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弥城》鸡肉小馄饨

6、双生梦（2）

　　我从来不知道，听八卦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看着眼前这只羽色靛青，头上留着一撮金色的小鸟，深深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

　　"是你唤我。"我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心底着实希望，这只呆鸟最好能有正事，打断我宝贵的八卦时间，这可是非常可耻的。

　　"梵音，是不是只要我交上魂魄，你可以完成我心中所愿。"这呆鸟用的竟然是三清玄音。

　　我点头，伸出手掌。它展开双翅，我看见掩藏在它羽翼底下一抹金色。

　　它停驻在我的掌心时，姿态依旧高傲，昂首挺立，眼中却是难掩的肃静萧瑟。如同看惯了世事，习惯了悲欢，经历过沧海桑田，因为知道无法改变，所以更显苍凉。

　　这只呆鸟，应该不简单。我心中兀自想着。

　　闭上双眼，汇聚气息，我感受这这一只鸟的悲欢离合，人事物在一瞬间稍纵即逝，掌心的呆鸟忽然扑翅。

　　"你想要什么？"我问。

　　它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顺着自己的羽毛，从我这个角度看，仿佛若有所思。

　　"帮我回到那一天，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它抬头，眼中灼灼。

　　"你应当知道这是逆天之举，抱歉，我没有办法帮你。"

　　"逆天又如何，不是只要用魂魄交换，什么都可以吗？"

　　我摇摇头，唤来小白，准备离开。

　　"梵音"它忽而叫住我，"你可知道，你能看透我的过往，我亦能知晓你的前尘。"

　　我前行的脚步被迫滞住，转过身，那只鸟正昂头看着我，原本澄心明镜的三清玄音此时却如老旧古钟般馈人鼓膜。

　　"回到过去又如何，知道真相又如何，永远都改变不了结局。"我叹气。

　　它却报以笑意，眼中的讥讽显露无遗，"那你这么执着于你的身份又是为什么呢？"

　　我心上一滞，苦笑着摇摇头，"你太过锋利。直戳别人的心间有时候不是好事。"

　　"那也总比暗昧不明，含糊不清强。"

　　这只呆鸟显然更加超过我地预期，"你会如愿的，精卫。"

　　精卫的要求我应该拒绝，洛洛是这么劝我的，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外加小白一只，映着落日的余晖，在苍梧丘顶铺了一张席子，摆上几道翠微居的小吃——我和洛洛都是厨房杀手——在凉爽的微风中，呃，侃大山。顺便和她说起了这件事情。

　　她起先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故作无辜而又怜悯状，企图掩盖她渴望八卦的心。"洛洛，"我清清嗓子，"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切～"她扔过来一对卫生球，继而开始对我进行恐吓，"你知不知道，自父神创世以来，统共只有三个人开启了'回溯' "。

　　'回溯'是时空之门。

　　她摇摇头，脸上似是遗憾，又有敬仰，毕竟'回溯'本身是非巨大的能量而不得开启的，"据我所知一个是父神在十万年前与槐鬼离仑一族决战时所用，也是自那时起，父神为了杜绝邪魔外道中有人开启，下了禁令，父神自己也与'回溯'种下血引——一旦有人开启父神便能即刻知晓。第二个是帝江大人，两千年前帝江大人违背□□，执意开启了'回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正最后帝江大人被罚承受五类焚顶之苦，下界经历千世劫。"

　　"等一下"我打断洛洛，"你说的帝江大人是那个帅绝人寰，传说从没有人见过他笑的那个冰山大神，帝江大人？"

　　"如果你还知道有别的'帝江大人'的话～"

　　我震惊了，不过接下来洛洛说了一句让我差点神经的话："虽然没有官方的解释，但是民间传闻帝江大人是冲冠一怒为碧瑶。不过具体为什么怒就不得而知了。"

　　碧瑶仙子和帝江大人？？！！

　　"那第三个呢？"

　　"第三个便是神职官大人。千年前，神职官大人失踪之前曾经开启过一次'回溯' 。"

　　又是神职官大人，我努力压制内心蠢蠢欲动的八卦欲望，"洛洛，父神已经沉睡很久了吧？"诚然，这句话最后的那个标点符号才是重点。我虽然做的是"买卖"，但对于天上地下的一些"重要人物"，显然就没有洛洛那么清楚？

　　"我很好奇，为了这么一只呆鸟，你竟然想要逆天，而且还在这儿一本正经地和我讨论。"洛洛扔掉手中的鸡骨头，转而问我。

　　我清清嗓子，提醒道"它是精卫。"

　　"那又如何，不过是炎帝的女儿，身份纵然高出许多，可你莫要忘了，它已放弃转世轮回，炎帝早就已经羽化，她魂魄中的炎气差不多在这几万年中都消弭于东海了。"洛洛给自己斟了一小杯桂花酿，满脸的不屑＂。

　　不过她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神族魂魄中的神气是绝对不会随着先祖的逝去而逐渐消亡的，但是我的确没有在精卫身上感受到作为神族后裔本该有的神气，再者，她用以支撑三清玄音的力量不纯，好像夹杂了什么别的气息。

　　洛洛在临走前问我，"是不是一定要这么做？"神色严肃，丝毫不似平时嬉笑的模样。

　　我默然不语，只是摆弄小白。

　　我抬头的时候她已经走远，落日的余晖映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拉出斜长的影子，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一语中的。

　　开启'回溯'是一件体力活，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将全身的力量注入其中。尽管如此，我也只能支撑'回溯'一个时辰。

　　我将精卫送入'回溯'之中前，再三告诫，"回溯中的一切纵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但也只是曾经，你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我的力量只能支撑一个时辰，如果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我，拉一下我系在你身上的银线，我会拉你出来。记住，一个时辰之后'回溯'会关闭，到时若你没出来，便会灰飞烟灭。"

　　此时，它已经化了人形，是一个花季少女的模样，一身靛青色拖地长裙，头上松松绾了个髻，一双丹凤眼斜斜上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梵音"她伸出纤纤素手，递过来一面镜子。"这是前尘往事镜，你会看到你想要看见的。"说罢，一个纵身跳入'回溯'。

　　我收过镜子，还未来得及细细考量便把自己全身的力量注入到'回溯'中。我想一个时辰之后我便不用再游离在这尘世间，无根无枝。

　　可是，终究不是一切都能遂我愿的。既然决定要开启'回溯'，那我自然也已经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