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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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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个月茶馆都生意寥落,元香没什么大碍就早早的回来被我剥削了。只是他毕竟受了伤,还被打飞那么远,我也不忍心让他再忙乱,就只是让他坐在柜台那里盯着些。
只是茶客们听说几天前那场闹剧以后都吓破了胆,再也不肯来了。想想也是,喝茶就是个闲得无聊装风雅的活动,一旦有可能有性命威胁谁还愿意来。
门前可罗雀,我百般无聊就召了各个小二过来打起了骨牌。
谁知道天不佑我,茶馆生意差让我赔钱就算了,打牌还输了不少。
元香得意的掂着手里的碎银子说:“瞧瞧,连老天爷都被我忠心护主的精神感动了,各位别嫉妒啊别嫉妒!”
我翻个白眼,“那是老天爷看在你有可能被打的脑震荡而后半生没得着落的份上,给你一点小小补偿。”
元香轻飘飘的来一句,“公子,不是我说你,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说完他顿了顿还补了一句,“不过我会原谅你的。”
我笑眯眯的靠近他,他谨慎的往后退了退然后···护胸。这厮流氓!想什么呢,我伸出两个指头捻起他手中的两枚碎银子又重新丢进他掌心,“小妞,公子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反正这是公子赏你的,拿好了,别客气!”
有客人进来了,我就催不情不愿的元香和几个小二去招待,自己偷个懒悄悄的溜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快五月了,柳条也抽芽了,温柔的春风中夹杂着一点冷意带来了遍地的春色。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凉的空气顺着鼻孔走进全身,沁人心脾,让我不由得一阵浑身舒爽。
路边有府院里种着高高的樱花树,盛开的樱花从高高的院墙上伸出来,偶有芬芳传来。我站在那些枝条下,抬头看着粉嫩的花瓣绽放在枝头上。
闭目轻嗅,不由得陶醉。
似乎有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苍垂扬岸。
樱花烂漫几多时?柳绿桃红两未知。
劝君莫问芳菲节,故园风雨正凄其。
那时那人在我住所的院子下背身而立,风拂长衫。他给我一句一句的念诗,一句一句的解释给我听。我记得的不多,唯独这一首,是他站在樱花树下念给我的。那时樱花开的多好,可却衬得他身影寂寞如斯。
一片樱花被风吹落,打着旋飘在我脸上,有些凉的覆盖在我眼睛上。我的眼泪从花瓣覆盖下的眼中留下来,顺着脸庞,一滴,两滴。
伸手摘下樱花瓣,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它弃在脚下。虽然美好,可是有些东西埋葬在尘土中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回家换上太子送我的那身衣裳,用他给我的那枚簪子挽了一个男子的发髻。母亲看到我,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咳了几声后告诉我,凡是要谨慎。
我低头沉声答:“是”
东宫的府邸就位于皇宫的边上,无论是占地还是园林的精致都十倍于胤王府。门口两座石狮子巍峨凶狠的伫立在两侧用于镇邪,丈余的深红色大门大敞着,却有两排侍卫守护在两边。
十几阶的台阶上,正是东宫。
生死祸福,从此就牵挂在这里了。
高大院墙,偌大的府院,和太子至高无上的权力。我终于还是卷入了这些让我一不留神就粉身碎骨的东西。最让我心碎的,是我终于站在了皇甫匀初的对立面。
我抬脚正要迈上,就有东宫侍从小碎步跑来微躬身子阻拦了我的去路。
“东宫禁地,不可擅闯。不知公子名姓,还容小人通禀一声。”
我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自己是赢娶,还是赢凡。于是伸手摘下发间的簪子递给侍从,道:“太子看了这个,自会明白。”
那侍从拿过来仔细端详后,立马换上了一幅恭敬面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来,对我笑着说:“太子久候公子了,小的为您引路。”
那侍从将我安顿在东宫中的一个偏殿中,为我上了一杯茶后就关门不知去向,只是让我稍等片刻。我等的百无聊赖,起来四处走动打量。
香炉中不知燃的是什么香,有一股馥郁香气,却并不使人觉得甜腻。这里倒并不相识什么正式的会客厅,反而像是太子议事的书房,说是书房也不确切,因为在里面还有一间中放置着一个红木雕花大床。
我走到桌前,上面还有太子翻的很久的一本金刚经,正好停在最后一章应化非真分那页,上面写着。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四句二十字,简短却将我全身震得仿佛醍醐灌顶。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何人才能写出这样简短有力,平淡中摄人心魂的句子?
突然有人在我身后轻笑,“你小小年纪竟然翻佛经,竟然看的很是认真,难不成是想出家当尼姑?”
我被吓了一跳,回转身看清太子挑起嘴角戏弄的看着我。我没好气的说:“我要是出家了,太子的计划不是就要错乱一步?太子怎么舍得?”
皇甫重风倒是悠闲的坐下来看着我面不改色的说道:“本宫倒是不舍得,只是并非因为计划落空,而是纯粹的——”
他卖个关子,清凌凌的看着我,“舍不得你这个小姑娘而已。”
我啐了他一口,也坐下来道:“我也不和你胡扯了,我既然来了东宫,太子想必也明白我走投无路只能投奔你了。”
皇甫重风眯起眼睛摇着扇子没说话。
我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明明是他想让我来的,我来了以后又突然骄矜起来。自古君王都自称寡人,看来他这个未来的皇帝自称寡人真是名符其实的活该。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耐着性子说完:“不知道太子对我有什么安排,或者想让我做些什么,大家提前说好也省的将来有不必要的麻烦。”
皇甫重风嗤笑一声,道:“本宫倒是高看你了,没想到你胆小如鼠啊。”
我被他气噎,说话也不顾章法起来,“喂,你是太子,你什么时候想弄死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一个小人物想争取一点自己的权益都不行啊!”
我一通连珠炮似的谴责说的皇甫重风立马受不了了,他举起双手也不再自称本宫道:“好好好,我就是那么一说,女人怎么都这么爱较真。”
我还是气哼哼的抱着胳膊不理他。太子求饶不容易,我得冒死先让他说清楚才行,也可以趁着现在争取一点优惠条件,我果然是很聪明啊很聪明。
“好好,你别生气,一个小女子怎么气性这么大。我呢对你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住进东宫就行,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不行,你要现在说,万一你以后要让我做那些我不愿意又不合情理的事怎么办呢?”
皇甫重风无奈:“我好歹也是太子,虽然想照顾你是真心,但是起码也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你以后给我做点事,若有对我不利的事你稍稍偏向我一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叹口气,“明明是你有求于我啊!”
我嘟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我会尽量的,可是我和母亲住现在的地方觉得很舒服,不想搬到东宫行不行?”我这招装小孩子装可怜是从前对付皇甫匀初的惯用招数,百用百灵,屡试不爽。
他看着我那个样子,愤恨道:“你又来!我告诉你不许在我面前玩这些把戏的!”
我拍拍爪子,笑嘻嘻说:“可是有用的把戏就是好把戏啊!”
皇甫重风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我并没有那么单纯,但玩了一点太子可以看得分明的小把戏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我的道行和弯弯绕显然没有太子厉害,玩别的他在官场上肯定见惯的招数别说我不行,就算我行也会惹怒太子。不如主动示弱,让他能一眼看清楚我的意图来的实在,也可以让他觉得我更好掌控一些。
只是皇甫重风虽然总是对我和颜悦色,但就凭着胤王无论兵权还是门客,威望都日渐崛起的这些年里,他能在东宫太子的位置上屹立不倒,我就明白他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
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