她微弱的冷嘲声音。
“你可以嫁给安卓鲁，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你的裙臣，我都不会阻止你。”欧费斯轻柔地把弄着她的秀发，“反正你是注定要成为孤的王后。”
过了良久，塞琳微微撑起身子，抬眼觑了他一眼。
“欧费斯，你把我头发弄湿了。”微冷的指尖轻轻地揩了揩他的眼角。
“对不起。”他攫住这圆润的指尖，吻了一下又放到了心口。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天方夜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