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上位记》奈倚墨

5、5.杀戮

　　皇上走后，柔惠独自坐在椅子上。安神香萦绕，使她渐渐平息下来。

　　碧画悄悄进来。“娘娘，”碧画轻声唤柔惠。“娘娘，安好否？”

　　“你来了。”柔惠语气没有一丝情感，着实吓了碧画一跳，“怎么了，娘娘？”

　　“除掉姬嫣。”柔惠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碧画心一惊，却又立刻平静下来，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碧画静静地站在门口。柔惠抬起头，“皇上最近的脾气……本宫竟也猜不透了。”

　　碧画只盯着脚尖，沉默不语，安静听着柔惠诉说。“一开始入宫时，本宫的确是为了复仇，为了呼延族复仇，只是皇上他不仅为了本宫忤逆了当朝重臣，只为了本宫的父亲的性命与家族的荣耀……本宫虽为了复仇入宫，可皇上的宽厚仁慈渐渐感化了本宫。本宫只知道父亲尚且安好，仅存的族人皇上也安抚了下去，便够了，便想一心一意的做稳这个皇后。”

　　“但是这半年来……皇上渐渐让本宫参与朝政，当朝臣子也有诸多抱怨。先是岭南一带的乱臣贼子，本宫献计捉拿他们的家眷以此为要挟，除了心腹大患，便使当朝许多大臣心怀不满。再是将奸臣定罪捉拿，本宫亦出力不少，朝臣都说什么一介女辈不应干涉朝政……”

　　“如今又叫本宫除掉姬嫣……皇上他，究竟是怎样想的？！”柔惠几乎是喊出了最后一句话。一阵发泄之后，她才冷静下来。

　　碧画面不改色地听完柔惠的诉说。看着皇后看着她的眼神，碧画方缓缓开口，“娘娘，奴婢深知娘娘的慈悲与善良，奴婢虚长娘娘七岁，许多时候，奴婢把娘娘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妹，许多体己话也想告诉娘娘，不知娘娘是否愿意听？”

　　柔惠心如乱麻，点点头：“说下去。”

　　“娘娘以前问过奴婢，为什么奴婢不过十六岁，却有着许多宫中老嬷嬷也没有的沧桑与历练。奴婢今天告诉娘娘。奴婢的家世……娘娘以后会明白的，”碧画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皇后。

　　“奴婢是七岁入宫，在宫中摸爬滚打也有九年余了，许多事，奴婢也看清了。先皇在世时，澈昭帝不过先皇二十余位阿哥中并不起眼的一位，甚至不被先皇看好，只因他仁慈善良，宽待下人。恕奴婢直言，先皇的暴戾，娘娘是知道的。”

　　见皇后默然的样子，碧画方才敢继续说下去，“娘娘现在见到的澈昭帝，才是真正的澈昭帝。当年为了皇位，澈昭帝被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那场浩劫，是如今的皇太后一手策划的，其目的只是为了她的儿子——澈昭帝能够有一线希望争夺皇位。”碧画顿了顿，“没成想，当年的六阿哥也将澈昭帝卷入进去。澈昭帝这才露出他闲云野鹤的懒散样子背后的真面目——暴戾，凶残。对待亲兄弟，依旧是冷酷无情。”

　　“这一点，恰恰与先皇不谋而合。先皇在被刺杀后的重病中得知了这个阴谋与澈昭帝的表现，出其不意将皇位传给了澈昭帝，便撒手人寰。当初刀枪相见的皇上的兄弟们并不接受，被澈昭帝，一个，一个的屠杀。”

　　“娘娘现在看到的皇上，是宫里的老人儿们才知道的，皇上的真性子——杀戮，冷血。”碧画云淡风轻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柔惠喘息不已。看着碧画说完这些依旧面不改色，她心里由衷钦佩。

　　“难道……宫中的老人们，对于皇上的杀戮与冷酷……”柔惠组织着语言，却被碧画抢先一步说出来，“早就习以为常了。如果哪天，宫中哪位大太监，或是上了岁数的姑姑，知道了皇上要去杀哪个嫔妃，哪个臣子，都不会有所诧异。”

　　“为……为什么？”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柔惠不敢相信，自己眼中仁慈宽厚的皇上，竟然是一个充满着杀戮气息的男子。

　　“因为我们，都经历了那场，皇位争夺战。那场血腥的杀戮之战。”碧画笑着说出这句话，柔惠的心跌落于谷底，不过瞬间，她心中的火苗被点燃。自己心中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充满杀戮气息的战场吗？

　　皇后沉吟片刻，幽声道：“去叫嘉皇贵妃过来。”

　　碧画转身出门去了。

　　皇后心里一直在盘算，不过并未盘算姬嫣的事情。

　　碧画……可靠否？

　　皇后唤来碧棋——皇上派给她的两位侍女之一。而另一个，则是碧画。“娘娘。”碧棋与碧画的眼眸简直一模一样——沉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碧棋，本宫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是，娘娘。”

　　“碧画的家世，你知道吗？”

　　“是。据奴婢所知，碧画姑姑是当年一位大户人家被灭族时，因为年仅七岁所以得以保命，入了宫，做了奴婢。起先在浣衣坊，是个极劳累的活。后来因为有些本领与智慧，得以照料太后。再后来，娘娘入宫，皇上去向太后请安时看中了奴婢与碧画姑姑，便遣来做娘娘的姑姑了。”
　　柔惠听后，心里暗暗有数。“那你可知，她的名字？”

　　碧棋思忖片刻，方答道：“姓氏不知，只知道她闺名是‘柔嬅’。”

　　柔惠心里豁然开朗。既是‘柔’字辈的，她自然心里明镜，便遣碧棋下去了。

　　碧画甫走到宫门口，发现宫门口有些侍卫把手。皇上面前较为得脸的太监孙帆满脸谄媚的做了个揖，“姑姑，您现在还暂时不能出去，皇上吩咐了，皇后娘娘忽染顽疾，宫里的人儿呀，若无要紧事，一个都不能离开凤仪宫，得好好照料皇后娘娘才是。若是真有急事，皇上亲自吩咐，千万要派人保全凤仪宫的奴才侍卫的。”

　　碧画一阵心惊，但依旧淡淡笑着，“皇上的意思本姑姑自然明白，既是这样，那便回去照料娘娘了。”

　　孙帆依旧笑着问：“不知姑姑究竟是因何出去？”

　　“不过是去内务府为娘娘领些衣料，娘娘顽疾缠身，没什么兴致，难得想做些新衣裳罢了。既是如此，总归不算的要紧事，本姑姑就先回去了。”

　　没有碧画意料中的询问，孙帆只是恭敬的行礼便静静地站在门外。

　　碧画回去后，一一告知了皇后。

　　柔惠心猛的一颤……

　　软禁！

　　“奴婢觉得……孙公公说的不像假的，皇上可能的确是如此告诉公公的。”碧画思忖着说。柔惠并未反驳，肃然起身，“既是‘顽疾缠身’，便要做出样子来。碧画，扶本宫回闺阁。皇上既然铁了心要除掉姬家，咱们呼延族，自然要鼎力相助的。”

　　柔惠咬住了“咱们”二字，看似无意地试探碧画。碧画乌黑的眼眸里未起一丝波澜。

　　碧画丝毫不在意皇后的试探。时机未到，有些事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碧画，本宫这几日便依靠你与碧棋了。”皇后躺下，“叫内阁里面的奴才们到外厅伺候就好。内阁只需留下你与碧棋。”碧画一一听着，默不作声。

　　“娘娘，选秀一事……”碧画想起这事，低声问道。

　　皇后黛眉轻蹙，“皇上一定自有安排。这几日且放宽心就好。”

　　“娘娘尚在云里雾里，不知姬家犯了何事，如何帮忙？”碧画有些忧虑。

　　“不必忧心，皇上自有安排。”皇后拍了拍碧画的手背，“该想法子让嘉皇贵妃知道我的处境才好。”

　　碧画猛的一颤，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为皇后收拾闺阁中的衣衫被褥。“依奴婢看……娘娘不应如此。”

　　“怎么？”皇后黛眉一挑，甚是不解。

　　“别的奴婢也不好说，只是奉劝娘娘一句罢了，也是为娘娘着想。”碧画轻声说道。柔惠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乌云与精明。碧画一定知道些什么，且不会害我。这是柔惠心中唯一的念头。只是自己何时相信这个姑姑超过自己的妹妹了呢？

　　“娘娘，既是‘顽疾’，便该休息才是，皇上定会派人送信过来。皇上这是为了娘娘找个机会脱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