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oung and Beautiful》香落清书

1、Young and Beautiful

　　这是一间有着温暖壁炉的屋子。两面的墙被书架占据，上面的书摆放得很整齐，尽管有部分书的书脊边沿存在破损——但并不影响这样规整的美感。屋子里只有一个窗户，此时正紧闭着，窗上还残留零星雨点的痕迹，大约在前不久下了场小雨。

　　Amanda浑身裹在冬大衣里瑟缩在屋里的唯一一张座椅上，手上攥着一张账单。一声轻微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被空气卷向炉火。

　　座椅左侧两步远的距离摆放着一张至多躺下两人——实际上两个人也有些困难的狭窄的床，她的丈夫Arthur似乎刚睡醒。他起身的动作像刻意的慢镜头，显得很吃力。坐起身后他揉了揉肩膀，骨骼发出难听的交磨声。

　　Amanda看了一眼Arthur，“这月的费用……”她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盯着手上的账单。

　　“我……”Arthur的嗓子哑得厉害，他不得不接连灌了好几口水才让发音显得不那么吃力，“我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Amanda几乎立刻脱口而出，她将视线从账单上移开，转向她的丈夫，“Arthur，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拖了——”

　　一声简短、有力的敲门声。

　　Amanda扫了一眼壁炉一侧墙上挂的钟表，十一点二十三分并不该是访客的时间。Amanda迅速将账单放进了一格抽屉里，转过身压低了声音询问她的丈夫，“这么晚会是谁？——”她顿了一顿，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衣角，“会不会是之前那个史密斯先生——我们借钱的那个？”

　　Arthur从床上猛地站了起来，“不、不会是……”他嘴里低声念叨着日期，“期限还没到，是的，还没到……我去看看。”

　　Arthur大步走到门前，迟疑了半刻才扭转把手。

　　外面站着一个正垂着头佝偻的老人。他有一头卷曲的白发，蓝灰色有明显破损痕迹的帽子压得很低，Arthur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那张脸上有明显的褶皱，但却很白。

　　“请问您是？”

　　“请问您是Arthur吗？”老人反问。Arthur一怔，这个老人的声音让他觉得有点熟悉——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但他确信他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至少是相似的。尤其是——“Arthur”。

　　“是的，先生。”

　　老人从斜跨里的包里取出了一个很平整的棕色信封，“这是你父亲托我转交给你的信。”

　　“你的父亲！”老人取出信封时Amanda正走到Arthur的后面，她甚至还没看到老人的脸，但令人敏感的词让她忍不住惊叫出声。绝不可能是Arthur的父亲，Amanda甚至想要将过去Arthur的父亲对她说过的每句刻薄尖锐的话复述出来，以表明他绝不可能托人千里迢迢来送信给他们——尤其在时隔了十二年以后。

　　Arthur偏过头眼神示意她不需要多说不必要的话，然后接过信封，向老人微笑道，“谢谢您，先生。”

　　“不，这是我应做的。很抱歉打扰你们——我刚下火车，你要知道，误点是个让人恼火的事情。”老人说道。

　　“哦，是的，误点……”Arthur附和，他注视着老人发颤的手，“也许——也许您该进来坐坐，外面太冷了。而且已经很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休息一会。”

　　“我的荣幸。”老人露出微笑，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Arthur几乎可以确定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双好看的眼睛，就是在——哪儿？也许是在图书馆里见过，最近为了写论文他经常去。又或者是最近的球赛……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看过好几眼支持者坐的看台，也许他是其中之一？不，那样的话他应该会记得很清楚。

　　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他必须得承认。并不是见过几面的那种，而是好像相处很长时间，十分熟悉的那种。小学的朋友？——嘿！那时候他不是只和乔治玩得好么？

　　但不知是因为第六感还是什么微妙的感觉，Arthur觉得那个答案已经在舌尖了，他只要张开口，就能自然而然地发出几个音节，那是一个名字，一个他了然于心的名字——

　　“Cut——！”

　　Morgana愤怒的声音停止了他的思考，嘴边的名字变成了该死的口水。

　　“Arthur，现在在排练，你能专注点排完这最后一次吗？我当然知道两个小时后有学院搞的派对，但你的心思现在不能放在那个上面！”Morgana有些气急败坏地将剧本丢在桌子上，走到Arthur跟前指责他，紧接着她沉默了一会，视线转向站在一边有点尴尬地笑着的“老人”，“啊——我想我懂了。”那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懂什么了？！他的老姐能别总把他当——虽然他得承认他刚才的确是盯着那家伙才走的神，而且还盯了很久。但绝不是Morgana想的那种原因！

　　在Morgana可能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Arthur及时打断她，“我很抱歉，Morgana.但今晚Gawaine去参加兄弟会的派对没来排练，也许只有我和Amanda的话这排练并不起什么效果。或许我们可以提前结束，嗯——为了两个小时后的跨年派对？”他连那派对有谁会参加都不知道！

　　Morgana皱着眉看了他快半分钟，然后舒展开她的眉毛，拍了拍手，“好吧，今天排练结束。”

　　Amanda几乎是立刻就欢呼出声，拎起她的包就冲了出去。看来那跨年派对的确很受欢迎？Arthur挑眉，也许他的确该去看看。

　　Morgana将剧本塞进包里，开了手机给人打电话，Arthur猜是Morgause，她挎上她的包往外走的同时不忘丢给Arthur一个意味深长的“嘿姐好心给你们留了地方”的眼神。

　　Arthur觉得头有点疼。

　　他并没有急着把胡须、卷发这些装扮卸下，有点怔住的呆看了Arthur一会，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迅速瞥开视线。

　　Arthur清了清嗓子，“你今晚演的不错。你的这身装扮，是Gawaine准备用来表演的？看来他倒是准备得很充分。”

　　“啊……不是，这是我……”男孩摇摇头，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想了一会接了下半句，“我的爱好。你知道的，Cosplay……”

　　Arthur挑眉，“好吧，你爱装扮成……”

　　“老人。”男孩补充，语气坚定。

　　“哦……”Arthur思索了一下用词，“不错的爱好。”

　　男孩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吧，让我们暂时撇开你的爱好不提。”Arthur觉得他应该回到正题上来，于是他开口问了从排练开始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我可以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吗？你今天来只说你是Gawaine的朋友，代替他来排练。”

　　男孩沉默了一会，只是静静地看着Arthur，他的眼神下意识地闪烁着——他在迟疑，好像念出自己的名字需要很大的勇气。

　　“Merlin.”

　　“I’m Merlin.”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Arthur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甚至不知道他刚才究竟在发什么呆。

　　“这个名字……很特别。”Merlin的身上有些奇妙的东西，但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Merlin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和那个传说中的魔法师的名字一样，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认识。”说到传说中的魔法师的时候，Merlin有稍稍的停顿，他的表情显得有点古怪。

　　“或许吧……”Arthur凑近了一点，他将视线落在Merlin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上，该死的它真漂亮。

　　“Merlin，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熟悉——各种意义上的。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老掉牙的泡人招式！我只是觉得……”Arthur停顿了一下，“我大概在哪里见过你。”

　　Merlin的眼神倏地收紧，然后就像是台忽然死机的电脑，只是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Arthur不明白，更读不懂他眼睛里涌动的情绪，或许是悲伤，兴奋，惊讶，又或者所有的这些情绪都有。

　　但他能肯定——

　　“我们以前认识，是不是，Merlin？”

　　Arthur用着他那副压低了的轻柔嗓音，抛出了一个Merlin答不上来的问题。

　　“嘿——男孩们！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深情对望？但我得提醒你们，今晚的派对，要提前开始了，我想你们并不会想错过倒计时。”

　　Morgana的声音从门口那边传来的时候，Arthur真后悔之前没把门关上。（所以他是想把门关上做什么？该死的，这想法一涌出来就没法停。）

　　“好吧！我们会去的，老姐！”Arthur觉得他几乎在用吼的回话。

　　Morgana将眼神落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最后扬了扬眉，“你说的，Arthur，我希望一会能看到你们俩一起来。”说完，门再次被关上。

　　Arthur转回视线，“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派对吗，Merlin？”

　　“愿意。”Merlin下意识地回答，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原本的计划本应该是远远地（即使他还特意考进了Arthur读的大学！）看着Arthur成长……而不是介入他的生活。这和计划不一样。Merlin苦恼地低下了头。

　　“别愁眉苦脸了Merlin，就像和我去派对是什么见鬼的糟糕事情。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明年了。”Arthur习惯性地伸出手臂跨在了Merlin的肩膀上，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他做了只有“亲密的朋友”之间才会做的那种动作。但……感觉不赖。

　　特别的时刻，忘掉那些计划吧。Merlin想。

　　派对就是派对，即使是个跨年的露天派对，它照样是个……嗯……派对。各式各样的酒，各种各样打扮的人，疯狂，欢笑，热吻，这些都少不了。Arthur几乎不用去确认都能知道，那边那两个面对面跳火辣的舞的女孩一个是Morgana一个是Morgause。

　　Arthur本应该参与到其中，但他到了派对之后发现自己只是端了杯酒，傻傻地看了Merlin一个晚上（准确来说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小时）。Merlin在这中间……不，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派对”这种场合。他抿着……那玩意是草莓汁？就站在Arthur不远处，像是看什么新奇玩意（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派对，说实话他真的有参加过吗？）一样看着周围跳舞的人。

　　Arthur找了一堆话题企图和Merlin聊天，但他发现Merlin有些紧张，他的眼神甚至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只是四处乱扫。Arthur觉得有一点恼火。

　　“Merlin，你究竟在紧张——”

　　“嘿，朋友们，倒计时三十秒！”有个高大的男生拿着麦克风发出激情的喊叫，那块电子屏幕上的红色数字引来大家的一阵欢呼，有人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传推特或是脸书，下一年近在咫尺，这的确叫人感到兴奋。

　　Merlin显然没听到他之前的话，兴奋地看向Arthur，“还有三十秒！”

　　“二十秒——”

　　天啊，Morgana是要开始吻Morgause了吗？谁过去阻止她？！不，该死的，他们爱死这种场景了！

　　“十秒——”声音透过麦克风被无限放大，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激动地跟着一起倒数。

　　Merlin忽然转过头看向Arthur，他张开口好像说了什么话，但Arthur一句也没听到，他努力凑上前想要弄清楚Merlin在说什么，但周围的声音太大了。

　　“三！”

　　Merlin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尽力让每个音节都能清楚得表达出来。

　　“二！”

　　Arthur觉得脑子就像一堆浆糊，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席卷了他的脑子。

　　“一！”

　　“新年快乐！”

　　整个派对所有人一起惊声尖叫。

　　露天派对的好处就是……你能燃放烟花。Arthur得承认这个主意棒透了，因为Merlin的笑容在烟花的映照下显得更灿烂和好看。他就站在Arthur跟前，原本的黑色头发因为没有梳理而有点翘，眼睛变成了明亮的橙色，就连他那身不太适合出现在派对的称得上复古的衣服也变得顺眼了很多。

　　Arthur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刚才对我说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承认他看Merlin看到发呆？那简直蠢透了。

　　Merlin露出他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只是说新年快乐！Arthur！”

　　“新年快乐，Merlin。”

　　Arthur的眼里映照着璀璨的烟花和一个傻笑的Merlin。

　　“I have wait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Arthur.”

　　STAY WITH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